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时日确实如旅行者说的那样忙碌, 来去匆匆,甚至还有可能不回旅舍。
日暖风轻,外面的树梢随风摆动, 鸟雀依偎着靠在一起,岁生看着窗外的景象,陡然生出一种自己被抛弃了的错觉。
这几日空和派蒙不在的时候, 实在无聊, 岁生会找脑海里的「小吉祥草王」聊天。
「小吉祥草王」:【我已经见过旅行者了,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认出我来。】
岁生:“是么。”
「小吉祥草王」:【当然, 不过你不想出去走走吗?总是待在房间里也会觉得烦闷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你的向导哦。】
岁生:“谢谢,不过不需要。”
他轻笑一声, “倒不如说你需不需要我来净善宫看望你?”
「小吉祥草王」:【……谢谢, 不用。】
这段时日的交谈让岁生知道了不少东西,对待「小吉祥草王」的态度也不如一开始那样冷淡了。
而且从「小吉祥草王」口中得知,教令院的贤者们在将小草神带回教令院之后,期望她能够展现出和大慈树王一般的智慧, 但他们失望了,小吉祥草王不过是新生的神灵, 没能继承大慈树王的智慧, 所以贤者以此为由将其囚禁于净善宫, 须弥子民也不认可小吉祥草王的存在。
当然, 这些都是在和小吉祥草王的对话中岁生他自己悟出来的。
谁能想到身为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小草神, 想要了解自己的国土和子民还要通过虚空终端连接人的意识进入人的梦里, 或是连接人的意识借助他人的眼睛和双耳去观察去倾听。
“不过么, 偶尔出去走走也不错。”岁生站起身, 嘴角挂着笑, “就当我好心,带你出去看看风景吧。”
小吉祥草王沉默着,最后开口和岁生道了一句谢谢。
其实她也有些忘记了,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和人对过话了,她在梦境中也可以和人面对面交谈,但那始终是大梦一阙,梦醒来,很快又会被忘记。
而且对于她本身来说,她深居于净善宫内,向来不受重视,也很少被人提及,但对于她而言,设法拯救世界树才是使命与最优先事项。她会一边继续寻找方法,一边努力成长为更合格的神,所以,那些孤独和黑暗,都是给她的考验。
不过,若是有异国而来的旅行者和这位代行者大人在,她总有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肩负起「智慧之神」的责任,去开导自己的子民吧?
她的心里升起期盼的情绪,期许着,盼望着。
岁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出了旅舍,径直往帕普斯咖啡馆去。
除了那里,岁生也不知道该去哪好了,不如去看别人玩牌。
不过等他走到街上,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又来了。
他眉头微蹙,可这次和上一次又不太一样,这次的目光远比上一次的温和,带着些许探寻意味,更多的是好奇,岁生走走停停,试图抓住偷看的人,“每次对方都会在他察觉之前收回目光,一来二去岁生都有些累了。
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再管那道实现,优哉游哉地走进咖啡馆。
照常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布丁,他坐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戴着胡狼头的白发少年倚靠着咖啡馆外面的墙,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愁眉不展的岁生,他按了按胡狼头帽子,在心里轻啧一声。
麻烦。
以前的须弥有这么混乱吗?
少年感觉自己盯梢岁生比抓捕罪犯还要累,他已经打发掉第五批对岁生抱着不怀好意心思的人了。
看来确实该让风纪官再发布一些条令了。
虽然风纪官维护的从来都不是正义,而是教令院的权威,但是作为风纪官之首,他认为还是很有必要保护好须弥子民,而为什么要盯梢岁生——
身为那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掀起血雨腥风的旅行者的同伴,这位名为岁生的人肯定也有不少过人之处,要是对方在须弥城内动手,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后果或许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
整肃须弥内部氛围,清扫恶势力,扫除所有对教令院不利的威胁,这何尝不是一种风机关呢?
一墙之隔,岁生吃完了布丁,在心里又和小吉祥草王对话
岁生:【你想吃布丁吗?】
「小吉祥草王」:【吃不到。】
她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困惑,【难不成你有什么办法?】
岁生:【没有。】
气氛又变的低迷,岁生深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小吉祥草王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还开口安慰岁生,【你不必觉得自责,我已经习惯了。】
岁生:……
怎么办,良心更痛了。
【不过我更喜欢枣椰蜜糖的味道,布丁……味道也不错,但是不是我中意的口味。】
岁生:【总会吃到的。】
这一次他又是在咖啡馆坐到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往旅舍走,他在咖啡馆听到了不少消息。
教令院的八卦看来也不比市井少,听说生论派的导师纳菲斯因为拒绝和大贤者一起做研究被其他贤者排挤,不但撤了他的课还不给他拨经费。
岁生:呃,教令院的斗争挺朴实无华的。
还有说最近不知道为何晚上睡觉总会做梦,要知道须弥人是不会轻易做梦的,他的同伴和他都在猜测这是不是一种「预言」。
岁生:有没有一种可能,会做梦是正常现象?不会做梦才有问题吧!
七零八碎的各种信息在岁生脑子里过了个遍,被他梳理成有用的消息。
教令院高层最近确实有所动作,不知是好是坏;以大贤者阿扎尔为首的贤者们依旧对花神诞祭的举办持反对意见,或许会强制叫停;愚人众在须弥境内行迹更加活跃,或许有什么阴谋。
愚人众?
岁生还记得自己和钟离交谈时的对话,对方告诉他愚人众的执行官「博士」多托雷和「散兵」斯卡拉姆齐也在须弥现身,愚人众十一位执行官有两位都在须弥,或许真的在策划什么阴谋。
空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和这个有关系吗?
岁生披星戴月回到旅舍,不出意外,空和派蒙还是没有回来,岁生洗漱完躺在床上,望着因为外面池塘映射着月光投射到天花板清凌凌的光,很快沉入了梦乡。
到了半夜,半梦半醒间,他感知到有人开了门走了进来,很快上了床,熟悉的带着些青草香的气味笼罩住他。
空见惊醒了他,动作委顿,岁生打了个哈欠,迷蒙着眼,“空?”
“是我。”空挨着他躺下,将他搂进怀里,安抚似的轻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岁生意识昏沉,又坠入了奇幻的梦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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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涅斯?”岁生这次的梦不在宫殿里了,甚至不在他知道的任何地方,法涅斯垂首跪坐在高台之上,岁生呼唤法涅斯的名字也没有得到回应。
岁生沉默一瞬,转头开始观察起这间洞天内的环境,这里是看上去是一处地底,枯石嶙峋,冰棱倒悬。
奇怪的是,明明地上积雪厚重,春日繁花却花团锦簇,蝴蝶在花丛间翻飞,带起绚丽的金粉。
他呼出一口气,那能感受到的一点寒气也被暖风一吹就消弭在虚空之中,若不是地上积雪未化,倒挂的冰锥还在往下滴水,那冰天雪地好像都只是大梦一场。
岁生微微阖眼,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嘈杂,溪流声、风声、鸟雀的叫声裹挟着各种压抑、绝望的情绪朝他涌来。
铛铛铛一
悠远的钟声响起,一圈一圈荡开,在耳畔跳了一支舞然后狠狠砸向踝骨,下一瞬,狂风大作,地动山摇,岁生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变得轻飘飘的,他的灵魂飘过云穿过风,影子如鬼魅般依附在脚底无端让人心里发慌。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声声泣血。
厄斯——
艾尔厄斯——
岁生回过神来,朝着法涅斯所在的高台而去,他有种直觉,刚刚的那道声音是法涅斯的。
逆转时钟又无端端疯狂转动起来,岁生朝高台踏出第一步,时间停滞一瞬,而后各种画面围绕着他展开,试图阻止他朝高台而去的脚步。
画面中不见人脸的人声嘶力竭,祂厉声朝岁生质问,“厄斯!是,我是帮助了白夜国,仅因为这件事,你就要处决我?”
“你会遭到报应的,我以一位神明的神格起誓,你会永失所爱,孤独永生!”
画面里的岁生面容冷峻,语调冰冷,“无需狡辩,破坏秩序者——”
“当诛。”
这是我么?
画面之外的岁生有些愣神,他怎么会露出那样冷淡没有人情味的表情?
又一个画面闪过,画面上的人正在朝拜,而坐在高台之上的,是岁生自己。
那些人呼喊的什么岁生已经听不真切,坐在高台之上的他自己抬眼,和画面之外的他对视上了。
「岁生」拿起手边的酒杯举起来遥遥一敬,嘴角勾着笑,而后消失在高台之上。
各种画面,一幕幕和岁生揭示着他的过往。
是冰冷的,孤独的,破碎的。
他终于在这些破碎的画面的裹挟之下走到了法涅斯的身边。
等到了高台之上他才发现,这上面不止法涅斯一个人,里面还放着一樽冰棺。
而冰棺里面躺着的人有着他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那赫然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睡意袭击了我,晚安!
换平板码字了,可能有错字,我明天再改了zzzZ
感觉写了好多意识流,不知道宝宝们会不会看不懂,还有谢谢宝宝们的评论,码字又有动力了!如果能多来点就好了ww
总之,先晚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