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寂静。
几秒种后，琴酒忽然出声说道：“你听过心理暗示吗？”
“什么？”
东野白棨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琴酒观察了一下东野白棨的表情，发现他的确不清楚这方面的事，于是琴酒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心理医生最喜欢用这种方法来打探病人的隐私，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切入口，就能将某种情绪最大化。”
东野白棨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琴酒说的是如月峰水，他微微往后靠，问道：“你是说如月峰水被人下了暗示，这才对富士山有不同寻常的追求？”
回想起那个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老人家，东野白棨皱了皱眉。他不是不明白琴酒的意思，可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一个人对富士山这样的东西产生盲目而狂热的情绪？
琴酒没有去看东野白棨，也没有说话，而是开着车离开了双子大楼附近。大火还未完全扑灭，刺眼的火光从他的眼睛里反射出说不清的情绪。
眼看琴酒不理会自己，东野白棨自顾自说道：“心理暗示，是一种心理诊疗的方法，不过有时也会用在审讯上，利用某些言语或者目标在意的物品，实现心理的强化，严重的话，还有可能导致目标直接崩溃——”
东野白棨说到这儿，猛地顿住，他的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死死地看向琴酒：“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琴酒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自己慢慢想。”
黑色的保时捷稳稳停在路边，把东野白棨放下来，东野白棨本想直接转身离去，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轻轻敲了敲保时捷的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
“琴酒。”
东野白棨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郑重过，他趴在车窗边，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又一次拯救了我。”
说完，他还不忘找补了一句：“当然，我说的是今天的大火。”
这种拙劣的补充琴酒一眼就看穿，他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缓缓将车窗关上，黑色的保时捷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闪电。
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明说，也没有人问那个“又一次”是什么含义。
等走到暗处，东野白棨立即将随身携带的钢笔拿了出来，钢笔上展翅欲飞的小乌鸦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还是不小心中了圈套。东野白棨脸色算不上好，被热浪灼伤的地方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东野白棨开始回想从第一次见到光医生时他的言行举止，直到黄昏别馆前后，这个自称是心理医生的家伙，每一次见面都在给东野白棨强化心理暗示。
他很狡猾，将钢笔和boss联系起来，又在后来的碰面中多次强化钢笔的作用，加深它在东野白棨心中的地位，潜移默化之中，东野白棨就顺着他的思路走了。
东野白棨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琴酒在今天点醒了自己，他还会做出多少极端的事情？
boss的身份固然重要，可他毕竟是个警察，如果连最基本的底线都做不到，那他和这些组织成员又有什么区别？
东野白棨承认自己的自私和偏心，然而这些都不能是建立在无数无辜的生命上的。
黑金配色的钢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东野白棨正准备将它扔掉，结果自己的肩膀上忽然微微一沉。
小七似乎早就对这个闪亮的钢笔眼馋不已，它小心翼翼地落在东野白棨的肩膀上，讨好地叫了两声。
看着小七可爱的举动，东野白棨释然一笑，他将手里贵重的钢笔转了转，对小七说道：“你想要？”
小七立即扑腾了一下翅膀，挺起鸟类发达了胸肌，眼巴巴地盯着那支钢笔。有了前几次教训，它深刻意识到东野白棨这个家伙不会轻易地将这些东西交给自己，它想要拿到必须靠自己的蛮力去抢。
谁知这一次东野白棨没有欺骗它的心思，而是直接将钢笔递到了它的面前：“想要就拿走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七当然听不懂东野白棨的话，它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刻伸出爪子牢牢抓住钢笔，随后嘎嘎叫着飞走了。
“这个笨鸟。”
被小七这么一闹，东野白棨原本郁结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他轻笑着看小七迅速飞走，随后抬起腿，自己也转身默默离开。
当晚，东野白棨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然而就在同一片夜空下，还有人并没有就此入睡。
光医生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给自己的报告写完最后一个字，随后他放下钢笔，将纸质版报告放入机器里扫描，随后他将电子版的报告整个浏览了一遍。
报告的记载十分详细，分别是光医生第一次见到东野白棨，第二次强化心理暗示，以及第三次实验的具体成果和推测。
“普通人经过两次强化暗示就会影响到精神状态，而他却坚持了三次，真有意思。”
光医生的镜片反射着冷光，他最后将报告关闭，随后点击发送，而发送的对象正是神秘的boss。
“不过数据已经得到了，boss的计划可以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
光医生抿了一口亲手调制的尼格罗尼，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
黑色的保时捷在夜晚无人的马路上飞驰，琴酒安静地坐在车内，心中却在思考东野白棨临走前说的话——什么叫又一次救了他？琴酒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大发慈悲救过这个家伙。
当然，今天的大火并不算，琴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击落直升机，在看见东野白棨跳楼后，他也一反常态去接了他。
追根掘底，今天的反常都源于东野白棨发来的照片。琴酒一边飙车，一边忍不住打开手机，看着自己保存下来的照片，心头的异样感愈发强烈。
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见过小时候的东野白棨？
琴酒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的记忆从开始就是在组织里，就算他的确缺失了一部分记忆，这对于琴酒的整个人生来说无伤大雅，他依旧是组织的顶级杀手琴酒。
他也只会是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