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时,狄宜感受到江书荻扣住自己手指的加重了力道。
占据身高优势,江书荻垂敛着眸带来了一丝压迫感,她的眼中清晰地倒映着狄宜错愕的面容。
窗外的天色阴郁,明亮的灯光投射在整齐排列的书架之间,也落在江书荻的那枚蝴蝶耳钉上。
它闪着耀眼的光,如同扇动翅膀着钻入胸腔,在悸动的心上徘徊停留。
视线交汇,肌肤抵触,她们实在靠得太近了。
短短几秒间,狄宜便感觉到自己的双颊逐渐滚烫。
江书荻稍稍收了手上的力度,“耳骨钉是在我朋友店里打的。”
狄宜瑟缩了一下肩,她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指,向后一步几乎靠在身后的书架上。
周围的书本散发的木质气息萦绕左右,狄宜低下头,她看向江书荻找到的那本书上。
它的封面是浅蓝色打底,被江书荻白皙纤长的手指稳稳地捏住,狄宜刚刚也被这样的手指扣住的。
“你朋友的……店吗?”
“是的。”
“离我们学校远吗?”
“不远,”江书荻向后退了一小步,“从刚刚开始你一直在看它,你觉得怎么样?”
回到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狄宜这才缓了口气。
倘若换作平时,她觉得自己早就避开了,是因为身后有书架吗……狄宜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可对面江书荻直白的话语,她无暇细想。
狄宜知道江书荻一直在观察自己,她不经意间抬眼,在和江书荻对上眸时立刻闪躲开。
被江书荻发现了。
不仅是刚刚,从看江书荻直播开始,狄宜就一直在关注她的手。
撒谎轻而易举就会被戳穿,大方承认也等同表明她的心思不纯。狄宜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又或许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有等到狄宜的回答,江书荻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在图书馆里聊天并妥当,同时狄宜有些尴尬,“出去说吧。”
“好。”
她们下了楼梯来到大厅,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势已经减弱。
在江书荻登记借书时,狄宜看了一眼时钟。
两点三十五分,距离江书荻直播还有二十五分钟。
江书荻递上校园卡和书,她偏头看向狄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狄宜沉吟一会儿憋出了两个字:“好看。”
“好看?”
“嗯,比大多数人的都要好看。”
“怎么说?”
“这……没有怎么说。”
江书荻从图书馆管理员那儿接过书,“我们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件东西,”她勾唇笑了笑,“我指的是书,你说的是什么?”
狄宜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她局促地抿唇,“我的意思是,和其他书相比,这本书写得很好。”
这仅仅是一本翻译的工具书,任凭谁都能听出这样的解释十分蹩脚。
江书荻没追问,她对着图书馆管理员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把校园卡夹在了书里,“我们走吧。”
细雨绵延,空气湿漉漉的,如同笼罩着一层雾气。
江书荻从架子上拿回伞,她问狄宜:“你要回宿舍吗?”
“嗯。”
“还在下雨,我送你回去吧。”
见江书荻并不着急,狄宜很想问她:你不用回去直播吗?
因为从江书荻一成不变的背景来看,狄宜不认为她的直播地点在宿舍。要在剩下的十几分钟赶回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江书荻住的地方在学校附近。
狄宜握紧手中的电脑包拎袋,她正犹豫,江书荻带有笑意的声音传来,“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不知道从哪儿滴下了雨点,“啪嗒”落在狄宜的肩上。
那一处的布料瞬间被浸湿,狄宜怔怔地看着江书荻,“什么?”
江书荻撑开伞,她走下了两级台阶,“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学校的公众号,前几天发了一则文章。两个学生刚认识不久,其中一人没什么防备,让另一人有机可乘在他宿舍偷了东西。”
狄宜想了想,她的语气笃定道:“你不会的。”
坐镇栎麟直播这么多年,江书荻在《生存使命》板块的人气名列前几。除了签约和提成之外,江书荻也接了外设的推广,她的收入一定很可观。
就算不提收入,狄宜也相信江书荻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至此,狄宜也清楚了一件事。
听江书荻的话绝对不能听一半,而且要弄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不然指不定会误会些什么。
雨水从伞顶滑下,顺着边缘落下。
江书荻一手将书抱在怀里,她语气不明道:“对陌生人还是得有防备,也许对方的目的不单纯呢。”
虽然嘴上这么说,江书荻还是抬了抬伞,示意狄宜下来,“你住几号楼?”
“28号,”狄宜走到伞下,“那麻烦你了,你的书可以先放我包里,弄湿就不好了。”
道路两旁的草坪被雨水淋湿后更显翠绿,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书荻的伞比普通的折叠伞大一些,足以为两人遮雨。被困在这寸空间中,并肩走路时,胳膊难免会触碰到。
为了克制住自己不关注这类细节,狄宜主动开口:“对了,你朋友的店在哪里?”
“地铁二号线到岐畔路,出站两百米就是,”江书荻回答:“但她是纹身师,不是专业打耳洞的。”
“你打的时候疼吗?”
“她的手法不错,没有机器打的疼。你打算和你那位朋友去吗?”
“我觉得她没还考虑好,也许周末会去看看。”
“看来你很了解她,”路过树下,一阵繁密的雨点打在伞面上,江书荻的声音被压了下来,“去之前可以先告诉我。”
狄宜对苏清与的了解大多来自乔念,有可能陪苏清与去的也不会是自己,狄宜却没有反驳江书荻,“好,我会的。”
江书荻抬头看向面前的宿舍楼,“28号楼是二人寝室吗?”
狄宜又看了一眼时间,她不由得加快脚步,“是的,那一栋楼里都是。”
江书荻依旧从容,“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刚上大学都会选择四人宿舍,你怎么会申请二人宿舍?”江书荻接着补充一句:“如果涉及隐私可以不回答。”
狄宜坦然:“也没什么,二人寝室很方便,也能有更多自己的空间。”
现在是上课时间,路上几乎没什么学生。四周除了雨声便只剩下脚步声,校园里清静而安宁。
正巧路过一处有积水的地方,这里的地面凹陷不平,如果直接走过去鞋子或许会湿,江书荻停了下来,“我问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想问我的?”
狄宜不明所以地看向江书荻,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推扶了一下眼镜。
“我的意思是,你对我不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