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路旭微笑着点了点头, “唐清清?”
唐朝暮愣了愣,而后微微颔首,礼貌的向路旭打招呼。
“你好, 路前辈。”她说,“但我改过名字, 我现在叫唐朝暮,朝阳的朝, 晨钟暮鼓的暮。”
“哦?我还以为你叫唐早晚呢。”路旭看上去似乎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半开玩笑道, “我还是更想叫你清清, 可以吗?”
“可以。”唐朝暮点点头。
路旭这个人笑起来十分好看,尽管已经是世界冠军,在他的身上却还是看不到丝毫的傲气, 与他相处总令人觉得十分亲切。
“两年前没有见到你真人, 没有想到还能在赛场上见到你。”路旭道。
唐朝暮觉得有些难为情:“抱歉路前辈, 两年前我……家里有点事,辜负了你的好意。”
“你不用对我说抱歉,你也没有辜负我。”路旭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这次就是来看看你,等你身体好了我再请你吃饭。”
“应该是我请前辈吃饭才对。”唐朝暮立马接话。
“哈哈哈可别, 让一个小姑娘请我吃饭, 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路旭又笑了笑, “你上次的比赛我看了,很不错, 继续加油,我还有事, 就先走了。”
“谢谢前辈。”唐朝暮也笑了笑。
颜十七吃完饭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出门不久的路旭,两人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点头,然后擦肩而过,无事发生。
一直等到颜十七推开门走进了病房,她才忽然反应过来:等下,刚刚那个人是路神?
等一下,等一下!
唐朝暮眼见着颜十七开了门进来半个身子,又缩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又探了回来,手里还举着一支包装地很精致地向日葵。
跟在她身后进来地男人穿了一身便装,身形笔挺,他关上门,微微弯腰关门,再转过来站直了,竟然比颜十七看起来还高了几厘米。
郎才女貌。
唐朝暮的脑瓜子里闪过四个字。
“唐早晚,你醒啦,你今天下午吓死我了,你也太娇气了吧怎么发个烧都能晕倒。”颜十七走过来,把床边地凳子往旁边踢了踢,直接坐到了床上。
“你好,我是颜颜的私人医生Kiven,中文名陈子昕。”男人笑着向唐朝暮打招呼。
“你好,唐朝暮。”唐朝暮道。
颜十七凑近了些,伸出手摸了摸唐朝暮的额头,唐朝暮没有什么动作,目光却一直盯着颜十七手里的那支向日葵。
那花足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圆圆的,每一片花瓣和叶子都色泽饱满,看上去就好像是假的一样。
这是那个叫陈子昕的男孩子送给她的吧。
唐朝暮这么想着,嘴巴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
她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伸手摸摸那花,然后“一不小心”弄掉一两片花瓣什么的,Kiven医生看起来这么和蔼,应该不会生气的吧。
想着,她的手不自觉的便悄咪咪的伸了过去。
“没有那么烫了。”颜十七道,“诶?你怎么了,干嘛呀这嘴巴翘的都能挂好几个盐水瓶子了。”
Kiven很不客气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唐朝暮几乎就要碰到那花的手僵了僵,在外人面前丢人的感觉令她十分地不愉快。
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想弄掉一两片花瓣了,她想直接掐死……那朵,花。
颜十七也注意到了唐朝暮的手,但她似乎非常开心,问她:“你喜欢这个?”
唐朝暮木讷的点点头。
“嘿,这是我特地买了送给你的!”颜十七将那花往唐朝暮手里一塞,得意地回头向Kiven炫耀,“怎么样,我说她喜欢这个吧,你还不信。”
Kiven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连说了三个“是”。
“Kiven他非说女孩子都喜欢满天星,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太阳花更好看一点,又大又圆,胖胖地就跟你的脸一样。”颜十七说着伸出手指拨了拨花的叶子,“你看它可不可爱?”
你才又大又圆。
唐朝暮腹诽了一句,用脸轻轻蹭了蹭那朵向日葵的花瓣,说:“很可爱,谢谢。”
Kiven走到病床的另一边,抬起头看了看吊瓶,将点滴的速度拨的快了些,低头问唐朝暮:“这样会觉得不舒服吗?”
“还好。”唐朝暮摇了摇头。
Kiven笑了笑,“那就好,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时候挂完了就让十七喊我来拔针。”
“你为什么要让她喊我再喊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颜十七有些奇怪。
“因为你肯定会忘记。”Kiven将手中一个方方正正的保温袋放到床头,“上次你挂水的时候看手机,都回血了你才想起来喊我。”
“那你为什么不让她直接叫你?”颜十七又问。
Kiven在面对颜十七的时候似乎总是十分无奈,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说:“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等到Kiven出了门,颜十七才从床的一边换到了另一边,先帮她把病床地下的小桌板架了起来,又打开他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袋。
唐朝暮侧着脑袋好奇的看着,颜十七从里面掏出来两大一小三个餐盒,和一次性餐具,依次放到小桌板上。
打开盖子的时候,首先从缝隙里钻出来的是一股子混着鲜香的热气。
“小笼包!”唐朝暮惊喜出声。
她着实没有想到颜十七竟然会给她带这个,还以为是清粥加萝卜干什么的。
“嘿嘿,惊喜吧。”颜十七单手叉腰,微微仰头,垂眼看到唐朝暮欣喜地表情,感觉自己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如果她有的话。
“上次我不是……那个吃了你的小笼包嘛,赔你两笼。”颜十七提到上次她从唐朝暮筷子地下横筷夺爱就觉得实在是过于尴尬,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两笼你应该够吃了吧,不够下次再带你去店里,想吃多少吃多少。”
“谢谢。”唐朝暮从颜十七手里接过筷子,另一个小盒子里装的是醋。
颜十七撑着脑袋,看着唐朝暮夹起来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汤汁一下子流了出来,唐朝暮没有注意,结果那汁水直接顺着她的下巴滴到衬衫的领子上,搞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哈哈哈。”颜十七边笑边抽了两张餐巾纸递过去。
唐朝暮有些难为情的垂下头,接过纸巾细细地擦拭。
那汤汁看着不多,却流的下巴和脖子上都是,颜十七坐在床边,眼见着唐朝暮微微扬起头,双眸低垂,一只手将长发都撩到背后,另一只手拿着纸巾一点点拂过她雪白的脖颈和精致地下巴,心里头不禁泛起一丝异样地情绪。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集可爱与高冷于一身呢?
唐朝暮三个小笼包子下了肚,才发现颜十七一直盯着自己看,便问她:“是我脸上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擦干净吗?”
“不是。”颜十七双手扶在小桌板上想要趴下来,奈何身高太高,实在是难以做到,于是只能放弃这一想法,坐直了身子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唐朝暮见她表情变得有些正式,不由地就放下了筷子。
“我问了,你别生气。”颜十七说。
“好。”唐朝暮吐出一个字来。
“我觉得很奇怪。”颜十七这人多少是有些直肠子地,有什么话和事儿总是憋不住,不吐不快,“之前我和你双排地时候就觉得你玩的不错,今天正式比赛的时候,你即使发高烧,操作也没有变形。”
颜十七心里知道唐朝暮就是清清,她心里有万般疑问,却又不好问得太过直白,只能想着法子拐个弯儿问她:
“那天在游戏里,我向你发出邀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
唐朝暮定定地看着颜十七,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玻璃窗外高楼大厦的灯火映在她的眼睛里,像是黑暗深处若隐若现地点点星光,闪耀着,思考着,到底是否要冲破这层深色的薄膜,来到期待它的人面前。
良久,久到颜十七都想要找些别的话题了,唐朝暮才有了动作。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吊瓶,说:“挂完了。”
“啊?”颜十七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我去喊Kiven过来。”
她几乎是有些逃离一般的离开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就带着Kiven医生又进了门。
Kiven医生已经不再是一身便服,而是换了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
“果然回血了。”Kiven低头看了眼唐朝暮受伤的针头,有些失笑的问颜十七,“是不是你拉着人家聊天搞得人家也把时间忘了?”
“我呸!”颜十七说,“你当心点啊,弄完了快出去,我们还有悄悄话讲呢。”
“行行行。”Kiven拔了针,将吊瓶收好,对唐朝暮说:“这瓶挂完,今晚再睡一觉,明天如果感觉状态不错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医生。”唐朝暮乖乖说。
“不过还是要记得按时吃饭。”Kiven点了点头,又说。
“嗯……”唐朝暮又点点头,颜十七在一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她记住了记住了。”她拽着Kiven的手将他往外面推。
他们关系这么好吗。唐朝暮看着颜十七将门打开,把Kiven推出去,毫不客气的将门关上,不禁有些羡慕他们的关系。
颜十七抵着门冷静了一下,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戳到了唐朝暮的痛处,但解决问题的前提是发现问题,她暗自下定决心还是要把这件事情问个清楚。
扬汤止沸没有意义,只有釜底抽薪才能一劳永逸。
颜十七想,如果唐朝暮是那个装着咕嘟咕嘟地沸水的釜,那她就要当那个抽薪的人,哪怕能抽出一两根也是好的。
可当她对上唐朝暮那双含了三份冷漠和两分审视的眼睛的时候,想说的话都噎在喉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唐朝暮就像是一只小乌龟,她想,她只能在外面敲敲唐小乌龟的壳子,等着她自己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