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这么多修士失踪, 这应该不算洞崖门的家事。”谷如阁手中的法杖轻轻一顿,以法杖尖端为中心,波纹般散开霞光般的领域, 把在场所有人的包裹其中, “老朽并不曾说要把责任全部都施加在小友身上, 只是想问个明白。”
闻司岐从段奚颜的衣服里把脑袋钻出来,晃了晃脑袋,把塌下去的毛毛晃得支棱起来。
顺势一个眼神甩向了江延, 这姓谷的老头烦死了,江延也不争, 还任由他这么絮絮叨叨说下去。
江延顿时全身一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 再不结束, 他师侄的暴脾气就忍不住了。陷祝副
身为洞崖门宗主,他简直太过卑微, 面前是山海宗宗主谷如阁, 背后是第一剑修闻司岐,他说话不说话都两面为难,堂堂宗主,被自家师侄随便欺负,这去哪儿说理去?
虽然是这么想着,江延还是不动声色地轻轻咳了一声, 手肘轻轻碰了碰慕容权。
慕容权余光看了一眼江延, 知道又是该他“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连忙做出横眉的表情道:“我说谷如阁, 你没我说吗?这是我弟子,有什么事情, 我慕容权担保了。”
江延这才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说道:“慕容长老都如此说了,我这个宗主当然要站在长老这边。”
说完,江延还耸了耸,手中的扇子快速地摇着,鬓边的发丝都飞了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气道:“谷宗主,你是不知道啊,我没您这么厉害,人心散,队伍不好带,慕容长老可是洞崖门的宝,我怎么也得听慕容长老的话,不然我这个宗主都回不去山门了。”
一向自持八风不动的谷如阁也快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这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唱一和的。
如此继续下去,显得江延无比通情达理,而他这个天下第一的修士仗势欺人了。
“我当然尊重慕容长老的意思。”谷如阁强压住怒火,“我只是请小友说说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强行把人带走的意思,洞崖门的弟子当然还是交给洞崖门自己来处理。”
段奚颜和江延对视了片刻,睫羽上下煽动了几下,棕褐色的眸子满是无辜:“我不知道啊。”
“好了,我弟子说她不知道。”慕容权一挥手道,“谷老头,没别的事儿了吧?”
谷如阁:“……”他现在宁愿和闻司岐打一架,也不想和这老混蛋再多废话。
“对啊,就是不知道啊。”段奚颜心领神会,忙不迭继续说道,“我就是闲得没事来万晟城睡了一觉,醒来就这样了。我元婴期的实力能知道什么?难不成我元婴期的实力比王宗主大乘期还要强,背地里暗算了他一把?”
谷如阁:“……”洞崖门现在的教育措施是开了什么混不吝的必修课吗?这小混蛋和老混蛋一样气人。
若是他继续追究,就是承认王世然被段奚颜一个元婴期的小角色暗算,山海宗的脸面是彻底别要了。
段奚颜继续胡说八道:“我听说这次万晟城拍卖会有一只金凤鸟,说不定是那妖皇杀过来了,我是个漏网之鱼的小角色,您要是实在想搞清楚,可以去问问妖皇,这里离妖界还挺近的。”
“是挺近的。”谷如阁的表情已经黑成了一块碳。
别的人能去妖界,反而他谷如阁去不了。凤锦容的实力在他之上,并且一直紧紧盯着他,他到了妖界马上就会被发现,纯粹就是给凤锦容送沙包的,大小妖王周围一围,不打一架别想走。
至于和凤锦容讲道理?谁能和那只鸟讲得通道理?
谷如阁这么吃瘪,闻司岐还是第一次看到,抬头看着自家孽徒,忽然觉得顺眼了好多。
这姓谷的老头平时就烦死人,奈何实力摆在这儿,洞崖门又不敢直接得罪。慕容权一个老混蛋,加上段奚颜一个小混蛋,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硬生生把谷如阁气得内出血,实在是解气。
连谷如阁都无计可施,别人就更没办法为难段奚颜了。
飞舟上,慕容权不屈不挠地继续向段奚颜示好:“我说徒儿,你就承认你是我挂名弟子行不行?修炼之法我也都给你了,还有你缺什么炼药的灵药都来我这儿的灵药田随便拿。要是你也成为大乘期的药修,自己修炼不厉害,教会徒弟才厉害,我这辈子可就青史留名了。”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荒唐滑稽——药修宗师慕容权,毫无形象地大咧咧蹲在船头上,笑得一脸谄媚,而对面就只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尚轻的元婴期的小丫头。
慕容权从纳戒里又拿出好几瓶丹药,摆在地上一字排开:“好徒儿,你给我演示一下,你刚刚怎么分辨出来丹药里面的药材的?”
段奚颜唇角忍不住扬起淡淡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把怀里露出来的兔脑袋按回去。
这老头儿果然上钩了,接下来就该她表演了。
她刚才“不经意”之间说出了慕容权给她的伤药的配方,于是就引得这老头围着她转个不停。
段奚颜眸子里隐隐闪过暗芒,说道:“那我要是说对了,慕容长老能不能把我猜对的丹药送给我?”
“当然可以。”慕容权大手一挥,甚是大方,“我什么都没有,就是丹药多得吃不完。”
虽然是慕容权随手拿出来的丹药,但是能让炼药宗师随身携带的丹药,至少也是四品以上。
段奚颜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拿起了第一瓶:“雨石壶、断续参、冰片、茯苓、炽火草,霜露藤……”
眼前的药瓶子被段奚颜一瓶一瓶收走,但是慕容权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天才,绝对是天才。”
随着最后一瓶丹药也成了段奚颜的囊中之物,段奚颜眨了眨眼睛道:“怎么样?慕容长老?”
“可以有两个师尊的。”慕容权压了压脸上的笑容,压低了声音说道,“再说了闻尊主又不在,她不知道的。”
在段奚颜怀里刚刚睡醒的闻尊主探出脑袋,青玉色的眸子定定地在慕容权身上转了两圈。
不知为何,慕容权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冷风吹过。
“可是我只能称呼我师尊为师尊。”段奚颜继续说道,“不过你说……灵药田里的灵药随便我用……”
慕容权横了心,重重地拧了拧眉毛,像是做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似是在自言自语地轻声嘀咕道:“不叫师尊也无所谓,反正日后大家都看得出你继承的是谁的衣钵……”
“啊?”段奚颜微微一愣,“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慕容权连忙改口,“当然,灵药田里的灵药随便你用。”
“听说有千年的金血萝卜……”段奚颜眨了眨眼睛,“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我的灵药田可是全天下药材最全的地方,都是我上山下海去移植来的。”慕容权拍着胸脯说道,“极北之海,我去过,妖界深处我也去过,可没有我没见过的药草。”
段奚颜点了点头:“那行,我就当您的记名弟子,但是我不能称呼您为师尊。”
“没问题。”
这一老一小一拍即合,慕容权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感觉自己赚到了,挖到了一个旷世奇才。
段奚颜的眼睛也笑成了月牙,以后喂兔子的东西不用愁了,灵泉山的灵草田实在是不够看的。
看着桌上被切好的千年金血萝卜,金色的汁水缓缓浸出来,满满的都是新鲜,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内从地里拔出来,然后洗干净了切好了送过来的。
闻司岐毫无心理负担地张嘴接受了孽徒的投喂,虽然说慕容权挖墙角这件事不厚道,但是用孽徒换来的福利还真不错,终于把慕容权放在心尖尖上的萝卜吃到嘴里了。
吃完萝卜,闻司岐熟门熟路地把爪爪伸出去给段奚颜擦毛毛上沾着的汁水。
轻柔的力道裹住了爪爪,然后就感觉到头顶上的重量,段奚颜的整个下颌都在闻司岐的脑袋上蹭了蹭。
毛绒绒的触觉甚是让人感觉舒适,段奚颜露出了傻笑:“嘿嘿嘿,小白给我蹭一蹭不过分吧?”
过分,很过分。
但是闻司岐伸了个懒腰趴下了,已经习惯徒弟犯蠢了。蠢就蠢吧,总比矫揉造作顺眼多了。
这三百多年来,闻司岐的所有生活都是修炼,唯一的想法就是修炼到大乘大圆满,然后飞升去找慕昙华。
飞升失败之后,闻司岐一度有些难以接受,幸而迅速遇到了段奚颜这个活宝。
闻司岐忽然觉得,为段奚颜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生活也挺开心的。
所以其实从万晟城回来的第二天,闻司岐就可以不必保持原型了,但还是选择了多赖几天。
连段奚颜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把洞崖门“第一卷王”养成了躺平的咸鱼。
段奚颜在锤法上的进度远远比在剑道上的进度快,紫金锤贯入灵力之后,整个锤子比她的身形大很多,但是在她手里被舞得虎虎生风,整套锤法也像模像样的。
身着月白色裙衫的身影静静站在廊下,指尖流露出青色的剑气。
青色的剑气瞬间飞到了紫金锤的旁边,引导着段奚颜手上的力道向另一侧偏移,然后牵引着锤子停了下来。
段奚颜亮闪闪着眸子,抱着锤子走过来:“师尊师尊,是有哪里不对吗?”
态度格外恭敬,姿态格外乖巧,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可爱了许多。
段奚颜乖乖站着,小心翼翼打量着闻司岐的神态,心里却一遍遍告诫自己——要乖巧、要可爱、要懂事,师尊喜欢乖巧可爱懂事的小崽子。
闻司岐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明明她是本体的时候,这孽徒还是个小混混的样子,挺顺眼的,怎么瞬间就矫揉造作起来?她可是想要用这小崽子破无情道的,这把人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怎么办……
闻司岐似乎是在微微发呆,冷淡的青玉色眸子微微有些悠远,眼尾的小痣却显得禁欲勾人。
月白色的衣领上,露出的白皙脖颈如凝脂温润,打出一片下颌的阴影,线条流畅又好看。
哪怕是在发呆,也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段奚颜的喉头微微一紧,然后匆匆挪开了眸子,浅声提醒道:“师尊?”
“没事。”闻司岐回过神来,朝着段奚颜伸出了手,“锤子给我。”
本命灵器轻易不会给到别人手里,万一核心阵法被破坏,就永远难以修复了。
但是闻司岐和段奚颜之间完全没有这样的信任问题,段奚颜顺手就递给了闻司岐:“师尊,给您。”
青色的灵力操控着紫金锤飞到了空中,在空中转了半圈之后,然后沿着刚才段奚颜挥出的轨迹飞了出去。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之中飞沙走石,门窗咣咣发出声音,窗户最后咣当一声不堪重负,落在了地面上。
段奚颜眨了眨眼睛,她师尊这是在亲自示范?但是,她的窗户怎么没了呢?
拆迁大户——兔祖宗和师尊,兔祖宗最近很乖,基本上不揍她了。
原以为保住窗户了,还是没了。
紫金锤挥出去的威势和刚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尽管闻司岐只用出了元婴期的修为,但是大乘期的理解力和对灵力的掌控能力是元婴期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闻司岐单手微微一指,然后冷声道:“看好了这一招式运用灵力的方法,砸是借助锤子的重量砸下去,不是硬生生用力气。”
末了,还忍不住说道:“这一套锤法也是我击杀一位大乘期的修士获得的,当时打斗的时候颇为棘手,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怎么到你手里就变了样呢?笨死算了。”
段奚颜乖巧点头:“嗯嗯嗯,师尊说的都对。”
亮闪闪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睫羽,两只手认认真真在小腹前交叠,别提有多乖巧了。
然而心里却是——谢谢师尊了,真看得起我,拿我和大乘期修士对比。
闻司岐把锤子收回来,扔给段奚颜,顺势扔了个纳戒过去:“拜师礼,之前忘记给了。”
“啊?”段奚颜微微一怔,翻了翻纳戒,瞪大了眼睛,“这……这是给我的?”
纳戒里面堆成山的灵石,三品四品五品丹药简直是成堆乱放,还有几颗六品丹药,灵器更是一堆一堆不值钱一样,更别提数不清楚的灵石,灵髓都有一小堆。
闻司岐皱眉道:“怎么了?嫌弃太少?七品丹药连大乘期都会眼馋,只会给你带来祸端,不要贪心。”
“没有没有。”段奚颜连忙说道,“师尊在万晟城已经送了一堆了,我是觉得太多了。”
闻司岐淡淡道:“缺灵石缺丹药了就来找你师尊要,别乱收别人的东西。”
段奚颜握着手里的纳戒愣了愣,她怎么觉得闻司岐意有所指呢?指的是之前她收了慕容长老东西的事情?
“你好好修炼,宗主找我有事,别偷懒。”闻司岐垂眸看着令牌上的光点,江延闲得没事又来万仞峰了?
江延正摇着扇子在门口等着,来来回回踱步,满脸都是焦急。
闻司岐的语气淡淡的:“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江延一边追在闻司岐身后往殿内走,一边扯着嗓子嚷嚷道:“司岐,祖宗,你能不能省省事少给我惹点麻烦?你不就和你徒弟去了趟万晟城吗?怎么能整个万晟城都没了啊,现在外面传言议论纷纷,毕竟段奚颜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万晟城出来的活人……”
只要在宗门内,尤其是和闻司岐在一起的时候,江延活脱脱就是个响锣话痨。
这人就是这样,在外就是成熟稳重的洞崖门宗主,青衫儒服,笑意温柔,迷死一群女修,但是只有闻司岐知道这人在宗门之内人少的时候的真面目,简直能把人烦死。
再好的容貌,再温润的气质,也挡不住一张口的聒噪。
“我说小师叔……”
“嗯?”江延微微一顿,“怎么了?”
“我记得师尊是个爱安静的人吧?”
“对啊。”
“所以你怎么没被师尊揍的?”闻司岐点了点道,“也对,师尊性子温柔,和我不一样。”
江延:“……”这是在暗示他马上就会被揍吗?
江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咧咧扯了扯衣服前摆,手里的扇子速度极快地扇动:“所以你去万晟城到底是做什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个小师叔还是有知情的权利的吧?”
“万晟城主人是个妖修,这是妖修圈子才知道的。”闻司岐顿了一下说道,“而且她尝试过九九雷劫。”
“她失败了?”江延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那她怎么会没有面临天人五衰?你问到解决方法了吗?是不是马上就能解决掉你现在的问题了?那下次你再尝试九九雷劫是不是就没有危险性了?”
闻司岐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一连问了五个问题……”
“还有还有。”江延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万晟城主人去哪儿了?王世然怎么死的……”
青玉色的眸子甩过去肃杀的眼神,江延吓得连忙捂住了嘴:“那个……我不问了,你慢慢说。”
闻司岐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安静了,她顿了一下缓缓说道:“万晟城主人,就是妖界的妖皇凤锦容。”
“什么?”
趁着江延还没有继续发问,闻司岐慌忙用手势拦住他,然后继续说道:“凤锦容杜撰出了万晟城主人的身份,并且经营多年,就是为了用金凤鸟拍卖作为噱头吸引来修真界的修士,最后把这些人屠戮殆尽。用她的话来说——这是场围猎游戏,只是作为妖兽的她换了身份,成为了猎人。”
“嘶——”江延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她倒是挺大的胃口。”
“可她做到了,除了我和小鹿,就只有段奚颜因为我徒弟的身份活了下来,王世然完全被她虐杀。”闻司岐缓缓说道,“她的实力比谷如阁更强,而且修士们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她的领域。”
凤锦容当真是个有性格的人,难怪一直彼此分散为敌的妖界也会全部被她降服,全数听命于她,绝不只是因为血脉。
“最后一个问题……”江延试探着问道,“她有没有告诉你九九雷劫和天人五衰……”
闻司岐的话里也少有地带上了无奈:“她说她是凤鸟,涅槃之火涅槃重生,自然不受影响。”
金凤鸟不是神兽凤凰,但是继承了凤凰的涅槃之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涅槃重生,别人永远都学不会。
“另外。”闻司岐似乎顿了一下说道,“她说她靠着涅槃之火尝试了六次雷劫,她发现雷劫是越来越困难的,近两百年来没有修士成功飞升,不只是因为修士们贪生怕死,也是因为雷劫变难了。”
往前数一数,慕昙华居然是整个大陆最后一个飞升的修士。
自她之后,所有尝试的修士都失败了,所以大家慎之又慎,也只有凤鸟的天赋能发现雷劫越来越难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要是破道重修又是好几百年的时间,看来要在段奚颜身上花更多的心思破道了。
“对了。”江延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到,“山门外围了一批修士,说是来找段奚颜的。”
“为了万晟城的事情?”
江延点了点头:“是万象山的弟子,他们的师尊也是宗主,唯一的大乘期修士死在了万晟城,现在整个宗门破罐子破摔了,说段奚颜是唯一走出来的活人,一定是段奚颜从中做鬼,要见她,但恐怕来者不善。”
“你就任由他们叫嚣?”闻司岐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江延大呼冤枉:“我这不是找你来商议了吗?都是些小辈,总不能……”
“你不能,我能。”闻司岐的声音冷冷的,而整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门外围了一大批修士,为首的是个合体期的修士,看着洞崖门守门的弟子道:“你们不准我们进,我们就守在这里,就算是让我们回去,我就不信以后段奚颜不出门,只要她出宗门,我们肯定不会放过她。”
淡淡的语气从空气之中传来:“那你想如何?”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从山门之内缓缓走出,如花绽放的裙摆随着步伐晃动,晶莹珠玉装饰反射出灼灼的光。
“闻尊主。”
“见过闻尊主。”
刚才还气焰满满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
闻司岐抬手之间,一道清脆的剑吟,青霜剑气纵横而出,直接朝着带头的合体期修士而去。
那修士企图抬手阻挡,但最后只是凭空瞪大了眼睛,头颅骨碌碌掉落,剑气霸道,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
青霜剑滴溜溜绕了两圈回到了闻司岐的手上。
闻司岐敲了敲剑柄,青霜剑恋恋不舍的归了鞘,一副还没有玩够的样子。
青玉色的眸子上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抬起,闻司岐的声音冷冷的:“段奚颜是我的徒弟,谁要是打我徒弟的主意,我把他脑袋拧下来。”
云青色的裙衫随风微微扬起,鬓边的几缕乱发掩映着白皙如凝脂的肌肤,眼尾的小痣显得清冷凌厉。
明明是个绝色清冷的美人,说出来的话却霸道得不讲一点道理,而且还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洞崖门的闻尊主,说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那就是真的拧下来,她脾气爆,就连谷如阁都拦不住的那种。
闻司岐对于万象山的宗主还有印象,就是那个在王世然死了之后才出头的灰袍大乘期修士。那人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惋惜的人,被凤锦容杀了也是死有余辜。
为首的这个合体期修士根本不是万象山的人,这些万象山的弟子如此容易就被挑拨,真是有什么样蠢的师尊就有什么样蠢的弟子。
闻司岐不喜欢弯弯绕绕,更没耐心给他们慢慢解释,出手镇压了,让他们自己去想就是了。
江延是一宗之主,不能恃强凌弱,但是她闻司岐臭名昭著,不怕再多个护短的名声。
闻司岐回身离开,只留下淡淡的声音:“你们要找去找凤锦容,若是再堵在山门,我也把你们脑袋拧下来。”
是夜,段奚颜看着坐在床畔的段奚颜,喉头滚了滚:“师尊,您怎么来了?”
“不能来吗?”烛影下,闻司岐的侧颜打上了淡淡的暖色,睫羽的影子从小痣上一闪而过,显得格外勾人。
“不,不是,只是没想到您晚上来……”段奚颜觉得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她听说了白日里闻司岐护着她的事情,没来由心里忽然有些暖暖的,自从母亲死后,再没人这样了。
或者说母亲死之前也没有,因为她的母亲本就是个性子软弱可欺的人。
只有她全身长满了刺,不择手段,自己保护自己,才能在那个小山村,在乞丐窝里,在江陵国的皇宫里好好活下来。
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是蛮奇妙的。
就在此时,段奚颜眼前的影子骤然放大,唇上忽然就贴上了软软凉凉的触觉。
闻司岐的唇温度微凉,像是一块寒玉,浸着草木的清香,一瞬间让段奚颜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们……不还是道侣吗?”闻司岐忽闪忽闪的睫羽下,青玉色的眸子里满都是不自在,她稍稍抿了抿唇道,“亲都亲过了,怎么还是没用呢?”
明明都亲过了,无情剑道还是格外稳固,一点都没有破道的意思。
闻司岐眨了眨眸子,这不对劲啊,不是谈恋爱就能破无情道吗?她得赶紧破道,以后九九雷劫变得更难就麻烦了。
这都亲亲了,怎么还没有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