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植物园湖畔，明日音乐节后台。
“怎么样，我这样行吗？”
有了投资方，金希希特意明里暗里地委婉“申请”了造型补助，实际上也不过是拉着叶瑞白东拉西扯地聊了半天，最后抱怨了一嘴造型问题。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叶瑞白大手一挥，马上就给她们约上了晚明市最知名的造型工作室。
金希希金发里藏着彩色小辫子，粉色貂毛小皮裙，还特意配上了粉色墨镜，活脱脱一只粉红小白马。
“我都不知道粉色可以这么辣！”
金希希激动地踩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又伸长脖子张望舞台上正唱嗨的某知名歌手。
“快到我们了吧……等会儿……要不要开开嗓...啊～啊～～～我有点想上厕所了....”
“人生都有第一次！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啊，姐。”
金希希拍拍许望舒的肩膀，又去拍宋雨时的肩膀，被她一偏身就躲了过去。
“怂样。”
宋雨时旗袍外面套着短披肩外套，黑金配色，小梳子不停地梳着厚实的刘海，洋娃娃似的大眼睛瞥一眼金希希，然后嫌弃地往许望舒身边挪了挪。
“姐，你今天好好看，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许望舒的一身穿搭全是造型师搭配的，抛开了她惯常的黑白灰，牛仔裤搭配了白底红字的长裙，外面的红花复古厚衬衫外叠搭古银项链，长发全头微卷。
最让她不自在的是为了搭配蓬松的卷发，造型师非要她带上手工针织帽子，帽顶还顶着两只小耳朵。
非常别扭。
最后在两人各退一步下，许望舒没摘下帽子，带上了造型师选的窄框墨镜。
此时她绷着脸，倒不是因为造型的不爽，也不是因为装酷，只是因为太久没面对这么多观众，没站在舞台上了，意料之外的有些紧张。
“快到你们了，别紧张。”
叶瑞白裹着黑色长款长毛大衣，大高领外坠着红色水晶银链，头上冷帽裹着长发和耳朵，捧着热茶的手上交叉带着四五个戒指，比要上台的人还精致。
“老板，我想上厕所！”金希希表情扭曲，“我去个厕所来得及吗？不去....我怕上台.....”
“跑去，来得及。”
金希希撒腿就往外跑，叶瑞白转过头看向靠在支架边“装酷”的许望舒，说：“别紧张。”
“没紧张。”
台上的歌手正在嘶吼着、带动着台下观众的情绪，跟唱声跟随肆无忌惮的感情宣泄出来，躁动人群跳跃舞动的震颤从地底下传过来。
回完话，许望舒焦躁不安地来回搓弄着拨片，口中继续无声喃喃着歌词。
“小舒姐这么厉害，不会紧张的。”
宋雨时走上来，挡在许望舒前面，扑闪着黑亮大眼睛，“叶老板，乐队的事你不懂，还是去前面等吧，不要影响了小舒姐的情绪。”
叶瑞白看了眼宋雨时，似乎并不在意宋雨时放出的敌意，笑了笑。
别有深意道：“小舒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等会儿见。”
许望舒手一顿，越过宋雨时的肩膀看向叶瑞白调侃似的眼睛，无语地撇了撇嘴，“幼稚吗？”
“不幼稚。”
叶瑞白伸手，轻而易举地越过宋雨时，揉了揉许望舒的‘耳朵’，“今天造型不错，很可爱。”
“诶，你.....”
宋雨时刚开口，叶瑞白就喝着热水转身走了，一路上还不忘应着路过的工作人员的招呼。
“姐，你不是和她没关系吗？”宋雨时不满地转头，“她怎么还能揉你头啊？”
“朋友关系。”
许望舒带着墨镜，漠然得很不近人情。
“小舒姐！”
宋雨时拧着眉看她。
“安静。”
许望舒说完，就闭上眼，在心里继续默念歌词。
“我去....”金希希甩着手跑回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厕所也太远了！宋雨时，快看看，我妆花了没.....”
“自己看去！”
宋雨时扭头，掏出小梳子整理着自己的齐刘海，金希希莫名其妙地“切”了声，转头就和许望舒告状。
“她发神经了？还是吃炸药了？”
前面的知名歌手已经准备下台了，观众也知道这是节目单上最后一个知名歌手，意犹未尽地开始整理地上的垃圾，有些后面的观众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到我们了。”
许望舒打开包，抱上电吉他，踏上楼梯，“走吧。”
“走走走！”金希希兴奋地捏着手腕，“我们一开嗓，到家里的人都能给喊回来！”
没有很长的时间能给她们准备，籍籍无名的乐队和原创歌曲对观众没有任何吸引力，票价和第二天的请假都是给知名歌手的，夜色很凉，人群的燥意散去后，显得有些空荡。
整齐的齐唱声早就被哄吵交谈声代替，稀碎的摩擦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凌乱，落在耳朵中是散场的前奏。
台下安静等着开场的人不多。
许望舒一眼就看到最前方左侧捧着纸杯的叶瑞白，她隐在晦暗里笑着遥望舞台，氤氲的热气在她身周浮动，她举了举纸杯，动了动唇。
【加油。】
许望舒舔了舔唇，摆正话筒。
-
我的梦啊我的梦
浮浮沉沉 处处都是你
云知道的 云知道的
-
金希希抓人的烟嗓很轻易叫停了台下正要散去的人群，有人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小段前奏后，很快跟上许望舒清亮嗓音的吟唱。
-
贝壳里面的人你们好吗
你那快乐吗你期待的吗
还记得歌唱吗记得啦啦啦吗
躲在衣柜的人你还害怕吗
还记得笑吗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一事无成的傻瓜吗
我去到哪里 会不会一无所知
去到哪里 会不会一无所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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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拉长的两句把歌曲推向高潮，漫长的电吉他solo彻底点燃意犹未尽的人群。
“这歌....还不赖诶！”
“这电吉他太躁了！哇哇哇哇哇！好酷！！！”
“有味儿！”
“日，想哭！想到我躲在柜子里偷吃方便面，被我妈拖出来打的那个下午了！！！”
“味儿太对了！这才叫乐队！！！这个才叫乐队！！！”
-
许望舒仰头，手指重复快速地弹奏着琴弦，电吉他的高音像是快要窒息般叫嚣着，反手、滑弦、速弹……
聚光灯落在她身上，炽热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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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害怕 别害怕
我已经长大
一路满载了芬芳
我已经长大
一路满载了芬芳
-
“这什么乐队啊！！！牛b！！！！！”
“我看节目单上是——”
“日落而作！！！”
有一个人开始大喊，后面的人也开始跟着喊，“日落而作！！！”
“日落而作！！！牛b！！！！”
“日落而作！！！！”
“日落而作！！！！”
台下的人没少去多少，聚集起来的人手高高的举起，大声呐喊着‘日落而作’。
“日落而作，青春不死！”
金希希汗珠微微浸湿妆容，她抹了抹眼睛，兴奋地大喊，“祝大家永远不死！！！”
许望舒墨镜后的眼睛干涩，风吹得她张不开嘴，只能挥着手和为她们停留下来的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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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天啊！！有这么多人留下来听我们唱完！！！姐！！！！”
金希希一下台就抱着许望舒疯狂摇晃，“他们都喜欢我们的歌！！！我是不是做梦啊！！！我们的梦想！！！成了！！！”
“我金希希命太好了！！！年纪轻轻已经有自己的乐队了！！还有这么多人听我们唱歌！！！姐！！”
“姐！你看见了吗？！他们都喜欢你的歌！！！”
他们都喜欢你的歌。
许望舒想说看到了，她看到了。
她知道她不会输。
她赢过，所以她知道她不会输。
“演出很完美，恭喜你们。”叶瑞白把手上的热果茶递过去，“我叫的外卖正好到，润润嗓子。”
“老板，你看到了吗？”金希希两步蹿上来，“哇，我人生第一次演出就有这么多观众！你要赚翻了！！！”
叶瑞白把热茶塞进金希希手里，“我已经找好了专业的运营团队，后面的宣传工作就交给他们了。”
“老板！！！”金希希跺着激动到发麻的脚，连带夸张的撒娇，“你人也太好了！！我给你干到死！！！”
“别。”叶瑞白把贴上来的肩膀推开，“合同签多久就多久，别赖着我给你养老啊。”
“我给你养老行不？”金希希笑嘻嘻地又凑上去，“我一定好好孝敬金主妈妈！！！”
“我要和我爸妈炫耀去！让他们知道，我和我姐多牛.....”
金希希一边掏着手机一边往外走。
“齐刘海小孩，我和你小舒姐说点事，你先去车上。”
“不是小孩！”宋雨时接过叶瑞白递过来的车钥匙，压低声音，“公平公正！不许威逼利诱！”
宋雨时回头看一眼许望舒，不甘不愿地往外走。
“你唱的很好.....”
走出两步后，宋雨时又回来把叶瑞白手上的热果茶抢了过去，虎视眈眈地看了一眼两个人。
“谢！谢！”
用力道完谢后，一步三回头地朝临时停车道的方向走去。
舞台旁边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地搬运着器材，催促责骂声时不时从某个角落里突然传出来。
“你感觉怎么样？”
许望舒手里捧着热果茶，甜香的气味蔓延口腔，“很好。”
“很少看你这么开心。”叶瑞白点点头，试探开口，“那你……还准备考教师吗？”
果茶中加了她喜欢吃的爆爆珠，舌尖抵着咬破，甜酸果浆破皮而出。
“你给我的合同里是一年的时限。”
许望舒看她，“也是因为我要考教资的原因吗？”
“她们也是一年。”
叶瑞白顺手捋下黏在许望舒嘴角的发丝，“双方都有退路才好。”
“我这个人随意惯了，也不喜欢别人被我束缚。”
“一年正好。”
许望舒不自在地扭头，说，“你真的不懂乐队。”
一个不懂音乐的老板，两个初出茅庐的追梦人，玩闹似的签了一年的合同。
可也就是这样，许望舒才放心的签下名字。
“很多乐队，一年都做不出什么花头的，你这样很浪费钱。”
叶瑞白笑笑，“这不是有你吗？”
“你不会让我亏本吧？”
夜风穿过，许望舒的发丝又飘到了脸上，她极快伸手勾到帽子里。
“不会。”
“算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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