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里瞬时一静,连空气都稀薄了。

  宁岳转头看向庄仁,环视屋内一圈后看向给他银块的侍女。

  “拿个碗来。”

  侍女一惊倏地看向公主,公主呼吸沉重了几分,攥着帕子的手隐隐冒着青筋。

  她脸上依旧温和的笑着,只是眸光暗了暗。

  “不好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知道。”宁岳看着她,有些呆,但从他说出的话又无端让人觉得他高深莫测。

  “但这个东西在你体内应该很多年了,如果不去除的话,你还能活……”

  他看着手指头,最后选了三根:“三个月。”

  庄仁一张脸恐怖如斯,他顾不得礼节,上前几步,急切问道:“那怎么办?”

  宁岳看他一眼,随后视线又扫向那个侍女:“我不是让她拿碗吗?”

  侍女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的拿了个茶杯过来。

  “这个可行?”

  宁岳不在意的点头:“可以呀。”

  随后又看向公主,说:“你把手伸过来。”

  怀景公主把手伸到宁岳面前,御医查不出来,府里供养的术士没发现,就连宫里供养的大术士她也不是没看过,都没发现问题。

  这么一个七岁的孩子,头一次见就说她体内有不好的东西。

  一直萦绕心头的疑虑被证实,怀景公主一时的心情无比复杂。

  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担忧。

  忽然手腕一痛,一道横穿整个手碗的伤口出现。

  宁岳一手拿着茶杯等在手腕下面,一手覆在伤口上方一寸之地,一层莹莹绿光从掌心冒出来。紧接着一股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入茶杯中,身后的庄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

  宁岳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呀。”

  他不是已经说过吗?

  庄仁噎

  住,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要这小崽子好看。

  怀景公主这时候心绪已平复,她看向宁岳问:“你怎么知道我体有不好的东西?”

  对这个给钱大方的公主,宁岳还算有耐心。

  “感觉。”

  叶秋熙说,有来有往。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哦,他真好学。

  怀景公主轻笑,术士,果然是一群神秘又神奇的存在。

  随后一阵心悸,怀景公主呼吸急促,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冷汗。

  侍女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公主殿下,您感觉如何?”

  宁岳环视一圈后,看向窗台下的花盆,对侍女说:“去,把那个抱来。”

  侍女慌了神,宁岳一说她立马跑去抱着花盆过来,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好好的要花盆干什么?

  宁岳又指使庄仁,说:“你来把茶杯端好。”

  等庄仁接过茶杯后,宁岳手靠近花盆里的花,一股透明流沙般的东西从花上流出来,转眼间花盆里娇艳欲滴的花变成枯黄的碎沫。

  而宁岳掌手漂浮着一颗七彩琉璃的弹珠般大小的球,侍女惊吓之下手一松,花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一声响,震惊了所有人。

  侍女立马仓皇的跪趴在地,全身抖成筛子。

  庄仁喃喃道:“这是什么?”

  宁岳将能量球移到公主嘴前,说:“太阳折射的光,它本身是透明的,公主你张嘴。”

  庄仁哽住,他想问的是这个吗?

  怀景公主丝毫没犹豫张开嘴,能量球入口瞬间消散,一股说不清的东西在身体里蔓延,让她好受了不少。

  宁岳可惜道:“能量太少了,要是有个百八十年,能量会更多,公主你也会更好受。”

  最好能像春日山上的老树。

  前世,他是不会这些的。

  与异种对战,雷电与冰系才是大杀器,木系异能保能吸收生命力有些鸡肋。

  在叶家村,异能恢复十分缓慢,他觉得有些无聊,就偿试着吸收再凝聚,总之也算成功。

  怀景公主心里一动,问:“人参可以吗?”

  宁岳不知道什么是人参,聊胜于无吧。

  他点头:“行呀,试试呗。”

  怀景公主看向趴在地上的侍女目光发冷:“去库里把所有人参拿过来。”

  侍女连忙趴在地上退出去,不一会儿有几个侍女进来,头也不敢抬的把碎花盆收拾干净。

  紧接着各种年纷的人参也被一一摆在宁岳面前。

  宁岳眼前一亮,能量真多。

  “人参多少钱?”

  庄仁:“这得看年份,年份越久越贵。”

  宁岳随手指一份,问:“这个多少钱?”

  庄仁:“这个差不多能有五十年,就你得那银块得要四个。”

  那不是一百两?

  能买多少只兔子挂件啊!

  宁岳看向公主,真心的感叹:“公主,你真有钱。”

  怀景公主忍着笑,说:“钱的话,我是有几个,你以后需要钱跟我说,我给你。”

  宁岳赞赏的看着公主,想到叶秋熙说的礼尚往来,又加一句:“放心,我不会白拿你钱的。”

  怀景公主笑的温婉:“这可是你说的。”

  宁岳点头,他不是随便撕毁承诺的人。

  直到怀景公主手腕上的伤口流尽最后一滴黑色液体时,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宁岳又喂了她一次人参凝结的能量。

  “你可愿做我义子?”怀景公主一瞬不瞬地看着宁岳问

  庄仁瞳孔一震,宁岳……这小崽子,可真是翻了个大身。

  怀景长公主的义子,那是何等荣耀,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不为过。

  义子?

  给公主做儿子?

  宁岳想到了宁秋娘,他摇头:“我有娘了。”

  当一个人的儿子已经够了,还要给两个人当儿子?

  无端在头上多压一个人做什么?

  庄仁瞪大眼,要不是手里还端着茶杯,他真想摇醒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

  怀景公主哂笑:“你倒是孝顺。”

  “也罢,你既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以后这公主府里,你宁小公子可以横着走。”

  宁岳收回木系异能,指着七八颗人参说:“剩下的人参能不能给我?我也需要补充能量。”

  公主点头:“可以。”

  宁岳看向公主的目光越发温和,这公主大方,能处。

  于是他给出真心指点:“你身体太虚,要补身子。”

  庄仁带着宁岳走后,怀景公主脸上温婉退去,锋芒露出,山雨欲来。

  “把茶杯里的东西送去王御医那,让他一定要查出是个什么东西。”

  有些事也应该变一变了。

  -

  从公主府出来后,宁岳心情很好,抱着人参想着晚上全给吸了,撑就撑了点,慢慢消化就是了。

  不过在叶秋熙家好像不太方便?

  他抬头看向身边的庄仁:“铁匠铺可以睡觉吗?”

  庄仁俯视他:“怎么?没地方住?”

  宁岳想了想,摇头:“那倒不是,就感觉不太方便。”

  庄仁嗤笑,你还有感觉不方便的时候?

  “怀景长公主府不住,我那小破地可不敢让你住。”

  宁岳撇了他一眼:“你这人说话真讨厌。”

  庄仁胸膛起伏不定:“彼此彼此。”

  虽然但是,庄仁还是把宁岳带到他住的小院里。

  两进的院子,与叶秋熙家隔了三条巷子,闹中取静,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还有一套单独的宅院。

  一位哑仆带着宁岳去后院客房,庄仁扯着嘴角,说:“宁小公子可是能在长公主府横着走,可不能随便招待。”

  宁岳看都不看他,对哑仆说:“不用理他,被窝暖和就行。”

  哑仆能听到但不能说,闻言看了看宁岳,又看了看庄仁,垂下眼眸在前面带路。

  庄仁这厮又犯病了。

  -

  经过庄仁一晚上的解说,宁岳算是了解了什么是术士,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当作术士。

  传说几百年前,各种能人异士应有尽有,但因为一场什么浩劫几乎全灭。

  术士是涉世最多的一类人,每个人的术法不经相同,普通人如果没有师父领进门,根本就摸不到术法的边。

  所以宁岳一个无师自通的术士,他们才会如此纳罕。

  公主府供养五位术士,皇宫里更是供了不少于十位,各大府邸也有供养的术士,只是具体多少没人知道罢了。

  那天见到的黑衣人就是在落难时被公主所救,所以才愿意被公主府供养,铁匠铺是公主府对外的一个情报点。

  庄仁就是那个联络人,这么多年以来以铁匠铺收徒为由,为公主府专选死士与暗卫。

  如果不是宁岳最后露的那一手,就以他的口出狂言,早被扔死士训练营去了。

  宁岳对那些术士起了好奇,不过跟前就有一位黑衣人,所以眼前最重要的是去找叶秋熙。

  但不巧,叶秋熙要去学刺绣。

  他非常抱歉地说:“阿岳,绣娘师傅不喜欢人迟到,我要走了。”

  宁岳想了想,说:“我可以在旁边陪着你。”

  叶秋熙一脸为难:“绣娘师傅怕是不会答应。”

  宁岳胸有成竹:“这个你放心,我有钱。”

  庄仁说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

  叶秋熙不解,温软地声音问:“这跟你有钱有什么关系呀?不对,你哪来的钱?铁匠伯伯又给你钱了?”

  宁岳答应庄仁不把公主府的事往外说,但这是叶秋熙呀,不包含在内,但本能的觉得还是不告诉叶秋熙为好。

  于是他说:“我帮他的老板一个大忙,他老板给我的。”

  救了一条命呢!

  叶秋熙相信了,老板觉得伙计做事好,发些赏钱是常有的事。

  最后一咬牙,说:“那你等会儿到绣娘师傅那不要出声,就坐一我旁边不要乱动,我就说你是我表弟,家里没人照顾。”

  宁岳点头,叶秋熙如临大敌的刺绣,他还挺好奇的。

  吴绣娘年近三十多岁,早年在宫里做绣女,没有亲人,出宫后以教女子小哥儿刺绣为生。

  为人严肃刻板,看到叶秋熙身边的宁岳,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几分。

  “我这没有男子学刺绣。”

  宁岳送上二两银子:“我来就有了。”

  吴绣娘眉毛抖了抖,这哪

  来的二世主,看衣服布料也不像啊。

  但有钱不赚白不赚,接过二两银子,声音冷淡地说:“进来吧,但不能捣乱。”

  宁岳两手交握放在身前,一副大人模样:“那是当然,您放心。”

  这语气、这神态,简直跟庄仁做生意时一模一样。

  叶秋熙粉润唇瓣微张,他准备的说词没用上,不过……

  “阿岳,你哪来那么钱?学刺绣要不了这么钱的,你亏了。”

  吴绣娘眉毛抖动更快了,这小家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