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安抚着白矜, 听完她的话。
原来是梦见自己母亲了吗......
白矜抽泣之间,肩膀随着抖得一颤一颤。陆欢只是慢慢顺着她的头发,从上往下抚摸, 边哄道, “嗯,我们会的。”
会幸福的。
在拍抚之下, 起伏的情绪慢慢地平缓下来。
过了很久, 白矜出口问道, “总是哭, 是不是很丢人?”
刚才哭过一番,说话间还带着哑意, 鼻音也很重。委屈到了极点, 陆欢忍不住的想要多抱抱她。
“不是的。”陆欢否定道,“哭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方式,没有什么丢不丢人, 谁都哭过。”
“是吗?”
“嗯, 想哭的话就哭吧, 没事的。”陆欢替她抹干净眼泪, 接着陪她。
过了些时候,待白矜平复下来,陆欢侧身, 伸手臂去探来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还是早晨六点。
还是六点啊......
陆欢放回手机, 吻了吻白矜的额头。
“时间还早, 再睡会儿好吗?”
“嗯......”白矜应道。
陆欢就开始哄她入睡,揉过耳朵, 抚抚发丝又拍拍后背,每一个动作都给予力所能及的温暖和安全感。
时候也确实太早,没到平时习惯性睡醒的点,加上昨夜她们都睡得很晚,身上的睡意还没褪散。
白矜闭上眼,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过了许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是睡回去了。
陆欢这才停了有些酸疼的手臂,换动作活动了一下手,便又搂着白矜,接着眯了一会儿。
待到七点左右,陆欢眯睡完醒来了,而怀里的白矜还在睡。
差不多苏醒,陆欢打算先起床。
为了不吵醒白矜,抽离怀抱的动作很小心,尽量不发出动静。
白矜朝着她一边侧睡着,陆欢稍拉开距离时,看见了她轻瘫放在枕头的手心。
手指伸过去,抚摸而过其中的不平。
是疤痕。
兴许是不易留疤体质,那些伤口没有留下骇人的疤印,肉眼不怎么能注意到。只有细看和抚摸时,才能感受到疤的存在。
这里面,有刀留下的,也有玻璃的。
或许在她的知道之外,白矜还用过其他东西伤害自己。
可想而知,是有多疼。
心脏抽疼了两下,陆欢眸子微暗,在她的手心轻落下一吻,接而缓慢离开床面。
先去洗漱,煲粥,然后把昨夜换下的衣服投入洗衣机内,再去清洗内衣,晒衣服。
做完这些,放入电饭煲内的粥也差不多了。
陆欢打开电饭煲,用勺子在里面搅拌时,身后一个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从后抱住她。
陆欢唇角带着弧度,微侧头,“醒了?”
“嗯。”白矜脸贴在陆欢的后颈上,闷闷应道。
听声音来看,心情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陆欢眼前浮现过早晨时白矜泣不成声的模样。
“我以前,想过好多次想去陪妈妈。”白矜暗着神色,缓缓说道,“想过很多次,因为很想见到她。”
每次将刀停留在动脉上时,都在想,如果死掉,是不是就可以去见到母亲了。
但是每次想起母亲温柔的神色,她还是把利器从动脉上挪开了。
因为她能想象到母亲看见她后,跟她说的话。
母亲会跟她说,希望她好好活着。
“之前,周志帆的那次,是我让他跳楼的。”
“我跟他说,他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就算要赎罪,也应当下地府去亲自去给她赎罪。而不是假装忏悔,假装深情地苟活在世上。”
“后来他也答应过我,等完成我母亲的遗愿,把环州给我后,就去陪我母亲,还写下了遗书。”
“但是后来......”
白矜顿了顿,“他反悔了。”
记忆漂浮,好似又回到那个漆黑一片狂风呼啸的夜晚。
那夜无月无星,顶楼的风刮得猛烈。
白矜就站在离他几米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他果然还是舍不得去死......所以最后是我教唆他跃下去的。我一遍遍地念出他往日的罪行,说他如何害死母亲,让他的精神几近崩溃,从高楼跳下。”
后来的周志帆摔成一片血滩,白矜永远记得那一幕。
“如果不是他。”白矜酸了酸鼻间,“妈妈应该还在我身边。”
而不是一座墓碑。
冰冷,空寂,不会动。
原来当时,是这样么。陆欢将方才所听见的信息,与先前所得的信息相结合,串联成一条线。
陆欢垂了垂眸,转身搂住白矜,手抚在她的后脑。
白矜回抱她,“姐姐,我是不是很坏?”
“是我让他死去的。”
即使那个人本身就该死。
“这一切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也是受害者。”
陆欢侧脸蹭蹭她的面颊,“都过去了。”
“嗯。”白矜点头,又在陆欢耳边道,“以后,你可以不可以,多抱抱我?”
“像昨晚一样,像今天早上一样。”
也像现在一样。
陆欢一愣后,转而一笑,“我知道了,以后会的。”
顺道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去洗漱吧,我先帮你盛粥,等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心情好了不少,白矜微勾起唇。
“好。”
“......”
等吃完早饭,她们就先下楼开店门,再去看后院的小猫们。
昨夜下了一场雨,外面一片湿漉漉的,地面被染成深色,后院的大树上树叶间还在时不时滴着雨珠。
猫屋搭建的足够宽阔,也没有漏水。
雨停之后,大猫小猫都出来活动。
小橘显然是比较黏人,一见到白矜来,就往她身边贴,软软直叫。
前门外传来声音,白矜正在喂食,一旁的陆欢就先替她过去。
室内站着一个大姨,一见陆欢来了,咧开唇角笑道,“小陆,给我拿几个胶带呗。”
经过这段时间,镇上的人基本也都眼熟陆欢了。
“好。”陆欢熟练地去柜子里翻出几卷胶带,拿袋子装好递过去,“给您。”
大姨付完钱,接过,顺口问了下。
“小白咧?”
“她在后院喂猫。”
大姨笑着,“还是你们女娃娃之间玩得好,才来没几天就跟小白这么熟了,跟认识好两年似的。天天都见你们黏在一起。”
陆欢只是礼貌笑笑,没多说什么。
等人走后,陆欢又回到后院,帮着白矜一起喂猫,清扫猫屋。
上午过到一半,洛洛跟她的朋友又来玩了,白矜拿了些糖给她们分着吃。又问陆欢吃不吃,陆欢说不吃,于是就往自己嘴里放一根棒棒糖。
台阶被屋檐保护着,是干的。两人如同之前一般靠在一起。
院子内,猫猫们也跟这几个小孩很熟,跟她们玩得不亦乐乎。
等你追我赶玩累了,小洛停下来休息时,看见院子内的大树,起了个鬼点子。
揪住一根长树枝,喊朋友过来,“漫漫,你快过来,我发现一个好玩的!”
“啊?”漫漫不明所以,懵懵地走过去。
等她进入圈套,洛洛一松手,树枝往上弹去,上面积攒的雨水齐唰唰落下来。
漫漫:“......洛洛!!”
诡计得逞,洛洛在一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漫漫冲过去,“我要打你!”
“哎呀呀呀!”小洛瞬间抱头鼠窜。
这些都被在台阶上坐着的陆欢和白矜尽收眼底。
“她们真快乐。”白矜道。
陆欢侧头看她,刚想附和,目光却下落在她唇旁的棒棒糖根上。
鼻间能隐约嗅到草莓味的香气。
陆欢本身是没有那么爱吃糖的,但是这会儿又有点想吃了。
陆欢:“是草莓味的吗?”
“嗯嗯。”白矜点点脑袋。
陆欢:“想吃。”
白矜疑问地嗯了一声,“你刚刚还说不吃的。”
陆欢面色不改,“但是现在又想了。”
白矜上下看了一眼她,没多问,“那我去给你拿。”
正要起身,陆欢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又将她拉了回来。
“诶!”
“......”
片刻后,大树下,漫漫揪着洛洛锤了好几下,然后用她的方法原路捉弄回去,这才罢休。
嬉笑完,漫漫回过身来时,看见台阶上的两人,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发现,陆欢嘴里叼了根棒棒糖。
眨眨眼睛,问:“噫?洛洛,我记得刚才是白姐姐在吃糖呀,怎么变成陆姐姐在吃糖了?”
洛洛也眨眨眼,“我记得也是诶......”
“刚刚陆姐姐说不吃糖,白姐姐就自己吃了。”
漫漫挠挠头。
“可能因为,白姐姐的吃完了?然后陆姐姐又去拿了一根新的?”
“那,应该是吧。”
“......”
今天吃早饭的时候,白矜就问陆欢可以不可以,以后都住到这边。
看那面容与期待的眼神,陆欢说不出一个不字,便答应下来。
于是陆欢在中午时回民宿,拿了趟东西。
到房间拿衣物时,余扇站在门口抱臂看她,“哟,昨晚某人彻夜未归啊。”
“我住女朋友家,有什么问题吗?”
收拾完,陆欢耸耸肩,提着衣服往外面走。
余扇无奈笑着摇头。
“好好好。”
因为梳洗用品大部分都有,只需要些衣物。陆欢把衣物带了些到白矜那,就算是简单入住了。
晚上吃完饭,陆欢又去搜罗了一部感觉白矜会感兴趣的电影,两人便坐在沙发上靠着一同看。
途中,陆欢接了两个电话,是往日的合作方,陆欢简单应付了一下,挂断后,发现白矜一直看着自己。
“怎么了?”陆欢问。
“你是不是,也快要回去了?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白矜看见她频繁两个关于工作的电话,才再次意识到陆欢还有自己的工作,只是暂时搁置了。
“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回去吧。”说到这,陆欢看向她,“到时候,你想跟我回津宁吗?”
白矜沉默了片刻,还没回话。
陆欢又补充道,“你去哪取决于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想继续留在这边,我会每周来找你。”
“你的想法更重要。”
白矜垂着眼,想了很久。
陆欢的心也有些紧张。
最后白矜说道,“后来环州交给我小姨了,我不喜欢在公司里面。比起这些,我更想回津宁开几家猫咖。”
陆欢:“把这些小猫都养在猫咖里吗?”
“嗯。”白矜点头,“在商场里,或者街边,之后再遇到流浪猫,我也可以尽力救助它们,给它们一个家。”
陆欢张了张唇,“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真的愿意,跟她回去?
白矜点头。
陆欢一笑,“好。”
“如果你真的这么打算,这段日子就可以筹备了,猫的运输,还有店铺位,可能需要麻烦些时间。”
白矜:“嗯,我打算——”
“我也觉得可行——”
她们聊了许多有关商场的事情。陆欢也说之后肯定会帮她处理好这些。
会帮她,陪着她一起做这些。
得知白矜能够跟自己回去,陆欢这些日子悬着的心也可算安下来。
等到了九点多钟,她们回到房间睡觉。
陆欢发现有一点,两年了白矜还是没变。
就是很喜欢亲吻。
每次都是欲求不满的程度。
一躺在床面,白矜的吻就附了上来。
除了吻,还有身上的动作。
然后场面便又是不可收拾。
如同昨夜一般,一个小小的导火索都会是战争的开端。
吻意之间,白矜反扑倒陆欢,强力将她压在身下。
“呃!”陆欢闷哼一声,被扣住手腕。
身子瞬时僵了一僵。
两年前的场景突然乍现在眼前。
已经很久没有再想到过,但是相同的动作与相同的人,那些记忆便不由地浮现上来。
白矜察觉到陆欢的身体愣住,也想起些什么,蓦然止住了动作。
急忙起身来。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带着一些慌乱。
陆欢能猜到白矜在顾虑的事。
——白矜是在怕她留有的阴影。
因为两年前那一次,白矜现在不敢做占有的那一方,怕唤起陆欢的阴影。
白矜清楚这件事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因为在那之后得没多久,每次触碰她时,她都会颤抖得很厉害。
但是......
既然决定重新开始,那些所谓阴影和不好的东西,也该随之抛掉。
陆欢坐起身,想到之前,最后释然一轻笑,“不用道歉,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可以对我做你想做的事。”
“上一次......还是在两年前的那回吧。昨天也是我来的。”
她缓慢凑近了她,炙热的呼吸相挨。
“那这次,你要试试吗?”
陆欢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庞,柔声道。
“拥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