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10月, 枫叶殷红,银杏金黄,雪松常青。
一月倏忽, 司若微适应力强, 早已习惯了新生活。
街边蹦蹦跳跳的松鼠很可人, 清晨梢头唱歌的小雀也足够准时。
若说何处恼人,要数她隔壁的情侣,没日没夜做运动, 偏生房间隔断还不隔音。
司若微不羡慕他们卿卿我我, 只觉得二人吵闹, 令她头疼,却也无奈。
“Ronie?晚上Amy家party, 她是你系里博后, 一起去认识认识?”
门外唤她的,是这群室友里,唯一正常且能玩到一起的, 时常照拂她的学姐。
司若微把房门开了条缝:“好呀杨姐,几点?”
“晚7点, 我同组姐们开车来接送我们。”
“嗯好。”
杨姐笑着点她一句:“着装放开些, 别那么板正,大家一起玩都很疯的,尤其是Amy。”
“啊这…”司若微杏仁大眼滴溜溜一转, 贴在她耳畔嘀咕一通:“…行吗杨姐?”
“行啊,你真逗。不过我又亏不着, 白捡个小女友何乐不为呀。”
“多谢, 他们太开放,我真适应不来。”司若微讪笑了声:“那今晚见。”
“嗯, 我去学校追实验。”话音还没散,杨芸就一溜烟没了踪影。
司若微很欣赏她,风风火火的,人也无甚城府。
明明有一副姣好高冷的容颜,却是个平易近人的性情,反差萌很讨喜。
而且,好巧不巧,杨芸也是处女座。她的好朋友队伍,要被处女和天蝎包场了。
当晚,她美滋滋挽着为推搪男生邀约而诞生的假“女友”杨芸,去Amy家狂欢。
Amy家很大,朋友也多,房子里吵吵闹闹的,玩得不亦乐乎。
时钟指向夜里11点。
草坪外,一双犀利视线透过车窗,定睛凝视着不时传来笑语欢声的独栋,眼底染了一层霜色。
“叮咚!叮咚!”
急促的门铃打断了少男少女的狂欢。
窝在沙发上的杨芸揽着司若微的腰,给人投喂薯片的手一滞,大家的视线齐齐甩向门边。
不知哪个调皮捣蛋的,故意用诡谲的口吻调侃:“Wow,Late-night doorbell!”
Amy自猫眼看到一亚裔女子孤身立在门外,戒备稍松。
门开了条缝,寒暄几句后便是热情邀约:“welcome!”
司若微好奇回眸,却在与来人四目相对的一瞬,整个人石化当场,下意识拂开了杨芸揽她的手。
“Ronie?your crush?She said she's coming to take you home.”
闻声,司若微身侧的杨姐微愣,这丫头有女友?
都找来这里要接她回家了?
合着小司耍她玩呢?
“你故意的吗?她谁?”
杨芸难掩不悦,却没好意思发作,只在她耳畔轻问。
司若微早已傻了。
先不论叶宛菁是如何飘洋过海,精准定位找来的;只满屋八卦的眼神,就足够让她钻地缝了。
“我跟她没关系,大家别误会。”
司若微心乱如麻,扬声用英语回应了所有人的好奇。
叶宛菁哼笑一声,绕过人群立去她身前,转眸审视着杨姐:
“这位是?”
“她女友。”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华国人小声嘀咕。
叶宛菁单手插着西裤口袋,唇角忽而勾起,阴笑着与司若微用中文交流:
“是么?”
“是。”
司若微鬼使神差,回应的干脆利索。
“请问怎么称呼?”叶宛菁没再看她,朝杨芸伸出手:“刚入职P大的博后,叶宛菁,认识一下。”
“杨芸,C大工科博士生。”杨姐硬着头皮与叶宛菁握手。
“杨小姐,司若微是你女友么?”
叶宛菁觑起凤眸凝视,一时间两双视线间噼里啪啦的,好似都是火花。
司若微心慌不已,眼巴巴望着杨芸,不安的手紧抓着沙发坐垫。
叶宛菁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心里了然:“杨小姐,借一步说话?别扰了旁人消遣。”
“我跟你去。”司若微担心叶宛菁中伤杨芸,蹭地起身,抓住了杨芸的衣袖。
“坐回去,玩你的。”叶宛菁睨她一眼,催促杨芸:“请吧。”
“好。”杨芸咬牙跟上去,转头安抚司若微:“放心。”
二人一前一后走去院中,屋里人瞧着略显窘迫的司若微,有些难堪。
“Ronie,sorry.”
Amy过意不去,毕竟人是她放进来的。
“别介意,是我打扰大家了。Amy,谢谢你的邀请,我先走了。”
司若微迷糊糊寒暄两句,只觉往门口去的双腿轻飘飘的。
此前的短暂光景里,叶宛菁可谓咄咄逼人:
“杨小姐的黑三角耳钉很别致啊。若微傻乎乎的,不知道你真是Les吧?”
杨芸没料到叶宛菁直白戳穿了她,不免恼火:
“是她主动要我做她女友的,叶博士什么意思?她刚才分明很怕你。”
“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叶宛菁冷言冷语。
“她都主动开口了,方才你也见了,她缩在我怀里很开心呢,你觉得呢?”
叶宛菁蔑然一笑:“但我来了,你若知趣,就别再碰她。”
“她公开承认与你没关系,我为何不能追她?”
杨芸来了脾气,就想与人刚一刚:“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先得月,没错吧?”
“追她?你了解她几分?”
“反正不比你少。”
二人相对而立,火药味愈发浓烈。
“哦?”叶宛菁忽而失笑:“那她的朱砂痣,在左胸还是右胸下?”
“…”
杨芸没料到她玩这出,但司若微今天不对称小吊带下,左边白皙光滑,她赌气出言:
“右边。”
叶宛菁笑得更欢畅了:“她没有朱砂痣,反而正中心口窝里,有颗圆润的黑痣。”
“你…!”
杨芸的拳头攥的嘎嘣响,叶宛菁挑衅的意味太分明,她落败了。
“慢走不送,若微不劳你照顾了。”
叶宛菁将双臂环在胸前,得逞地勾起唇角。
杨芸愤然拂袖而去,孤身跑进夜色里。
司若微恰好出来,见杨芸一人跑远,忙拔腿去追:“杨姐?等等!”
“你站住!”叶宛菁紧走两步把她拦下:“不许追。”
“您没立场管我,刚才大庭广众下您胡言我们的关系,已够让我难堪了,让开。”
司若微磨着后槽牙放狠话。
她毕竟与杨芸同住,且此刻家里街区不算安全,她不好让杨芸赌气离开的。
叶宛菁冷眼打量着她出格的着装,脱下外套给她搭上肩头:
“我险些不认识你了。深更半夜在外鬼混,像什么样子?”
“让让。”司若微抬手扯去外套甩在她怀里,试图绕开她。
叶宛菁被西服纽扣打了鼻子,很疼。
她以指骨侧弯轻刮鼻尖,垂眸审视着歪头怄气的司若微,心底忽而涌起一阵恼恨。
“先回来。”
她没有拦着司若微绕开的步伐,只沉声补充:“我有话和你聊。”
司若微恍若未闻,悄然加快脚步,去追那道早已湮没黑夜的身影。
“我厌恶旁人的无视,尤其是你。”司若微的躲闪点燃了叶宛菁心底压制的火气。
她一个箭步上去,飞快攥住司若微的胳膊,把她拽回车边,单手抵住车门,将人压去身下。
那一瞬的飘忽令司若微眼花缭乱。
再回神,她已全然处在劣势,被叶宛菁压制着,无路可退。
面前的凤眸凌厉如刀,寒凉如冰,却又带着极尽违和,呼之欲出的喷薄欲望与旖旎情愫。
司若微只对视一瞬,便偏头躲开了。
叶宛菁的视线有毒,似无尽深渊,似雷电过身,令她恐惧又迷失,悸动又慌乱…
“叶老师,您…别这样。”
“我厌倦这个称呼,我从不是你的老师,别这么叫我。不是不喜欢女人么?怎还找上女友了?”
冷峻话音偏生带着阵阵幽香的暖意,划过司若微的耳畔。
秋夜风寒,她身上露骨的衣衫根本不能抵御清冷,浑身汗毛竖起,连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我的私事。”
“冷了?”叶宛菁的话好似关切,却毫无情绪。
司若微身子瑟索着,倒是比嘴快了半拍。
“您松手,太晚了,我要回家…”
“嘘,无效沟通就免了。”叶宛菁沉声打断她的话音:
“你是不是接受了与女子相恋?说实话给我个答案,我就放你走。”
“当真?言出必行。”
司若微怀揣一丝侥幸,微微抬眼望着她。
那一瞬回眸眼波流转,好生温柔,似湖波涟漪款款,让人怜惜得紧。
“当真。”叶宛菁险些沦陷在一池柔波里。
“…是,您也见了,我与杨姐方才……唔…嗯”
一个“是”字过耳,叶宛菁眯了眯眼,迅捷俯身向下,眼底闪过一丝狩猎的欲望。
司若微话未说完,朱唇间忽而贴上两片温润,带着雪松与薄荷交织的冷凝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身上转瞬暖了起来。
许是叶宛菁欺身近前,给她挡了寒风;又许是由内而外散发的燥热,中和了晚风的清寒。
叶宛菁的唇很柔软,也很温润。
抵上她唇边的刹那,司若微僵滞当场,连带呼吸一起,被按下了暂停键。
身下人纹丝不动,令叶宛菁大胆的张扬着自己喷张的渴望。
她将贝齿微合,轻轻划过司若微的唇缘,复又摩挲、挑逗、轻咬着齿缝间饱满的唇珠…
俏皮的贝齿甚是不安分,阵阵轻微的酥麻与朦胧痒意令司若微忍得艰难,不自觉将手掌蜷起,抵着车门的油漆上下搓摩。
可车门好冰好硬…
叶宛菁得寸进尺,抬手捧过她的脸颊,让两双唇交叠一处,难分彼此。
缓慢而有张力的含住唇边的温软,再任由惯性拐带回软弹的触感…
司若微忽觉身子好似游走过一阵电流,令她头晕目眩,忘了挣扎,却没来由的想要倒戈,想要扑进对方温暖的心怀,寻求一份安稳的慰藉与避风的港湾。
一双手下意识遵从内心的召唤,摒弃冷硬的钢铁,转而攀上叶宛菁的后背,攥得死紧…
后背被人搂住的一瞬,叶宛菁的呼吸亦停滞须臾。
迷离的眸子顷刻找回昔日的锋芒,复又清明如旧。
她毫无留恋地收回湿漉漉的唇缘,身子向后与人拉开距离,垂眸看着司若微没来得及收回的一双手,话音无波:
“你还要狡辩么?”
正是酣畅氤氲的兴起之时,却毫无预料的戛然而止。
似一场盛夏酷热里酝酿已久的瓢泼雨落,悄然悬于半空,吊于众人头顶,分明见得到雨帘,却无有丝毫清凉。
司若微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叶宛菁好生过分。
她半张的小嘴翕动两下,口腔里还残留着寡淡的薄荷香。
霸道又疏冷,一如眼前人。
回过神儿来,她试图迅速抽离手腕毁灭证据,却被叶宛菁反手将一双细腕捉于一处:
“说话。”
司若微羞赧不已,耳垂早已火红一片,这还要她说什么?
“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上车去。”
叶宛菁倏地松开手,拉开身侧车门等人就范。
“不…不能。”
司若微找回三分理智,拔腿往反方向躲去。
“你很会惹恼我。”
叶宛菁勾唇冷笑,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后颈:“我不想再废话。”
不管被何人触及那个位置,司若微都会下意识觉得危险。
她顿住脚,仍心存侥幸:“让我回家吧。”
“可以。”
叶宛菁顺势拐带她进入后座,反手拍上车门,快步绕去驾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