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拾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记得在小说里,同舟集团是因为他大伯苏正豪一家为中饱私囊做假账导致资金链断裂,丢了一个重要合作, 后又传出偷税漏税被政府通报名誉受损股票大跌, 然后被天地集团和国富集团联合打压, 最终导致破产。
但是穿书之后, 她已经把公司的潜在隐患都旁敲侧击地告知了苏启文,苏启文也有意识地进行了回避。
现在, 她的堂弟苏嘉俊至今没进同舟,大伯苏正豪也被调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岗位,没有机会接触财务, 按理说同舟集团不会再出现危机。
但是想起书里的故事走向, 再想想傅临天胜券在握的表情, 苏拾玖还是有点不放心。
一个人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苏拾玖直接摸出电话, 给苏启文打了过去。
苏启文很快接了电话:“拾玖,怎么了?”
他那边声音嘈杂, 听起来场面有些混乱。苏拾玖内心一紧, 问道:“哥, 同舟出事了吗?”
苏启文奇怪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拾玖直言:“我听傅临天说的,我担心他从中作梗。”
“是有点事, ”苏启文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不过问题不大。”
苏拾玖依然不放心:“真的不大?”
“真的不大,只是有一笔流动资金被套牢了,但这也在公司的预料之中, 半年内应该能够回转。”
听苏启文这样说,苏拾玖稍微放下心来。虽然流动资金被套牢也不是什么小事, 但和原著里的资金链断裂与偷税漏税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而且苏启文说得这么笃定,确实不像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只是如此一来,她想借同舟集团挽救光影的打算就落空了,也难怪傅临天会那么信誓旦旦。
见苏拾玖没有说话,苏启文换了认真的语气安抚道:“拾玖,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忧心忡忡,但是你说的话我都有放在心上。你放心,哥哥会竭尽全力保住爸打下的江山。”
苏拾玖笑了笑:“我知道了哥,事在人为,我相信你。”
相信你能战胜剧情,取得那30%的可能。
如果实在战胜不了,也没关系。她不会像原小说的“苏拾玖”一样责怪、背叛家人,而是会选择和家人站在一起,大不了从头来过。
就如现在的她和冷亦离一样。
苏拾玖刚挂上电话,张玲娜便向她传话:“苏助理,冷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苏拾玖点点头,抬脚往总裁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冷亦离坐在椅子上,神色疲倦。看到苏拾玖,她招呼她坐下,开门见山道:“刚刚傅临天来找了我。”
苏拾玖道:“我知道,我碰到他了。”
冷亦离道:“他提出可以投资光影,条件是让我做他的情人。”
苏拾玖捏紧了拳头:“你怎么说?”
“我告诉他我要考虑一下。”
苏拾玖看着冷亦离,骤然松开了拳头:“你不会答应他。”
冷亦离回望着苏拾玖:“可这是光影最后的机会。”
苏拾玖语气坚定:“即便如此,你也不会答应。”
“不愧是苏助理,”冷亦离笑了笑,“我确实不准备答应他,但我需要拖住他。我知道光影被针对,他在中间也出了不少力。我想先稳住他,保住光影最后的价值。”
苏拾玖听出冷亦离的弦外之音:“你要放弃了吗?”
冷亦离没有正面回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报表递过去:“这是光影近半个月的财务情况。”
苏拾玖接过报表,只见上面的数据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很多。尤其是“绝地精英”,投入远远大于收获。
冷亦离在一旁说道:“未来铁了心要置我们于死地,继续和他对着干,光影只会尸骨无存。我想体面一点结束,不想走到破产那一步。”
苏拾玖道:“我能做什么?”
冷亦离有些惊愕:“你不再劝劝我?”
“这一定是你深思熟虑之后的最优解了,在我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之前,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苏拾玖弹了弹手上的报表,“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相信你。”
冷亦离动容:“谢谢你,拾玖。”
放弃远比坚持要容易得多,挂出停服公告、清算公司资产、遣散在职员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当前还留在公司的大多都是老员工,大家离开时都依依不舍的,表示如果还有机会想继续跟着冷亦离干。
甚至还有人提出不要辞退补偿,要把钱留给冷亦离继续创业。
冷亦离当然没有同意,直接把钱打到卡里,不给他们退回的机会。
陆锦铭也回了公司几趟,除了表达他那毫无用处的歉意和劝冷亦离继续坚持之外,没起到任何作用。
冷亦离早已看清这个昔日好友的嘴脸,也没了心情再去与他掰扯坚持还是放弃的问题。只趁着他还有愧疚之情时,让他签了份股份转让协议,把他手里的股份全部转让给自己。
陆锦铭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嘴里还劝着:“阿离,你不应该放弃‘绝地精英’。这次的事只是意外,光影有实力,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公司一定能迎来转机的。”
冷亦离收起转让协议,淡然一笑:“这就不劳陆先生操心了。”
眼看着同事一个一个离职,公司一天一天空荡起来,苏拾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感知到对面冷亦离低迷的情绪,她又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没事,我有大家的联系方式。等以后我们发达了,再把他们请回来就是了。”
冷亦离非常给面子地笑了笑:“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呢。”
苏拾玖拍了拍胸口:“我相信你。”
冷亦离暗暗叹了口气:“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干?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我真的真的要跟你一起干,”苏拾玖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心里压力,说白了我也是冲着你的能力和潜力来的。不管成与败,我都能接受。成了,你带我飞;败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找工作。”
冷亦离彻底放下心里那最后一丝顾虑:“好,我尽量不让你失望!”
在冷亦离说出“我想体面一点结束,不想走到破产那一步”时,苏拾玖便隐隐猜到了她的打算,而冷亦离让陆锦铭签股份转让协议这一举动,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其实冷亦离放弃的并不是光影,而是“绝地精英”。
未来之所以处处针对光影,不过是看上了“绝地精英”的用户市场。而一旦光影决定放弃“绝地精英”,未来便再也不会把它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再针对它。
虽然这样的认输让人觉得不甘且愤恨,但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比起“尸骨无存”的结局,还是“留一口气”更好。
正如苏拾玖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了“绝地精英”,她们还可以有“战地精英”“绝世精英”,如此才能“绝地逢生”。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苏拾玖打趣道:“采访一下冷总,最后一天在这里办公了,您有什么感想?”
冷亦离配合地回答道:“要说没有不舍和遗憾,那显然是假的。这里毕竟是我亲手创造出来的王国,如今一夕坍塌,我的难过不会比任何人少。不过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更何况我还有最重要的朋友以及伙伴陪在身边。‘置之死地而后生’,比起感伤现在,我更相信未来。”
苏拾玖“啪啪啪”鼓掌:“说得好阿离,我就爱你这股劲儿。”
两人正插科打诨,办公室的门响了。冷亦离坐正,清了清嗓子:“请进。”
刘静拿着花名册走进来,看到苏拾玖点了点头,随后向冷亦离汇报道:“冷总,周总监和朱秘书还是不肯签解约协议。”
冷亦离接过名册看了看:“按要求给她们赔偿了吗?”
“给了,可她们说这不是钱的事儿。”
“我知道了,我会找她们谈的。”冷亦离道,“辛苦你最后一天还在上班。”
“说什么呢冷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么多年公司从没亏待过我们,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想离开公司。”刘静暗暗叹了口气,“以后的日子,希望你和苏助理多多保重。再见。”
刘静转身离开,苏拾玖深吸一口气:“突然好想哭啊。”
冷亦离道:“那就哭吧。”
“不哭了,”苏拾玖拿起花名册,“先把这两个刺头解决了。”
周潜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比老板还像老板:“当初你们花大价钱把我从未来挖过来,说这边待遇有多好多好,结果我才来几个月公司就垮了。现在我得罪了未来,在行业里也处于半封杀状态,你们不应该负责吗?”
冷亦离道:“公司还有一些资产,我可以全部转给你。”
周潜不屑:“你觉得那点钱够吗?”
冷亦离问:“那你想怎么解决?”
周潜道:“继续履行聘用合同义务,每月除基本工资外,按公司盈利给我分成。”
冷亦离和苏拾玖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询问。
周潜冷哼一声:“公司没有破产也没有注销,冷总还收回了前副总手里的股份。公司开发的几个游戏都只宣布了停服而不是关服,就这样你们还要告诉我没留后手?”
朱依雯在旁边疯狂点头。
苏拾玖和冷亦离没想到周潜观察得这么细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冷亦离开口解释道:“我们确实保留了公司,但我们的打算也只是努力一把看能不能东山再起。至于怎么再起、能不能再起,都还是个未知数。而且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别说盈利的分成,我可能连你的基本工资都给不了几个月。”
周潜道:“这不是问题,在公司盈利之前,我可以先不领工资。”
朱依雯附和:“我也是。”
冷亦离没想到两人能做到这个份上:“你们考虑清楚了吗?光影现在的情况说好听点是‘东山再起’,说白了就是‘白手起家’。这是很冒险的一件事,一旦我创业失败,你们的时间和精力就完全浪费了。”
周潜不在乎道:“无所谓,我也不差这点钱。”
朱依雯思考了一会说道:“没关系,我吃得少,可以省着点用。”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的话逗乐了,苏拾玖捏了捏她的脸,开玩笑道:“你都瘦成皮包骨了,再瘦下去别人该说光影苛刻员工了。”
朱依雯道:“那我多吃饭,少吃肉。”
周潜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冷总不会让你吃不上肉的。是吧冷总?”
冷亦离笑道:“我会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