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记录了很多现在提瓦特人们已经不再记得的事情, 空面色沉沉。

  他在心底念着那个名字。

  艾尔厄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岁生回到五百年前的稻妻,直面漆黑的灾厄, 或许就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地脉涌动,而是他的能力。

  司掌时间与空间, 掌管生命与死亡。

  那么也就很明白了。

  当初在璃月的时候归终说出那样的话, ‘如果没有岁生, 她早就化成了一抔尘土。’, 而他偶然听见了钟离,从前的金贵之神摩拉克斯,用恭敬的声音称呼岁生为‘老师’。

  如果岁生真的是「艾尔厄斯」, 那这些不合理的地方也变得合理起来。

  空心思百转, 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对待这或许有些沉重的真相。

  但是,这本来也不是他要找的真相,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妹妹为什么会站在深渊那边。

  但是岁生是代行者这件事也让他很在意。

  神秘的、天理的代行者。

  那么是否也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毕竟主人公之一记忆全无,就算去问也不会知道。

  而现存的神明们, 都不一定知道。

  呼, 看来还是要继续旅行, 走向荧所说的终点才能知道答案了。

  派蒙和他一起看着手中的书, 然后捂了捂脑袋, “啊唔, 好多字啊, 一看着就头晕了。”

  她余光一瞥, 瞧见了空很难看的面色, 受到了惊吓,有些忐忑的询问,“空,你怎么了?”

  空合上书,摇摇头,“没事。”

  书里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很可能是杜撰而来,但也不一定是假的,岁生可能真的和天理有关,甚至可能和书中所写的那般,是最初的影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他闭了闭眼睛,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们和岁生在雪山相遇,从雪地里把岁生刨出来,又一同踏上旅途,无论岁生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现在都是自己、是派蒙的伙伴。

  但如果有一天岁生彻底恢复记忆,并且站在了他和荧的对立面,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空带着莫名厌烦的情绪将书装进背包,和派蒙继续深入。

  -

  岁生的眼睛比起之前一片黑暗,现在终于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光。

  但习惯了黑暗,骤然见到光明总是会被光亮伤到眼睛,托马贴心的替他寻来绸带为他绑上。

  印有椿花纹路的绸带覆住了那双漂亮的金红色的眼睛,连带着还遮住了大半张脸,托马指腹触到岁生的耳朵,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小指轻颤着帮岁生系好了绸带,“您的眼睛在慢慢好起来,这是好事,社奉行也有几位府医,您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叫人去请府医来看看,或者让人来找我我去帮您请府医,您就不要到处乱走了,主要是还不让人跟着,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岁生讪笑一声,摸摸垂在胸前的发尾,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前段时间巴尔总叫笹百合来请自己外出去散步,每次都挑着托马他们不在的时候,但神里屋敷的家仆会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禀告给神里家主,对方身为社奉行的掌权者,还是认识笹百合的,百年前征伐奥罗巴斯的大将,还有鸣神大社前任宫司,这些人为何要邀请岁生前去小聚,就不是他该管束的了。

  只是托马很不放心岁生,所以才每日早晚都来看一看,岁生有些无奈,但总被托马用是替旅行者看护他的理由挡了回来。

  这段时间,岁生喝药已经如同饮水一般,他喝掉托马端来的苦涩的药,“你应该很忙吧,真的不用特意来看着的。”

  托马轻笑一生,“是旅行者让我监督你的。”

  岁生:。

  好吧,看来自己以往总是拒绝吃药让空很头疼,而又很清楚他的脾气,对于不太熟悉的人很客气,不好说拒绝的话。

  岁生:可恶,感觉完全被拿捏了。

  托马也没多待,盯着他喝完药就离开了这里。

  今日日光很好,岁生倚靠在竹椅上打盹,清风簌簌,池水微漾,梦见木的花瓣飘飘洒洒,垂落在池塘,引来金鱼跃起来轻吻。

  岁生感受着这安逸的氛围,他在竹椅上翻了个身,还是觉得很无聊。

  也不知道空和派蒙什么时候才结束委托回来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人会到这里来,被安排来照顾他的家仆这时候也不会来打扰他,但他还是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是谁?能在守卫森严的社奉行随处行走的也只有那几位了,是神里小姐还是神里家主?

  应该不是神里小姐,来人穿着木屐,脚步声稳健而有力,鞋底和木地板轻触发出沉闷的声响,来人明显是成年男子,岁生坐起身看向来人所在的方向。

  “打扰了,岁生先生。”来人先表明了身份,“在下是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此前政务繁忙,多有怠慢,还请多担待。”

  “你好,是我打扰了。”岁生应了一声,也没起来迎接,神里绫人慢慢踱步到他面前,青年的声音温润亲和,“旅行者传来了书信,不出两日,他就会从渊下宫回到地面上来,叫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岁生说的无比认真,他感受到神里家主站在了自己面前,他下意识仰头看过去。

  神里绫人垂首,看到覆在他眼上的有着椿花纹路的绸带,绸带之下是很熟悉的面容,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态。

  为什么他长这个样子的,和主家密室里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但他知道,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

  曾经神里家祖上因为没有保护好国宝级别的刀工,受到了将军大人的惩罚,但是八重宫司出面,让将军大人的惩罚变得轻了许多,却没想到祖辈回来却命人画了一副画像供奉起来,还传下祖令,若是后世子孙见到画像上的人,当以最高礼仪对待,且不论如何,都要满足对方的愿望。

  而画像上的人正是穿着稻妻正统服饰的岁生。

  神里绫人面上不露声色,再开口,声音却暗哑了许多。“您……”

  他无比认真地描摹着岁生的轮廓,一一和记忆中画像上的人对比。

  如出一辙的恍若月光的银白色的发,额间的印记被绸带遮了些去,但也掩盖不了那鲜明无比的存在,绸布之下的眼睛……

  被绸布遮住的眼睛看不见,但托马和自己说过,是缀着星子的金红色。

  所以说托马其实早就和自己提示过了?

  主家的密室只有他和绫华还有托马能进去,托马早就见过岁生,也看过密室中的画像,还提到过岁生和天守阁的诸位大人私交甚笃。

  神里绫人有些无奈的抚了抚额头,好吧,是他忙糊涂了,这样明显的提醒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他不会去探寻岁生的真实身份,知道的真相或许对谁都不好,但他也不会违背祖训,满足对方的愿望么,或许现在对方最迫切的愿望就是将眼睛治疗好吧。

  神里绫人想着,自己可以去多找些医师来瞧瞧。

  但其实巴尔就已经让人给他看过了,狐斋宫也懂些医术,她看了之后直摇头,岁生这种情况只能辅以药材,等深渊之力慢慢散去,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岁生体质特殊,这些深渊之力没有散去而是慢慢被他吸收,然后逐渐转化成他能使用的力量。

  那天他们还在镇守之森试了试,巴尔让岁生试着将力量聚起,裹挟着深渊之力把招式使出来。

  裹上深渊之力的风侵蚀了大半草地,但在那之后岁生的眼睛确实就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亮了。

  那光点就像是飞虫,在岁生的眼睛里鼓动,然后扇起一片流光溢彩的风,绚丽的有些刺目了。

  但白术开的方子真的很管用,狐斋宫看了之后也啧啧称奇,这药方上的每一味药都用的极其险,稍不注意就是要命的毒药。

  “这也算是以毒攻毒了吧。”狐斋宫撩了撩头发,“总之大人不必太过担心,按照现在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您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

  岁生听了之后只是点点头,时间回到现在。

  神里绫人看着岁生略显懒散的姿态,他的语气也不变,只是隐约能感受到他更亲和的态度,“岁生先生在这里可觉得无聊?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托马手上的事务也结束的差不多了,若是您无聊可以叫他来陪您一起玩玩歌牌什么的,或是打一打从须弥流传过来的七圣召唤?”

  岁生偏了偏头,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更亲切了,他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谢谢,但是不用了。”

  有梦见木的花瓣飘落下来,落到岁生的肩上,神里绫人微微俯身拈起那一朵花将它放进岁生摊开的掌心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明天见。”

  岁生下意识合拢手掌,将那朵花笼在手心里,颇为慵懒地应了一声,“明天见。”

  他闭上眼睛,在午后温暖的日光中慢慢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