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房是个大事情, 第二天周末的时候周小雨和薛绵,又再次去看了薛绵后来室友推荐的其他楼盘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周小雨跟薛绵在售楼处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时, 薛绵接到她爸爸的电话。
“绵绵,赶快带着小雨来临安, 你妈妈她出事了。”
就在刚才的半小时前, 薛绵的那个堂弟薛星拉着薛妈、薛爷爷、薛奶奶,还有薛绵的三叔公一起去镇上买东西。但车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回来时掉入了沿途必定经过的一个水库。然后短短半个小时后, 一车的五个人全部都没有了。
因为感觉自己的爸妈打来电话,肯定是向自己炫耀他们今天吃什么了玩什么了。或者是老家的那个叔叔伯伯想见她们了,自己的父亲才打的这个电话。所以薛绵在接上电话时,就微笑着像往常一样点开了扩音。但谁都没有想到,薛爸带来的竟然是这么骇人的消息。然后得了后来,周小雨都不知道对面的薛爸是怎么开口打这个电话的,而薛绵又是怎么保持理智跟她父亲通话的。
“我知道了, 我现在就过去。”
说这话时薛绵挺冷静的,后续打电话让杨秘书给她们两人立马预定最快的飞机票时,她也表现的很冷静。
等两人叫外面的司机开车送她们去机场时, 薛绵表现的也很冷静。
等在中途接到杨秘书的电话,他跟薛绵说她们的航程信息时, 薛绵的语气也很正常。
收到航班信息后, 薛绵甚至又跟杨秘书交代了一下她大大概一星期不会回公司的事情。
等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后, 薛绵就完全沉默下来。
周小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薛绵, 到了这个时候, 她甚至后悔起自己以前对薛妈太小心眼了。
司机用最快的速度把她们送到飞机场,薛绵拿着两人的证件, 两人没有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就拿着今天提出来的装手机装证件的小包包,直接上了一趟正在检票进站的飞机。
一切都进行的刚刚好,刚刚上飞机时,两人坐的是后面的经济舱。等上了飞机,空姐上前告诉她们,说她们想要的商务舱现在有座位了,问她们现在要不要办理升舱。
这一切,应该都是杨秘书安排的。薛绵看着跟着自己的周小雨,最终还是跟着空姐临时调换了座位。
而等到了人少的商务舱,坐在座位上她,脸色才开始有了变化。
“我们换一下座位吧?”
周小雨一路上几乎都在注意着薛绵的反应,见她捏着扶手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周小雨就立马出声了。
“嗯!”
薛绵用极低的声音回应了周小雨,等坐在周小雨的那个靠窗户的位置上后。她才显露出一丝情绪,才一直盯着外面突然的伸手擦了一下眼睛。
周小雨一直侧头注意着她,也用自己的身体,尽量遮挡着难得失态的爱人。
“哎,你身边的那位是不是——”
几年的时间,薛绵在离京算是小有名气。她开发的游戏,现在在整个离国的游戏圈都是数一数二的。加上前一段时间,因为杨静收购薛氏股份的事情,薛绵又被带着上了一次热搜。所以此刻,坐在她们右边的一位男士,就侧着身子做出一副要攀谈的样子。
“对不起,你认错了!”
如果是自己,自己肯定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跟任何人攀谈的。所以不等那人说话完毕,周小雨就开口打断了对方。
她的语气很不友善,那人稍微的一愣,随后也就识趣的不打扰了。
而就在周小雨应付外人的这一两分钟,薛绵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情绪。就在周小雨转头看她时,她还冲周小雨露出一个她没事的笑容。
“你别这样笑——”
周小雨想劝薛绵不要这样笑,但到了最后,她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以前的时候,周小雨有什么不开心,都是薛绵握着她的手安慰的。到此时此刻,周小雨能做的就是把手伸过去,然后紧紧的握着薛绵的手了。
薛绵的手指头冰的吓人,周小雨握住她的手了,才知道她的手一直在轻微的发着抖。她握住对方时,薛绵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远离。但周小雨难得的固执了一下,死死的拉住对方没放。然后薛绵挣扎了一下就没有再挣扎,就任由周小雨拉住她一直抖个不停的右手了。
离京到临安,坐火车需要十一二个小时,但是坐飞机其实只需要三个小时。
等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周小雨和薛绵,就已经打车前往临安薛家村了。
“看你们这个样子,是去薛家村奔丧吧?”
拉着他们的的士司机,原本挺安静的。但在车子快到达那个村子里,对方却突然的开口了。
“……”
包了这个车子的周小雨跟薛绵,都下意识的没有说话。
车上的司机从前视镜扫扫她们只提着一个包包,一点行李都没有的样子,就又开口说道:“其实我是薛家村下下村的,我们这里地方小。今天中午薛家村那个最有钱的周家,死了老两口,还有儿媳妇和侄子叔叔都没有了事情,现在在我们整个临安县都传开了。要是正常的回家的,探亲的,都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唉,反正节哀顺变吧,这人啊不管有钱没钱,不管官做的大还是小。这老天要收走你的命,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的。”
司机把车子开到了薛家村,不用薛绵和周小雨指路,他就把车子开向这个村子建的最好的那栋楼,也就是现在灯光最亮的。
“谢谢!”
夜晚像这样从城镇跑农村的车子很少,周小雨和薛绵是付了两百块的包车费,司机才答应半夜送这么远的。看着前方的大院子和两层小楼房,周小雨付了钱。而等后方的车子开走后,看着这里的村民拿着白布蓝布,现在正在外面比划悬挂的样子。薛绵和周小雨,都难得不知所措了。
“走吧!”
薛绵以前其实常常来这里的,只是她考上大学了结婚了。因为学业忙,因为工作忙,之后七年就一直没有来过。而她父母母亲,一直说的她们都没有来过这里。其实是特指,她们没有在结婚后长大后来过这里。
“是绵绵吧?”
薛家村的人,有很多都是沾亲带故的。他们或许没有见过长大的薛绵,但是年龄小的薛绵他们都见过。加上薛爸早就说过,他跟家里人打过电话了。所以等她们过来时,那里的村民就已经主动上前打招呼了。
“嗯!”
一个自己七年前来过的地方,薛绵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人自己该怎么称呼了。下意识的拉过身边的小雨,随后薛绵就礼貌性的点头了。
“唉,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等会进里面你们也尽量想开一点。”
“对啊,绵绵小雨,等会进去看到你们的父亲,你们一定要劝劝他。”
“对啊,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薛绵跟周小雨完全的不认识她们,但知道这些都是亲戚,她们只能点头了。
站满村民的漂亮大院里,如今还有一些年纪很小的小孩,像在玩一样跑来跑去的。
而里面的那个两层小楼上,外面已经被人贴上了一圈长长的白布。外面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在站满人的院子里跑来跑去的。而那个小楼房的中堂位置,两人刚刚过去,就看到穿着白色孝服的薛爸,正跪在最前面的位置上。他的左右两侧,也有很多穿着白大褂,蓝大褂的男的女的,里面的很多人都在哭。
至于她们真正在意的那个人,如今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前方三口棺材中的其中一个了。
“呜呜呜,你们还我儿子的命!要不是你们家的老的一定要去镇上买蛋糕取东西,他今天能开车出去吗?他能出事吗?我的阿星,他今年才23岁啊,他才刚刚大学毕业啊!”
被大家扶着的女人,突然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不等周小雨跟薛绵反应,有人低声反驳得:“阿星妈妈你别哭了,你家死了人,阿睿家没有死人吗?你家死了两个,阿睿家还死了三个呢。要不是你们家阿星学艺不精,这一车子的人能出事,能一下子就没了吗?”
因为这句话,在场的那些人就突然的打了起来。
再到后来,在两拨人打的难分难舍时。薛绵的外公带着两个舅舅和几个表哥表姐,也赶了过来、
“爸爸,你们这是?”
看到外人过来,薛家正在打架的人,全部都下意识的安静了。薛爸在人群中挤出来,迎接他的是周外公的重重一巴掌,然后就是几个舅舅小姨子的疯狂撕扯和殴打。
“我好好的女儿,跟着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对,打死他!!”
“外公,舅舅你们停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你妈妈已经跟薛睿离婚了,她现在早就不是薛家媳妇了。而且她从一开始,就特别讨厌这个地方。我就算死,也不会把她葬在她最讨厌的地方的。”
感觉外孙女碍事,周外公一把把薛绵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周小雨下意识的扶住了对方。但就因为周外公的这句话,薛爸叫停了上来帮忙的那些堂兄堂弟,选择让他们带着薛妈走。
等到薛妈棺材被拉出来,众人找来冰棺转移薛妈时。周小雨和薛绵,才真正的看到了她。
闭着眼睛的薛妈,穿着她平时最喜欢的长长旗袍。她身上脸上,应该都是已经做了特殊处理了。
但即便她如今的气色被涂抹的很好,周小雨也明白这人是完全没有了。
命运多奇怪,明明之前感觉自己对对方没有什么感情,只是面子上过的去。但到了此刻见对方变成这样样子,周小雨就忍不住的泪流满面了。
“妈!”
忍了一路的薛绵,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抑制不住了。
在昨天的视频里,她还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但是当时的她忙着跟不常见的爷爷奶奶说话,根本就没有跟对方多说几句。
到了现在,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画面,竟然是在爷爷奶奶家的客厅转来转去。再找做饭的围裙,在问爷爷奶奶炒勺在那里。以及看到视频里的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拉拉围裙的模样。
周家人也是坐飞机过来的,他们几乎跟周小雨和薛绵前后脚到的临安。
看到周家人要拉走薛妈,外面薛家的亲戚不干了。
但等薛爸出来,亲自解释送人后,到了最后就没有人阻拦了。
周舅舅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过来时坐的还是那种很大的商务舱,后面还专门的停着一个很大的像救护车一样的大车子。
因为薛爸和薛妈已经离婚了,因为外公的一句薛妈从来都不喜欢临安这个地方,罩着白色孝衣的薛爸就让他们把人拉走了。后续薛绵也想跟上去时,薛爸下意识的拉住了她。
“我去吧,我跟他们回去吧。”
一头是薛家的两位老人,一头是薛绵的母亲。如果两头分开举行葬礼的话,那么最先的时候势必要放弃一头。在薛绵被她父亲拉住时,周小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下意识的跳上了周家的车子。
周家的人没有阻拦周小雨上车,等两辆大车开动后。听着车里的怒骂声,听着这怒骂声突然的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痛哭时。最后周小雨再次没有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农村夏天的葬礼,是讲究快速的。因为怕尸体出现味道,这边基本三到五天,就会把葬礼办完。
但薛妈这里,周家人是按照城市的传统。要慢慢的,好好的给她大办的。
薛家第一天真正办丧事时,周小雨跟着周家人,坐一整天的车子,才终于把两辆车子开到离京。
期间周小雨跟薛绵,都是用手机互相联系的。
在连续给薛家爷爷奶奶守灵两天后,没有过完最后的下葬流程,薛绵就坐飞机再次返回了离京了。
薛绵是薛妈唯一的女儿,周家人也不可能阻拦他们。
所以等薛绵回来,周外公和两个舅舅就带着薛绵,一起处理薛妈的后事了。
薛家人的丧事是那种在当地都不建议了,但大家还是我行我素的土葬。而到了周家这边,周家是考虑火灾的。
“你妈妈喜欢这样,她以前说过,如果她死了,把她撒在离河上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几乎是这个世上最残忍的事情,在大家讨论薛妈的下葬事宜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外婆突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因为外婆的这句话,最后大家就一致决定,火葬对方,并且把对方的骨灰洒在大海了。但在这之前,对方的葬礼也需要好好大办的。
薛妈认识的朋友很多,她的葬礼也不可能完全不等薛爸的。
所以周家人也没有着急,一点点的跟殡仪馆商量着流程,一个都不落的邀请着薛妈的各种朋友。
薛爸在第四天的时候赶来了,然后他跟周家人商量了一下。薛妈后续所有丧葬事宜,就全部都交给他了。
后续薛妈还是以薛睿妻子的名义,成功的办理了所有后续事宜。
一个人失去自己的妻子后,会有什么表现,周小雨不清楚。
但薛爸这边,等他从临安赶来时。他原本只是白着一点点的头发,最后是全白了。
他平时看着很儒雅很年轻的,即便之前坐在轮椅上时,他身上也精精神神的,没有一点的颓废感觉。但这次回来的他,却是看着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
命运到时是什么,周小雨有些搞不清楚了。
但这种今天这人还在跟你说话,第二天她就完全没有了事情,确实太过残忍了。
但就算大家都难过,所有的事情还是要处理,所有的人还是要继续过日子的。
对于薛妈,周小雨能做的就是薛爸,薛妈守灵时,她作为媳妇养女也一直跟着跪在灵堂里。
薛妈的葬礼,最后其实也就那么几天。周小雨本来想陪着薛绵一起跪着,但在最后一天,当自己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晕倒后。等第二天醒来,听薛绵的堂姐说,她有些见红了,周小雨就一点都不敢冒险了。
薛妈最后的一程,周小雨没有去送。
想到自己最后对对方的态度,周小雨陷入到了深深的后悔中。想到因为自己,薛绵跟她的妈妈一直存有间隙,到了最后周小雨甚至有些害怕薛绵会怪罪她。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薛绵的回来,但后续等薛绵归来后。看着一下子沉默下来的薛绵,周小雨就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薛妈身后的遗产,她的两家公司最后被登记到了薛绵手上。至于她身前的所有藏品,以及名牌包包首饰都是给到了周小雨。而她名下的所有房产,以及存款股票等,则全是给到了周家外公外婆。相比两家公司和藏品首饰等,对方的存款和房产其实才算是财产的大头。
如今这么分配,可能这是周家同意薛爸的所有要求的真正的原因了。
至于薛爸,因为两人已经离婚了,他连什么都没有都没有得到。
知道薛妈的那些藏品和包包首饰代表着什么,等律师把那些登记册子交给周小雨后。周小雨抽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就把那些东西全部都还给了薛爸了。
薛妈,薛爷爷和薛奶奶的离世,带给薛家的是无穷无尽的沉默。
薛家出事,薛绵的外公外婆,甚至舅舅小姨那些,都可以责备把薛妈带出去的薛爸,都可以打他。
薛家的那个开车的三叔家,也因为年轻的薛星和年迈的三叔。都是因为薛爷爷薛奶奶,想去镇上买东西顺便去取他们预定的蛋糕。所以他们能理直气壮的抓着薛爸的肩膀,拼命的撕心裂肺的要求他还他们儿子和父亲的命。
但薛爸这边呢,他无法责备任何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需要他自己消化。
妻子是他带过去的,父母想要去镇上,她出于孝顺也坐上那个车子了。但她的父母,也是因为知道他们要过来了,才突然的订了生日蛋糕和一些有的没的,才需要拜托别人开车的。
而开车的薛星,他今年才23岁,才刚刚大学毕业。薛家有什么事情,他几乎都会第一时间来帮忙。这次他也是听到他们要去镇上拿东西,就像往常一样自告奋勇的去开车了。在开车的时候,他还把自己的爷爷也拉上了。
如果这次事故,他没有出事。大家自然会责备他,会说他才刚刚考上驾照就逞能的事情。但偏偏,那个才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小伙子,最后也没有了。
然后一天之内,没有父亲母亲,没了妻子。连自己妻子的遗体都保不住的薛爸,只能自己承受后续的一切了。
薛绵因为跟自己的婚姻,因为薛氏的经营权问题,这些年跟她的母亲产生过好几次矛盾。母亲在的时候,她为了周小雨砸了她的收藏室。母亲气的父亲住院后,她冲自己的母亲崩溃发火过。母亲建议她跟杨静试试,她连解释都不解释,就下意识的无视对方。很多的时候,她都是仗着对方的疼爱,刻意无视对方的。一切的一切,在薛妈在的时候都感觉无所谓了。但是等这个人突然的不在了,一切的一切就都变样了。
然后她所有为了周小雨,为了家里的财产,为了父亲的健康,跟自己母亲生过的气,这个时候看着就有些不孝了。
一次等薛绵意外喝酒时,周小雨才知道,薛绵的心里到底有多后悔。
“小雨你说,为什么那天视频时,我没有跟她多说两句话?她其实真的很讨厌做饭的,但是每次她去我爷爷奶奶家她都要做饭。我爸爸的孝顺,其实就是带着我妈妈,然后让我妈妈在我爷爷奶奶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他们那天回去的那么晚,我爷爷奶奶还没有做饭,还等着她做饭,其实就是在敲打她。
他们有时候确实很好,但有时候其实也挺过分的。所有的一切,其实我爸和我都懂。但是因为我们不经常回家,我们就下意识的忽视一切。就让我爷爷奶奶切好菜等着,等着让我妈妈这个媳妇做菜。然后到了第二天,公公婆婆做什么,我妈妈这个媳妇,自然要跟着表现了。然后所有的一切,一下子就都没有了。然后我爸爸这个大孝子,一下子就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三个人。”
家里的事情薛绵没办法怪任何人,她爸爸如今满头白发了,薛绵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但不说,并不代表心里没有怨恨。她怨恨父亲,更多的则是怨恨年轻的自己太自以为是,从来都没有跟自己的母亲好好的交流过。其实周小雨跟自己的母亲发生矛盾时,父亲跟母亲吵架时。她都可以好好说的,都可以好好劝的。
但是仗着对方是自己的母亲,会永远的包容自己原谅自己。所以在对着对方时,薛绵其实从来都没有压抑控制过自己的坏脾气。在母亲身上,她把自己的所有坏脾气,毫无遮掩的发泄在了对方身上。
她的母亲在外面看着很厉害,她的父亲似乎也疼爱对方。但是跟外面的所有男人一样,他其实还是在用妻子的表现讨好孝顺着自己的家人。每年拉着对方去老家两次,每次都带着老人至少出去十来天。这十来天,在家什么都不干的母亲,要鞍前马后的忙很多事情的。因为农村的爷爷奶奶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的母亲。在薛家的那二十多天,都是什么事情都亲自干的。而她爸爸在那二十多天的表现,其实就是忍着,意思意思的帮助一下,然后劝对方忍一下的。
母亲不喜欢临安的事情,大家其实的知道。
临安是一个破旧的小镇,临安的薛家村前几年才有了水泥路。如今那里虽然都修了两层小楼,但那个地方比起繁华的离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那里的人,还全是亲戚,几乎一过去,那个村子的人都会盯着你看,都会等着你主动问候他们。所以她的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个地方。
但因为那个地方是她丈夫的老家,因为那里还住着两个因为自己,因为不习惯城市。一直都住在老家的老人,所以薛妈每次过去都要特别孝顺的。
跟着老人去外面取一趟东西,这在对方来说,是一次很平常的讨好老人的行为。但是谁能想到,就那么出去了一次,她的生命就定格在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的地方。
“小雨,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说让人难过的话了,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忽视我看到的一切了。”
喝的酩酊大醉的薛绵,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低低的说着。
周小雨摸着对方的头发,只能期望时间能过的快一点,再快一点点。
因为像失去亲人这样的痛苦,只有时间才能真正的治愈的。
死亡和真正的大灾大难,应该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了。
薛绵之前酒醉的时候说过,她以后会好好的对待身边的人,再也不对别人恶语相向了。
周小雨以为她就是喝酒了,所以随便说说,就没有在意。但从那天开始,周小雨发现薛绵她真的一点点改变了。
以前的时候家里有佣人有保镖不听话,或者做的事情不到位,她就会一点都不留情面的说出来的。在薛爸以前生病住院的那段时间,她甚至连杨秘书那个年龄的人都训斥过。
对待她的舅舅舅妈,堂姐堂姐那种。因为当时不想让他们欺负到自己的父亲,也因为想把薛氏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上。即便那些人是她的亲人,薛绵也从来都没有给他们留给脸面。即便在公司里,她对这些人也是要给脸色就给脸色,想讽刺就讽刺。
如果说以前的她,因为她的父亲长出了满身的硬刺的话。那么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因为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的跟母亲交流,选择了不理智的手段。等对方去世后,薛绵算是又把自己身上一根一根的对外的小硬刺又一根一根的拔除了。
如今的她,不管再跟什么人说话,都不会再追求嘴巴上的厉害了。她如今学会了尽量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知道了什么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在对待身边的员工或者自己的商业对手时,薛绵尽管做的是对他们不好的事情,但也会考虑对方的立场,给对方最起码的面子和体贴。如今的薛绵,再也不是那个做错冲动又大胆激进的薛绵了,她开始变得圆滑又温润了。
那种温柔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她变得克制,再也不会让人当众下不来台了。
在说话办事时,她都会下意识的为别人考虑一下。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说骂人就骂人,说开人就开人了。
可能是做事情不极端了,处理事情圆滑了,薛绵的情绪就有点控制的越来越好的。如果说以前的她是一阵冷一阵热的话,那么现在的她就进化的让人完全看不透了。
但无论如何,她的这种改变,应该是很多人都喜欢的改变。
像杨秘书就跟周小雨说过,现在薛绵在公司跟股东们开会时,再也不会跟大家大声吵吵剑拔弩张了。如果公司有股东有管理层不同意她的理念,她会私下找人再说说,也不是跟他们在在会议室大吵大闹。而这样的方式,很大程度上让整个薛氏的管理层都变得空前和谐了。
但薛绵这样久了,周小雨就发现她看着好像就比他们身边的所有同龄人都成熟了。
关于这个,周小雨之前是没感觉的。
直到临近过年时,郝强小心翼翼的邀请她们去玩。
这是薛家出事四个月后,周小雨跟薛绵第一次去参加朋友们的聚会。
今天是郝强女朋友的生日,大家下午热闹了一阵,最后就开始像往常那样自己烧烤,自己调酒,自己找自己感兴趣的小朋友玩了。
郝强今天邀请的朋友,年龄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大家现在都长大了,都开始上班了,身上的气质应该都是差不多才对。
但是在跟聂荣荣一起烤东西时,看着远远坐在别墅里,被大家围着。虽然在淡淡笑着,但身上气场完全改变了。看着特别成熟,特别稳重,跟身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薛绵。周小雨一下子就意识到,这四个月薛绵究竟变得有多快速和彻底了。
“你公公还一直住在疗养院不出来吗?”
在周小雨站着烧烤时,聂荣荣给她搬了一个大椅子过来,然后小声问道。
周小雨坐在对方搬来的椅子上,等对方随意的拉来了一个凳子也坐了上去后。周小雨也轻轻的点点头:“一直都在疗养院,暂时应该不会出来了。”
“别担心,等你生下孩子他就出来了。忘记悲伤最有利的方法就是让他忙起来,就是你赶快的生一个。等家里有了新生命了,他的注意力转移一些了,人自然就慢慢变好了。”
薛家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当时薛家出事时。大家除了参加那次祭奠外,其他的时间就再也不敢找她们玩了。
但即便如此,因为小报记者的一些胡乱八卦,以及家里大人的议论。大家其实都知道,薛妈过世了,薛爸头发就白了。就再也不住家里了,天天待在疗养院,天天不跟人交流的事情。
转头顺着周小雨一直看着的方向看一下,在收获了里面薛绵的一个淡淡笑容后。聂荣荣就望着周小雨,再次小声道:“薛绵跟以前一比,完全就是大变样了。她现在这样,你们还好吗?”
极致的温柔,其实就代表着极致的无情。
聂荣荣不认为薛绵变成这样会是好事,这种把情绪控制到极致,一直淡淡笑着的人,看着对每一个都挺好的。但这种人真正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别人应该很难知道了。如今的薛绵就像用微笑在心里竖起了几面高墙,任何人应该都不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了。反正聂荣荣不习惯这种,太过控制情绪,太过克制的人。所以在对着最近很少出来的好友时,她就特别认真的询问着。
“很好啊,她明天尽量都陪我吃晚饭的。只要在外面,一天三个电话是少不了的。现在我身边有三个保镖,四个阿姨,一个助理,两个司机。连我需要练习瑜伽,他就把人叫回家了。我有什么头疼脑热,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我每一次去产检,她都会亲自陪着我,所以我也想不出她有什么地方不好了。”
两人在说话时,在屋子里面的薛绵对后面的助理招招手,随后就拿着一个厚外套出来了。
刚刚才把衣服扣子解开的周小雨,轻轻的叹口气,随后就望着前方等她出来了。
而等薛绵快走到别墅门口时,她被一个拿着酒杯的年轻男孩突然的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薛总对不起。”
因为上辈子在孤儿院的时候学过唇语,所以即便隔着特别厚的落地窗玻璃,周小雨也看清楚他们说什么了。
当看到薛绵说没关系,那个男孩歉意的笑笑,随后就拿出一张名牌。说他叫贺成飞,希望薛绵让他赎罪,让他负担薛绵身上大衣的清洗费后。
看着那个明显比她们小一点点,看着既稚气又阳光帅气的小说男主,周小雨又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唉声叹气的——”
“不用了,只是一点红酒,无所谓的。反正这个衣服我以后也不会穿了,脏了就脏了吧。”
聂荣荣不知道周小雨这是怎么了,就忍不住转头询问起来。
周小雨没有理会她,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里面。等听到薛绵风淡云轻的拒绝了对方后,看着推开玻璃门大步向自己走来的薛绵。周小雨突然的就明白,其实从薛妈突然的没了那天起,一切的一切就已经改变了。
到了如今,周小雨大概再也不会呼唤她身上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了。而薛绵这头,自从她母亲意外过世起,她大概再也不会相信她的梦了。毕竟她的梦里,她就算到四十岁了,她的所有亲人都好好的活着。但现在现实改变,现在的一切,都跟她的那个梦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还相信什么莫名其妙的梦和上辈子。
“小雨,把衣服扣子扣好。”
薛绵是看到周小雨在外面大冷天的烧烤还敞着衣服,所以她才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的。
她的本意是把自己手上的黑色大衣披给小雨的,但一想到这个衣服刚才被贺成飞碰了,还撒了红酒。在想了一下后,她就把那件衣服顺势扔在花坛边上的垃圾桶上,随后就朝着周小雨大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