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无血之血>第1章

  林屹言一直觉得自己弟弟割开皮肤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种蓝色无色无味的液体,从腿间淌到地面再流进下水道消失不见了。

  弟弟的骨架纤细,埋在透明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林屹言箍住那手腕抵到墙上,贴近身下的人说:“林宜青,说,是谁在操你。”

  身下的林宜青不说话,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咬住嘴就像咬住一口铁栏杆,直到整张嘴满是血腥味。

  “好,你不说,”林屹言把人整个提起来,“那就操到你说话。”

  他抬手把弟弟的腿压到窗台上,林宜青脸抵住窗户,隔着浅灰色的遮光窗帘在上面摩擦,光影透过薄布映在林宜青泪水混杂口水的脸上,窗台正对床边的穿衣镜,稍微抬起一点头就能看到镜中两具纠缠的身影。

  身体上的一切的感官都令林宜青感到陌生,他双眼涣散,十年前大哥林屹立曾经抱着他在桌边看连环画,林屹言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十年后林屹言会站在这里一遍一遍抚摸窗台,只是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桌角。

  “林宜青,你看那是不是你哥!”

  七岁的林宜青上学路上经常会被同学拦住嘲笑。

  “你哥又被老师罚站到校门口了!“

  林宜青鼓着脸大叫:“我大哥在当兵!”

  “那罚墙站的不也是你哥!你哥是小混混!”

  林宜青咬紧嘴唇,路过校门口时低头飞快地冲了进去,余光中那个人单手提住书包松松垮垮地掉到地上,裤脚沾满灰土,手臂上有半干的血迹。

  林宜青在人生中很长一段时间里听到哥这个字时都会条件反射般发抖,他有两个哥哥,可他脑子里却只能反应出一个来,那就是林屹言。

  他现在觉得下半身快要裂开了,眼前白光骤现,细密的快感窜至头顶再炸裂成一簇烟花。林屹言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如同炽热潮水拍打过来,一阵阵潮热上涌直到触到最隐秘的岩壁,混杂的喘息落在耳边近乎融化,林屹言的手指滑过他的侧腰,肩胛骨和下巴,最终落在他嘴边,伸进去撬开了他的嘴。

  分明的指节滑过口腔内壁,摸到他些许刺手的牙齿。林宜青反射性地想要吐出去,舌头反和手指搅得越紧,他呜咽道:“哥,求你了,求你了。”

  我应该真的是死了。林宜青这么想着,他哥的手不知何时终于从他身上一松,林宜青顺势整个栽倒在床上,他像溺水的人不停地大口喘息,林屹言逆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乎在笑。

  腿间有什么液体顺腿根留下,林屹言扔了张帕子在他身上,林宜青把头埋在被子里没话,他知道地狱向他敞开了。

  对于这个开始,林屹言对之毫不在意,那时他还年轻到愤怒可以压迫所有的理智和神经,年轻到认为自己已没有任何的未来可言。

  但对于林宜青来说,一切的脱轨的要开始更早,早到他还是七八岁时,长辈总会说笑着逗他,你更喜欢哪一个哥哥呀,他会睁大黑黝黝的眼睛,慢吞吞地说:大哥,因为大哥喜欢我,二哥不喜欢我。

  十六岁的林宜青把大哥林屹立的照片藏在枕头底下,数着日子算他回来,直到林屹言发现的那一天。

  六月中旬一天,林宜青在学校跑完长跑,似乎有些中暑,他捂住咚咚直跳的心口,抬眼看太阳悬在天上,班长何天志跑来扶住他在一旁坐下。

  “你是不是中暑了?”何天志看他面颊发红,有些担心地问。

  林宜青摇摇头,又加重力度地继续摇头:“我不知道。”

  “你都这样了,赶紧的我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何天志瞧着不对劲,转身去给体育老师说明原委,拉起林宜青手臂,搀扶着他朝医务室走。

  医务室在学校最西边综合楼的角落,去一趟相当于穿过整个学校,林宜青昏昏沉沉抬不起眼睛,突然他感觉自己好像钻进了人堆里,被何天志拽着在吵嚷的人声中挤来挤去,最终逃出人群。

  “为什么教学楼前广场人那么多啊?”林宜青虚弱地问道。

  “啊?”何天志回头望了望,“今天高考放榜啊?通知栏光荣榜都贴出来了,哇你不知道吗,今年我们学校考得可好了,市文理科状元都在这里,可把唐显军那个老头子牛逼坏了。“

  放榜了?林宜青揉揉眼睛吃力地望向背后,蓝白相间的校服聚成一团模糊的人影,何天志扭正他肩膀,拉住他稍微加快步伐:“回来再看吧,我真怕你晕在路上了。”

  林宜青只好转过头,垂下眼皮盯住不断向前的脚尖,他闷闷地想:今天高考放榜,那二哥是不是也出成绩了,他已经一个月没见二哥了。

  那岂不是二哥就要回家了,一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

  何天志一看他这样更怕了,搂紧他飞快地往医务室跑。

  他这样对林宜青上心,还得属林宜青那个身居要职的爹,林宜青从小身体就不好,刚刚入学时班主任在办公室悄悄叮嘱他,说要多多照顾林宜青,林书记的小儿子,从小体弱多病,说完随手塞了何天志一个保温杯,说这个杯子你先拿着喝水。

  何天志父母在校门口附近做水果生意,爹妈从小就教他什么叫察言观色,他连连点头,开学后立刻对林宜青一言一行多加关注,以他的对林宜青这一学期的观察,他这人挺好相处,不怎么爱说话,人长得和白瓷似的,那胳膊看起来像一捏就能碎,怪不得老师担心他被风吹走。

  六中是这个地方最好的中学,但地理位置靠近商业中心,门口老流窜一些外校的混混学生。按理说林宜青这个低调的性格应该没什么麻烦,但他又太好看了,第一天来学校报到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专程来教室门口探头打量。

  何天志一度担心他这张好看的脸加上单薄的身体,容易招惹一些桃花纠纷,又或者撞上校门口偶尔出现的那些敲竹杠小混混。

  不过林宜青似乎运气很好,别说校外,校内也从来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林宜青虽然长得显眼,本人却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平常从不挤在男生堆里,只和座位周围的同学有些交流。除了数学课后,班上的女孩们总簇拥着求他讲课后练习题,他倒是不介意,温和地在笔记本上排列一道道公式,分解过程给人耐心地指导,可门后聚集的男生们又不乐意了。

  “什么小白脸,那张脸就和女的一样,问他话也不爱搭理,拽什么拽。”

  “这小子是不是缺点教训啊?不然那耳朵真就和摆设一样。”

  何天志坐在最后一排,听到这些言论心惊肉跳,心叫不好,正准备插话,有人却打断了:“你敢动他?他哥可是楼上的林屹言,你不怕死啊。”

  “哈?林屹言,你不知道啊,被四中的人连捅了四刀都还能站起来的那个,教导主任都拿他没法,鬼见愁。”

  一说到林屹言,男生们的对话都偏向了那个闻风丧胆的斗殴事件,何天志终于放心下来暗自喘口气,接着他惊觉:什么,林宜青他哥是林屹言?可是他俩一点不像啊?

  在何天志眼里,林宜青这种一碰就碎的漂亮小孩,容易头晕,说话也柔声细语,连笑起来声音都淡淡的,怎么会是林屹言的弟弟?

  那林屹言可是校中无人不知的刺头,学校既不敢找他家长,也不敢让他退学。

  高一时何天志早上因病请假,迟了两小时来学校,经过校门口见一排垂头受罚的人,其中有一个站得很挺拔且随意,脑袋稍微朝左倾斜,显得有些不耐烦,他路过时那人正好看过来,眼神冷漠,右眼眉峰处有个小疤,对视那一刻何天志像被剐了一刀,而那人只是稍微收回斜瞟的视线,接着面对教导主任的咆哮。

  何天志双手握紧书包肩带飞快进了校门,后来他才知道那人就是林屹言,随后又有几次在学校里和林屹言擦肩而过,他都下意识地低头绕着走。林屹言个子出挑,身边总跟着一群男男女女,整张脸的线条呈现锋利的转折,眼神也总漫不经心。

  而林宜青则是平滑的脸蛋,唇红齿白,黑眼珠如水墨轻点,为人礼貌又和善,班上的女孩时爱凑到他桌前和他聊天说话,何天志认为再正常不过。

  后来何天志从他那无所不知的妈嘴里听来班上所有同学的家境,得知林宜青和林屹言不是一个妈生出来的,这才解开了谜团。

  何天志的妈振振有词补充:林宜青还有一个哥,在部队当兵,据说这几年在西藏立功升得很快,林屹言和他是一个妈,是市里有名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可惜生了林屹言没几年就死了,而林宜青的妈以前常光顾自己的水果店,人长得漂亮,能说会道且脑子机灵,熬死了大房就上位了,那女人的儿子在你班上?何天志说是,不过他倒是不爱说话,不像他妈。

  何天志的妈赶紧说:“那你可要好好和他搞好关系啊。”

  何天志说:“那可不,我可是班长。”

  何天志一直把这搞好关系之事牢记于心,心想不管如何林宜青都得记住他这个恩情,以后熟人熟路,在这个地方总有个照应。

  此刻的林宜青被他连拖带拽到医务室,坐在担架床上被医生检查。

  医务室的医生年逾六十,是个被学校返聘的退休医生,掀开林宜青的眼睛又让他吐了吐舌头,何天志在一旁问:“医生他这个,有没有什么问题啊?”

  老校医瞥他一眼,很不耐烦从医药柜子抽出一盒绿色的药:“中暑,喝点藿香正气水。”

  何天志一把接过打开药盒,捧着藿香正气水递到林宜青跟前,林宜青看了看药,又看了看何天志,小声说了句谢谢,端过喝了药。

  何天志背着手说:“谢什么呀,这都是应该的嘛,我是班长嘛就要负责照顾班上的同学,尤其是你这种身体不好的,更应该多注意了。”

  林宜青点点头,看他似乎有些发愣,何天志心想你就歇着吧,老医生似乎看他正在医务室闲着没事,说:“这个同学,你让他歇着吧,你不去上课啊?”

  何天志说:“体育课,不碍事,我就陪着他。”

  林宜青休息得差不多了,又被何天志搀扶着走出医务室,太阳当头照下来,何天志拿手一挡,“诶,可别又晒得晕过去了。”

  林宜青看着明晃晃的地面,水泥地被晒得发烫,他又说谢谢,可是这太阳还是铺天盖地照下来,他觉得想吐。

  他二哥林屹言高考结束放榜了,距离二哥发现他把大哥的照片藏在枕头底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前他爸狠狠揍了林屹言一顿,说他考不上大学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那时林宜青躲在楼梯拐角,看林屹言跪在客厅,头发垂下到眼睛,像一尊石像。

  他爸下了最后通牒:你给我上线就行,考本市的警校,毕业了我再想办法。

  刚刚经过高考放榜的人群,他却无比希望林屹言不会出现在那里。如果他哥落榜,就会立刻被送进市里的封闭式寄宿制复读学校,他至少一年看不到林屹言,当然林屹言最好一辈子都考不上,反复被关在学校里过一辈子,关到他神经衰弱,记忆丧失,记不清楚谁和他是兄弟,也记不起林宜青这个人。

  晚上林宜青回到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走到客厅那张紫檀木大桌前,抚摸漂亮的木纹,手指在上面打转,心脏砰砰直跳,心想,是不是,是不是。

  突然主卧的门推开,他妈正整理领口的丝巾:“宝贝儿你回来啦,你哥上线了,考得还挺好,先和你爸去玉芝兰定餐了,一会儿司机开车送我们去。”

  听完那句,林宜青脑袋轰鸣,他记不得那晚上自己怎么坐在林屹言身旁一言不发地吃饭,拿出毕生的力气去演恭喜,看着林屹言和父亲喝酒敬酒,自己的母亲也红着脸鼓掌,什么话他都听不清,在包间中他混沌如一摊烂泥,他恍惚间只记住林屹言侧头靠过来和他耳语,说我都记着呢。

  然后手放在他的大腿上轻轻拍了两下。

  林宜青知道十六岁的自己已经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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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头涉及强制行为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