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傻女【完结】>第50章 兰因难悟

  夜风越来越冷,我搂紧柳梦,把袍子往她身上匀匀。枯枝落叶踩在地上,在幽静的田间小路上清晰可闻。

  我问:“你也要去大城市闯荡吗?”

  柳梦颠了两下我的腿,笑问:“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你们聊天聊的,我听到你在问。”

  不过她这一说,我不免要斟酌一下,是不是自己醉酒犯糊涂了,便很严谨地加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柳梦笑我傻,“问了又不意味着一定要去,我总得了解下基本行情吧。”

  “噢……”

  但既然都说到了解这一步,柳梦辞职从而下海经商的决心,怕是难以轻易改变。

  再往下走,枯枝败叶没了,声响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

  “你不想我走,对不对?”

  “嗯。”我老实承认,“但我想,没什么用,你有手有脚,真要想去,我拦不住。”

  在酒精散去,脑袋重获清醒的数分钟空白里,我不止一次地去想醉酒时黏着柳梦说的话。

  但其实我想或者不想,都没有用。

  一个人左右不了另一个人的全部,从生活到思想到方方面面,更何况眼前是个有主见,有想法,想了就会做的柳梦。

  我去限制她的决定,是自私自利,会变成她真正的负累。

  柳梦调侃:“怎么说的你像是要把我手脚砍了,哪儿也去不了。”

  夜路下讲这种话,颇有几分鬼故事意味。后脊背莫名发寒,我暗暗往柳梦颈窝里缩。

  再者我也不可能变态到干出这种可怖的事来。

  “我没有……”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能去?舍不得我?”

  我当然是舍不得的。谁知道这一去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像玉眉那样吗?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玉眉这一别就是数个月,别说见面,就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屈指可数,如果是柳梦,怕也是如此情形。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我问:“如果我舍不得,你还要去吗?”

  “你猜猜看,猜对有奖。”

  我:“……”

  说话间,她背我跳过一个小水坑,身姿轻巧,脚边一个石子,她能踢上半天。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也不会有所动摇。说罢,她使坏一松力,我差点掉下去,急急忙忙抓紧她,她又将我牢牢固定住。

  心脏隔着皮,她笑我实在胆子小,心脏跳得这么快,吓破胆可怎么办?性子太弱以后被人欺负岂不是要哭鼻子。

  我不免腹诽,一个两个的总爱耍我。

  干脆咬一口她耳朵泄愤,柳梦见状很是配合把脑袋靠近,“生气啦?给你咬给你咬,用点力,这不疼就跟挠痒似的。”

  实在赖皮,我有气无处使,偏不遂她愿,扭脸不搭理。

  见我气闷,后半段路柳梦一直在笑,我真担心她笑岔气。而我的问题,她一直在回避。

  等入了戏院后门小路,大片竹林分立两旁蜿蜒的小路,延伸至前方的小院。

  柳梦把我放下来,拿出钥匙开门,我站在一旁,看着她柔和,眉眼舒展的侧脸。

  门应声而开,她拉我进了屋,里面装潢和外头一样,古色古香的,紫檀酸枝做的家具花纹繁杂,镂空和对称并齐,极富中式美。

  近门边有一个小灰炉还有柴火,她拿来火柴和铁钳添柴生火。等炉子烧旺,她拿来两张凳子,自顾自坐下来,手伸到火炉前取暖,又朝我招手。

  我原以为是喊我烤火取暖,走过去坐下,学着她伸手的动作,感受火辐射在掌心的热意。

  发冷的四肢有所回暖,柳梦靠过来和我依偎在一起,问我还晕不晕。

  头一摇脑袋就阵阵发晕,我忍着难受,说:“还好。”

  说着,腰被搂住,肩膀一沉,我成了柳梦取暖的火炉。

  “想什么呢?想今晚的汤圆,还是想沈怜双啊?”

  我无心和柳梦打趣玩笑,答得不上心:“没……”

  柳梦看了我片刻,又说:“唉叹铃,你总是心事重重的。”

  不怪我多想。

  当一份巨大、难得的礼物送到我面前。我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患得患失,未雨绸缪。

  生怕要在某一天面临失去它,或被人夺走的痛苦中。

  我确信她急于求成的念头里,一定有我的因。

  柳梦献爱热烈又大胆,爱一个人像是要为对方的人生担责。尽管这一举动我回想起仍会为之感动,却不想她只顾别人而失了自我。

  “柳梦,你这么想谋个好出路,是不是因为有我?”

  我答非所问,柳梦却能在一瞬间如有感应般戳破我所思所想。

  她仰头看我,眉眼弯弯:“原来你是担心这种事,你觉得你在拖累我,所以不愿我为此奔波劳累,是吗?”

  她往我鬓边碎发极慢地吹一口气,食指勾着我的下巴,轻轻缓缓往下顺,没个正经。

  调情挑.逗来势汹汹,我不敢同柳梦面对面,她含情专注的双眸于我有种天然且致命的吸引。

  柴火噼啪作响,我怕一个不小心,会被她带进巢穴里吃个干净。

  但她非要循着我的目光,不让我躲闪。

  说着,两只手心忽然按住我两颊,她忍着笑:“你倒是看着我。”

  我动弹不得,现在除了看她没别的法子。

  “你不必想这些。”

  她拉过我一只手端详,放在掌心搓热,紧接着又放在唇边。让人以为她要吻,其实只是停在咫尺边——她只要我专心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我考虑的是我们,我和你,而不只是你。”

  在确信她有考虑自己一份未来,我提到嗓子眼卡得不上不下的心安稳落回原位。

  不得不承认,柳梦,就是一剂能让我快速心安的良药。

  可我能为她做什么……我真的太没用,要人脉没人脉,钱权均无……更别提说给她一个她曾百般央求、追逐的理想之家。

  “柳梦,我好像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我什么都没有……”

  听罢,柳梦捂着脸笑,今天她的话似乎格外多,比我们聊的天都要多得多,其中不乏“唉叹铃……”之类的无奈慨叹。

  “你根本不必有这种负担,反而是我该担心连累你,和我在一块,你怕不怕被我连累。”

  我毫不犹豫:“不怕。”

  脸颊一热,她趁我发愣,迅速上前,极快速地亲了一口我左脸颊。

  也不移开,而是将微偏脸,等我动作:“现在,换你来亲我。”

  见我半天不动,她神色从期待到失落、愠怒,回过头看我,抓住我两只手搭在她膝盖上,埋怨我:“干嘛,现在不喜欢我了?后悔了?”

  我总以为柳梦拿玩笑作敷衍、作回避。

  其实并不,她望穿我拙劣难掩的隐秘心事,将其剖出一一解决。

  双眼如含秋水,瞳孔框住一个渺小的我,火光在她眼中闪动,明亮炙热,我能拿她怎么办。

  一双手抱拥她后颈,她便噤了声。

  回暖的身体让酒精再度在血液中叫嚣。

  我吻住她双唇。

  最终,换来衣衫尽数脱落,双双陷入床褥之间。

  长发在她微潮光洁的脊背上游走,她在我身上纠缠与索取。

  问我疼不疼,快乐不快乐?

  又问,“爱不爱我?”

  她的双眼总是亮,含情和柔媚并存。我在那一瞬间,忽然理解柳如萍那句话:她是一个轻易能勾起人欲念的人。

  我说:“爱,很爱。”

  一只飞蛾落进火,我彻底迷失在她的巢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