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一周，江早早身已经大致痊愈，医生通知可以出院时，本做好在医院待上一两个月才能出院的准备的裴宝辞愣了。
她记得市医院的医生说最好在医院休养一个月。
医生看小姑娘做手术到现在，家里人都没来，照看她的另一个小姑娘，俩小姑娘怪可怜的。
医生瞧小姑娘不放心的小样子，听见她心中的忧虑，笑了笑，解释道：“你朋友体质好，恢复得快，记得来复查就行，没别的问题了啊，放心吧。”
得了医生的保证，裴宝辞帮忙江早早收拾行李。
江早早到现在走路都是轻手轻脚，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放大，人本来就跳脱，这会儿完全变成安静的小姑娘了。
江早早看裴宝辞收拾行李，犹豫道：“宝辞，我这段时间的住院费，手术费那些，拢共多少啊。”
裴宝辞掂掂手里的行李，“我还没问穆榆，住院费和手术费是陆克雅缴的。”
说着，抬眼看向江早早，“真的要回校吗？”
“对啊，我住穆榆那算怎么个事啊。”
江早早摆摆手摇摇头，“我不要住她那。
陆克雅缴的费啊，你有她微信吗？我加一个，我还她。”
裴宝辞坐在江早早旁边，打开手机点进微信，找到陆克雅头像，翻二维码给她扫。
“走吧。”
裴宝辞抬起胳膊肘，示意江早早扶着她走。
江早早搂着她胳膊，缓步朝前走，跑了一趟医院，整个人虚脱了。
“你先问问陆克雅手术费用多少钱，我这还有点钱，我先还点她，你的钱拿去买有营养，好吃的，好好养身体。”
走到医院门口，司机早已经在门前侯着，江早早上车后，裴宝辞想了一路，嘱咐她：“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一股脑自己还了没钱吃饭，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
隔了一周，江早早重新听见熟悉的嘱咐声，眼眶红了红，一股脑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自己养得胖胖的！”
裴宝辞没再说话。
临走的时候，江早早抓住裴宝辞的衣袖，低声说：“这次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干这蠢事。”
裴宝辞神情松动，拍拍她肩膀，缓声道：“好好把身体养好再说。”
.回校没几天，学校便举行期末考试。
教室内沙沙写字声，监考老师双手抱臂来回巡视学生考试情况。
考完试后，裴宝辞和穆榆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矛盾。
事情是这样的，学校不允许学生留校，裴宝辞考虑到江早早身体情况，也不便打寒假工，两人商量着租个房。
裴宝辞想起林檬和黄周周都是本地人，托她们帮忙留意下哪有租房子便宜些。
这事让穆榆知道了。
穆榆生气了。
“穆榆。”
看着生气的穆榆，裴宝辞到头来，也只会干巴巴的说，“你别生气。”
黄周周和林檬面面相觑，默默走出寝室，留出空间给她俩。
穆榆摘掉眼镜，手指烦闷的敲着书桌，“为什么不住我那里？”
“……”
裴宝辞沉默。
穆榆在她的沉默中，愈加烦闷，“就算是朋友，借住一段时间都是没问题，更何况我们是恋人，我不懂你在拧巴什么，但你这样的行为，真的很让我难受。”
裴宝辞说不出真正的理由，她知道穆榆会生气，可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
是她，感觉到“危险”了。
她感觉自己依赖穆榆了。
一直，裴宝辞潜意识感觉她和穆榆走不到最后，越往后相处，这种依赖感越深，她就越放不开穆榆，就越害怕穆榆离开她。
裴宝辞知道自己这样想对穆榆来说不公平，很自私，可她没法不拧巴，一边沉浸式地和她谈恋爱，接受她的好。
另一边又不停地划警戒线，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过分，但她做不到放任自己越来越依赖穆榆，她怕到最后她承受不了穆榆离开她。
可她要怎么和穆榆说呢？只怕穆榆听了，会更生气。
裴宝辞几乎被自己打败了。
穆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裴宝辞开口，穆榆脸色凝重，眸露失望，说：“每次和你正面交谈，你就沉默，回避问题。”
裴宝辞目光躲避：“我……”
穆榆失望别开眼：“算了。”
转身走出寝室。
裴宝辞慌了，但没跟上去。
裴宝辞在寝室坐了一下午，自省许久，终究还是说不出真实的原因。
想了另一番措辞，等来穆榆后，拉了张椅子面向她坐下，解释道：“你总说，你对我好是应该的，可穆榆，你对我太好了。
我不喜欢欠别人，包括我爸妈，包括早早，所有东西都是相互回馈的，满打满算，你这个学期给我花了多少钱了？算算，没有万把都有五千打底了，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真的。”
穆榆拧眉，往她那看，“我。”
话还没说完，裴宝辞打算她，“是，你是不要我还，可我真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你的馈赠，你别生气好吗？”
穆榆默了默，“我对你好，让你有负担了吗？”
“不是，是我总蹭吃蹭喝算了，现在还蹭住，我不好意思了。”
裴宝辞故作轻松，笑着打趣，“你就当，我脑抽，理解我的小清绪一下嘛好吗。”
穆榆能理解一点，但不多，张张嘴想反驳，但她心里清楚，裴宝辞说的是真的，自己真让裴宝辞有压力了。
“找到租房的地方了吗？”
穆榆闷声说：“实在找不到，就住我我那儿吧，我按市场最低价给你算房租。”
裴宝辞笑了笑：“好。”
.裴宝辞先找房子安顿江早早，后找到离房子较近的地方的寒假工，两处地方来回跑，需要十来分钟。
餐饮酒吧的服务员的工作不好做，每天得换上制服，给每一个包厢送酒啊瓜子壳等等，遇见脾气不好的客人还会被骂。
但酒吧给的工资高啊。
江早早在家里闲来无事，便找了食材，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得等裴宝辞回来。
穆榆一放假，便被她妈妈接走，直接去她外婆家过寒假了。
每天裴宝辞一下班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和穆榆打视频。
裴宝辞花了好大的劲儿，剪辑视频，配音等等，新发布一个作品，有一些点赞，但不多，没溅起水花，但她没气馁，没指望自己能够一下子爆红，满打满算地慢慢积攒粉丝。
每天很忙，但过得很充实。
裴宝辞有白班和夜班，和吧内员工轮流替换，听见夜班时，穆榆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冬天的夜晚，又黑又冷，地面的雪开始化了，有些滑。
裴宝辞冷得想两手揣兜里，但碍于穆榆和她打视频，硬撑了半天，没扛得住，手指都快冻僵了。
“穆榆，我俩语音通话吧。”
裴宝辞说着，把手连着手机都揣口袋里，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你不困吗？”
每天夜班穆榆都要和她打视频。
起初，江早早也打视频给她来着，有了穆榆的参与后，便慢慢没打给她了。
“我白天睡过了。”
穆榆说，“我从八点睡到十一点，现在精神很足。”
裴宝辞笑了笑，这会儿街上没几个人，挺安静的，她心里清楚，穆榆改变作息，是为了陪她。
想着，裴宝辞的心暖得不行，对着摄像头，“么！”
穆榆轻笑。
裴宝辞走着走着，听见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刚开始她没注意到，快走近公寓楼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脚步声基本如影随形！裴宝辞回过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瞬间，脑子里响起各种恐怖片的bgm，汗毛炸裂，加快速度回公寓楼。
呼。
呼。
裴宝辞按完电梯，扶着墙小喘气。
穆榆问：“怎么了？”
“刚刚感觉有脚步声，结果我一回头，什么都没有。”
裴宝辞闹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就感觉，有鬼……”
电梯里的信号太弱，裴宝辞的声音一卡一顿的。
穆榆大致听懂她说的话，撑起身坐直，眸露严肃，抿紧唇，当即作下一个决定。
到家里后，裴宝辞瘫软倒在沙发上，翻出手机，对准摄像头，“到家啦。”
“赶紧洗洗睡吧。”
穆榆催促道。
裴宝辞打了个哈欠，确实困了，全程洗漱都没挂掉视频，躺下后，和穆榆聊了两句，沾床就睡着了。
穆榆眸光柔和地看她睡颜一会儿，单方面关掉视频。
.翌日，穆榆提前回清棠市了。
穆榆没回自己家，直奔学校附近的小公寓，在那里面沉沉补上一觉后，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穆榆特地调得闹钟，提前半小时醒来，然后去接裴宝辞。
穆榆没告诉裴宝辞她回来了，去的路上，开始担忧，自己的到来，会不会让裴宝辞产生负疚感。
穆榆想到这，心里头闷了一下，但昨晚一听裴宝辞说她身后有脚步声，怎么都放心不下。
这么打视频不管用，还是得每天接送她最放心。
穆榆在门口等裴宝辞时，已经想了一堆的措辞准备解释并说服裴宝辞。
到了三点，准时交班。
裴宝辞累得直打哈欠，换了身衣服后，朝酒吧门口走，刚出门，便看见一辆小车停在酒吧附近，开着车灯射她，还摁喇叭。
似乎在叫她。
裴宝辞狐疑地走过去，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这万一不是叫她，万一是个坏人，可就遭了。
裴宝辞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好奇心不重，迅速退回来几步，拐个弯，警惕地瞥那辆车，揣着兜往快步往回走。
穆榆开车跟着人，停在她旁边。
裴宝辞整颗心提起来，握紧手机，毕竟大晚上的，一辆车跟着她走，怪渗人的。
正当她准备要跑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她。
“裴宝辞。”
裴宝辞生生收回要跑的姿态，迟疑地往回看，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明明前一晚还在外地的穆榆，竟然回来了！“穆榆？”
裴宝辞三两下跑到车前，明明每天都有在打视频，但一见面，却有种好久不见的既视感，眼睛亮了亮，“穆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上车吧，外面冷。”
看见裴宝辞一脸惊喜，穆榆心满意足地展颜欢笑，“今天回来的。”
裴宝辞上车系好安全带，到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很欣喜。
“你怎么都不给我说一声啊，你在外面等我多久了啊。”
要不是穆榆还开着车，裴宝辞真想冲上去亲她一口。
穆榆：“想给你个惊喜。”
路面比较滑，穆榆开车很慢，暖气开得很足，放着轻缓的音乐，激动劲儿过去后，裴宝辞开始打瞌睡了。
人才眯了会儿，便到了公寓楼下。
“到了。”
穆榆给她解安全带，柔声喊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裴宝辞迷瞪地望着穆榆的脸庞，伸手搂住她脖颈，倾身上前吻她，轻声呢喃：“穆榆，是因为我昨天说有脚步声，所以你来了吗？”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付诸行动，就对她这么好呢。
换作别人，或许会叫她换份工作，或许会叫她注意安全，只有穆榆，悄悄的回到她身边，陪着她。
裴宝辞扣紧穆榆的后脑，撬开贝齿，触碰舌尖，温柔缠绵。
她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酸涩，就是忽然有点想哭。
穆榆愣了一秒，化被动为主动，按着裴宝辞深入吸吮，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分开。
裴宝辞脑子发懵，眼角溢出湿意，痴痴地看着她。
不同于她的亲吻，每次穆榆的主动，都带着一股劲儿，她完全无力招架。
声音有些软地说穆榆：“你好凶啊。”
穆榆抿唇，俨然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微微闪烁，捏着她细嫩的后颈，“快回去休息吧。”
“嗯呢。”
裴宝辞正要打开车门，穆榆拿了件外套给她，“穿我的大衣吧，更保暖点。”
裴宝辞弯眼笑了笑，“不用了，都到楼下了。”
说着，迅速在她脸上吧唧一口，跳下车欢快的回了公寓。
穆榆莞尔，启动车子驶回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