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下厕所。“许然站起来，找了个借口离开。
“好。”贺南显侧开身体让他出去。
一进入厕所，许然立刻关上门，坐在马桶上，开始联系贺南显。
「宿主，我要离开了。」
十分钟不长，许然决定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贺南显的声音有点大。
许然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大，「就是你的命运已经走上正轨，会影响到你的存在也消失了，所以我的任务结束了，九分钟后我会跟自动跟你解绑，以后您也就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那你呢？你会消失吗？」
许然没听出他话里还夹着一丝颤音，「我？我当然也会消失啊，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肯定要离开的，宿主该不会舍不得我吧？」
贺南显好一会没有回应，脑海里一片沉默，许然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的心声。
「宿主你以前都不理我，还不愿意做任务，让我好头疼，没想到我要离开的时候，你居然会舍不得我，嘿。」
「是有点舍不得你。」贺南显的声音忽然比刚刚平静了几分。
「你刚刚说影响到我的存在的东西消失了，是不是跟你一样，也是系统？」
许然惊讶于他的敏锐，但还是没有隐瞒，毕竟要结束了，也不怕他追问，更不怕被他发现，「没错，这正是我来到宿主身边的原因。」
「就是许欢吧，所以他在庭审直播里说的系统是真的，这也是他以往总想接近我的原因吧。」
「没错，他身上的系统已经被主脑回收，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宿主也可以安心了。」许然见时间差不多了，「宿主还有什么话想说吗，距离解绑时间只剩下两分钟，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跟您通话。」
「跟我解绑之后，你会过得很好吗？」
他的话出乎许然的意料，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当然，完成任务后，我只会过得越来越好，宿主可以放心，未来我会过得很幸福。」
「那就好。」
许然没忍住，切换到贺南显那边的视角，看到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嘴角挂着一丝愉悦，显然这话是出自真心。
看着解绑时间开始倒计时10秒，许然心中生出几分怅然，总感觉有几分虚幻，有时候他也会担心，哪天睡觉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
随着倒计时归零，横在许然面前的透明面板也消失了。
他尝试着呼唤系统面板，面板再也没有出现。
连接着他与贺南显之间的纽带彻底消失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出现了。
许然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走出厕所。
来到客厅，贺南显似乎还在看庭审的直播，直播正好进行到许欢被狱警带下去的画面。
失去系统的许欢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评论都在说他看上去不像是已满六周岁，好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还有的说他刚刚的样子好恐怖，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有些人开始相信许欢说的系统可能是真的存在，但这些言论一发出来就被删除了。
许欢的系统从他身上强制剥离，受
到反噬的不只他的系统，许欢也遭到了反噬，导致生命力流失，所以才会迅速苍老。
“你好了？”听到动静的贺南显回头，仰着下巴看着他。
许然有种错觉，他好像是知道自己在厕所干什么一样，点头说：“嗯，上了个大号。”
贺南显嗯了一声，“还要继续看吗？”
许然摇头：“不看了。”
贺南显关掉网页和电脑。
客厅安静下来，贺南显许久都没说话。
许然有点不适应，“你怎么突然有点沉默了？”
贺南显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在想一些事情。”
许然在他身边坐下：“什么事啊？”
贺南显抬起眼，目光诚挚地看着他：“有一个对我来很重要的人，我差点以为就要失去他了，还好，他还在。”
说完就见面前的人表情有些茫然，他笑了一下，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吧？”
这道题他会。
许然立即点头：“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贺南显伸手抱住他。
经历了骄阳似火的八月，日子在紧张与有条不紊中一点点流走。
预赛开始前，二中给他们这些准备考试的学生放了一天假调整心态和休息，以免太过紧张或劳累，导致考试那天出问题。
许然和贺南显却没有听话留在家里休息，还和常晓他们出去玩，玩到晚上才回家。
中途还接到好几个电话，有班主任和余主任打来的，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好好休息，两人当然不会说实话。
最后将他们糊弄过去。
还有贺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贺老爷子知道他们明天要参加预赛，也是来关心他们的。
贺南显如实说了他们出去玩，放松心情，现在已经回到家，老爷子很高兴，让他们明天好好考试。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便坐上大巴车，前往隔壁市参加预赛。
怀抱着憧憬的学生走进安排好的教室，老师们则在外面焦急地等待，顶着大烈日，哪怕热得全身是汗，心里想的全是正在考场里的学生，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难度太高，心态失衡，担心他们会不会突然生病。
直到考试结束，高悬的一颗心才慢慢地落下。
许然和贺南显一起走出考场，余主任没有问他们考得怎么样，只是知道他们的状态，见没事就放心了。
许然还以为余主任特别淡定，结果回程的时候，这位中年男人还是没忍住，跑到大巴车后排，假装跟别人说话，身体却往他们这边靠，聊了会天后，才假装不经意地问。
“今天考完感觉怎么样？有把握吗？当然，没有也没关系，尽力就好，虽然二中已经很多年没在数学竞赛上拿过好成绩，但是你们也不要有压力。”
许然听得忍不住想笑，余主任也太搞笑了，明明很关心结果，却又偏偏要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也说明，他确实很关心学生，怕学生有压力，才不敢将自己的压力给到学生身上。
“主任，我们没有压力，你不用担心。”贺南显像是看不出来一样。
“哦，没有就好。”余勇欲言又止。
许然噗嗤一声，决定帮一帮这位可怜的教导主任：“主任，南显的意思是，他有把握进复赛，当然，我应该也有把握。”
许然其实没想过自己能拿奖，他的本意是重在参与，不过自从一切结束后，他身上所有束缚也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前未所有的清明，之前不会做的那道大题，后来他重做一遍，没花多长时间解出来了。
曾经笼罩的迷雾，终于完全消失。
不过他依旧不奢望能拿奖，他竞赛知识的底子差别人太多了，现在难度还没那么高，而且越到后面，不仅难度会越来越高，全国那么多优秀的人才聚集在一起，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
余勇一听两人都有把握，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好。”
成绩出来后，确实如许然说的那样，他和贺南显都进复赛了。
除了他们俩，二中还有三名学生也进了，这是二中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多人进入复赛，学校领导特别高兴，给他们五人发了奖金以作鼓励。
虽然不多，但是也是一份心意。
随着九月开学，数学联赛也如约而至。
这次的复赛试题是全国统一，他们的竞争对手不再是本省，而是全国所有参赛的学生。
许然感受到压力，尤其是在二试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于数学竞赛的知识储备已经不够。
不是不会，而是不懂，果然还是太晚接触，如果早一点，他相信自己能做出来的。
不过他心态很放松，这次对他来说，只是一次珍贵的体验，并不是他人生的全部。
他的全部在大学，在未来。
十二点半，铃声响起。
许然走出教室，贺南显双手抱在胸前，背着走廊外的阳光，一如既往地等待姿势，看到他出来，淡漠的俊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走吧。”
许然眼睛弯成月亮，“嗯。”
两人都没有问对方考得怎么样，只是在走下去的时候，贺南显会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牵住他的手，正午的阳光又辣又美。
这次余勇没有再问学生有没有把握，联赛不同于预赛，难度肯定很高，竞争范围也扩大到全国，这时候再问，没准是在学生心口里撒盐。
回到学校，他们也加入了紧张的高考备战中。
高三的日子没什么大的变化，要是有什么，那就是江明响已经确定未来的路，参不参加高考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
有时候甚至不来上课，八班的班主任说了他几次，还叫过家长。
发现家长也支持儿子的想法后，八班班主任就不放弃了。
现在的江明响是他们之间过得最自由的。
当常晓和陈果然一脸崩溃的做题时，他就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东西，几次下来，两人再也忍不住跟他打了一架。
许久没打过架，江明响却天天干一些体力活，力气越来越大，两人居然有点不是对手了。
“南显，快来干这家伙，再不给他脸颜色瞧瞧，他都要爬到你头上拉屎了！”常晓开始呼叫救援。
回应他的是贺南显丢向他脑袋的圆珠笔，“闭嘴，别说话恶心我，江明响，干死他。”
“好嘞！”江明响欢快地应下了。
挨了一脚的常晓呜呜两声，向许然求救，“然然，帮帮我，这小子劲太大了。”
然后他又挨了一脚，这次踹他的人是贺南显，“然然也是你能叫的，再叽叽歪歪，我让江明响把你丢出去。”
“唉，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我退出，懒得理你们了，有这工夫还不如多背一首诗词呢。”陈果然主动鸣兵收鼓。
少了另一个兄弟的帮忙，常晓被压制得更惨，哎哟哎哟地叫着，却又不肯投降，在九班形成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许然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得开心。
这才是他幻想中的高中生活啊。
他这一世已经没什么遗憾了，要说有啥，大概就是主脑01当初说要送他的礼物，过了这么久，他都没发现身边有什么改变，慢慢也就不再想了。
“明天就是中秋假期，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放学后，众人背着书包离开教室，常晓想出去放松一下。
中秋假期是三天，但高三要补课，最后只放了一天假。
“要出去玩吗？我都可以。”陈果然和江明响都没什么意见。
“晚上再讨论一下去哪里玩吧。”许然说。
几人一听，当下也不问贺南显了，因为只要许然同意了，贺南显也会去。
晚上，说是讨论，其实是他们几个人在说，许然和贺南显并没有加入，因为问什么他们都说随便，为了热闹一下，他们还叫上其他平时玩得好的朋友。
原本五人的小队伍，变成一大群人出游，最后还重新建了群。
从八点多讨论到一两点，还有人热情高涨。
许然撑不住困意，开始打起瞌睡。
“困了就先睡吧。”坐在他旁边的贺南显将他的手机拿过去，等他睡过去，凝视着他的睡脸一会，低下头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下，然后把房间的灯关了，出去了。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许然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前世，是他被学
校开除之后，围绕着贺南显发生的视角，贺南显休学将近一年以后，重新回到二中读书。
与这一世不同，前世的贺南显看上去更加冷冽阴沉，他很少笑，身上总是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除了江明响，他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
偶尔会跟被退学的常晓聚一聚，但还是那样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许然发现，他居然还跟别人打听过自己，前世直到贺南显休学，他们的关系都不算多好，因为他对贺南显的敌意很大。
只是贺南显最终还是没找到他，贺家就出事了，而出事的人是最疼爱他的贺老爷子。
贺老爷子意外去世了。
由于走得太突然，尽管他留下了遗嘱，但因为大部分留给贺南显，其他人不服，坚称遗嘱是贺文军一家伪造。
虽然最后证明不是伪造的，但是其他房为了争夺财产，给贺南显制造了不少麻烦，甚至还危及到他的性命。
看到贺南显在短短一年时间里，经历了好几次死亡危机，从男生蜕变成男人，原本脸上残留的稚气也迅速变成冷冽锋利的线条，被残酷的现实逼迫着成长。
哪怕知道这是前世发生的事，许然还是看得心脏揪紧，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贺南显受罪。
等贺南显解决掉贺家所有阻碍他的人，站在权力的顶峰时，他也终于得到关于他的消息，却是死亡的消息。
彼时，进军娱乐圈的许欢已经成为如日中天的顶流。
他智商超高，年纪轻轻就考取双学位，被粉丝誉为最后的顶流。
他还颜值逆天，有一张号称全亚洲最美的脸孔，引得粉丝疯狂追捧。
许然前世在网上看到的绯闻，其实是许欢捏造的，他想接近贺南显，那时候的贺南显很难接近，便用这种方法吸引他的注意。
他确实成功吸引贺南显的目光，可许欢不知道的是，贺南显是在他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贺南显的双商非常高，尤其是智商。
许然哪怕是在梦里拥有上帝视角，都误以为贺南显把许欢当成他的替身，可实际上，贺南显从许欢的脸和他死后的样子发现了端倪。
他把两人几年前的照片，还有各种变化列成一条条线索进行对比。
一个由平凡变美，智商也由低变高。
一个由美变丑，智商也由高变低。
变化的时间线甚至是重叠在一起的，从而得出一个结论，他找了许多年的人极可能被许欢用诡异的力量夺走了一切，最后还失去了性命。
看到贺南显一个人在夜里默默流泪的样子，许然突然不想再看下去了，心头的酸涩感将他整个人包裹住。
他想快速结束这场梦，但梦还在继续。
贺南显决定报仇，但许欢夺走的还有他的气运，加上系统的帮忙，被他屡次逃过，贺南显强烈的负面情绪最终引来了一个“神灵”。
「我可以帮你实现所有愿望。」
许然听见贺南显沙哑的声音，「包括死人死而复生吗？」
「这一世不行了，但我可以让他重来一次，能不能把握机会就看他自己。」
「我答应。」
「你先问问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不需要，不管什么代价，我都答应。」
「好，对了，你可以称呼我为01。」
一道炸雷将许然从梦中惊醒，睡在他身侧的贺南显第一时间醒来，双手环抱住他，身上的暖意瞬间驱散他身上的冷意。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没事，那只是一个梦。”
许然呆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才发现一片湿润，原来这就是01送给他的礼物。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重生居然是前世的贺南显给予他的，他更没想过，仅仅是因为小时候的缘分，他就爱他如此之深。
是前世的他辜负了贺南显。
贺南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许然缓了十多分钟，梦里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消失，他紧紧地抱着贺南显，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前世惨死，你为我报仇，还让我重生。”
“没事，梦都是假的。”贺南显安慰他说，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上半年发生的所有事情，眼睛的光沉淀下来，似乎找到了答案。
“也许是真的呢。”许然一想到那是真实存在的，心情就很低落。
贺南显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声音是令人充满信任感的低沉，“那也是过去发生的事情，现在才是最真实的。”
许然吸了下鼻子，是啊，他改变不了过去，但是他可以过好现在，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得对。”
“睡吧，明天还要出去玩。”贺南显见他冷静下来了，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嗯。”
天光亮起，贺南显一早就起来了，他没有吵醒许然，等许然起床时，他已经做好早餐，并收拾好所有准备出门的东西。
昨天常晓他们讨论了一整晚，最后决定去野外露营，还给每个人都安排买一些东西。
许然什么也不用准备，有贺南显在，他只需要准备好自己，甚至于，要去哪里玩他都不清楚。
“今天天气不错，他们决定去野外烧烤，已经约了露营区。”贺南显将手机递给他。
许然伸手去接手机，一道电光突然从脑海里闪过，整个人愣在原地，手机从指缝滑下去，若非贺南显反应迅速，手机就直直地砸在地上。
“怎么了？”贺南显抬头见他一脸吃惊。
许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们不去露营了。”
贺南显轻声问：“怎么突然不想去了？”
许然支支吾吾道：“我仔细想了想，今天不是中秋节吗，是跟家人团圆的日子，要不我们去找你爷爷吧，他要是见到你，说不定会很高兴。”
“行，都听你的。”贺南显连问都不问。
许然见他答应得这么干脆，反倒问他为什么不问自己为什么，跟绕口令似的。
贺南显凝视着他笑道：“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许然感动得无以复加。
妈蛋，前世要不是许欢，他也不会和贺南显错过了。
二十年的刑期还是少了。
因为他们的爽约，常晓他们在群里念叨了好久。
许然承诺他们下次一定去，然后和贺南显高高兴兴去找贺老爷子。
贺老爷子见到他们特别又高兴又惊喜，管家说已经很久没见到老爷这么开心了，还向他们透露，老爷子本来想今天去南环市见孙子的，给贺南显一个惊喜，没想到他们先来了。
贺老爷子一辈子都在为贺家操心，老了只想过个简简单单的团圆，享受阖家欢乐的感觉，奈何子女们为了他的财产都在勾心斗角。
所以他们的到来真的让他很开心，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许然只是笑着附和管家。
梦里，老爷子可是在这一天过来南环市找贺南显才会发生车祸。
这件事让贺南显内疚了一辈子，如果那天他能回贺家见爷爷，爷爷就不会为了过来找他出事。
前世他改变不了，但这一世，他会尽全力让贺南显幸福。
高三第一学期末，二中的独苗贺南显去参加冬令营的培训，与许然自在一起后分开的最长时间，但付出也是有回报的。
贺南显不仅荣获金牌，还被选入国家集训队，并获得保送最高学府的资格。
次年高考，许然以总分722的高分成为Y省的理科状元。
在众多高校的邀请下，毅然选择与贺南显上同一所学校。
九月一号，两人一入学就因超高的颜值引起轰动，继续在新的大学里书写他们的传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