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生一觉睡醒屋里还是黑漆漆的, 他坐起身揉着眼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就喊出了声，“那维莱特？”
“岁生, 你醒了。”空从外间走进来，“你在叫谁的名字？”
“啊。”岁生偏了偏头，这才记起来自己已经回到了稻妻, 屋里黑漆漆的是因为他的眼睛还没有好, 他放下手回答空的问题, “没有叫谁, 我们这是在哪？”
“在尘歌壶内的房间里，因为担心你晚上会不舒服，我昨夜就歇在外间的。”旅行者拿着帕子靠近岁生, “别动, 我给你擦脸。”
“唔。”岁生乖乖仰头，等他帮忙擦完脸又将自己的手抬起来递到他面前，“手也擦擦，出汗了。”
空抓着他的手慢慢拭擦, 语气有些察觉不到的阴鸷，“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之前去哪里了吗？为什么受了伤, 眼睛还变成这样了。”
他的声音低迷, 整个人像被雨淋湿的金毛小狗, 岁生看不见他的表情, 却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空他……靠的太近了！！
而且为什么要用那种可怜的语气说话啊, 这种感觉太不妙了。
他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 空却抓紧了, 无比认真地说：“不要敷衍我，好吗？”
“我们是伙伴，我和派蒙也想为你分担一些。”他其实只想说自己很担心岁生，最后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将派蒙也带上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或许和失去的记忆有关，又或许和过往的身份有关，你面临着很多麻烦，但是我私心也想你多倚靠我一点。”空将另一只手里的帕子放进摆在床头柜上的木盆里，双手捧住岁生的手，笼着那只布满细碎伤口的手，“你看，你在我和派蒙看不见的时候受了好多伤。”
岁生更不自在了，他确实受了伤，但手上的小伤口已经结了痂，伤疤都开始褪落，哪有空说的那么严重，但对方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岁生，告诉我吧。”
岁生：……
他被空这一套连环说辞给绕晕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额头，“好吧，好吧，我说。”
“我被雷电将军带走后去到一心净土见到了巴尔泽布，然后我回到了五百年前，那个时候刚好是坎瑞亚灾变，我就是在那场战争中受的伤，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你的妹妹。”岁生将事情略去了大半，只讲了重点，“那时的她回应了天空的召唤降临坎瑞亚，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后面在枫丹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也就没有提起了。
空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默，回到五百年前么……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地脉涌动，极其不稳定，扭曲时空让人短暂回到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荧，响应了天空的召唤降临于坎瑞亚，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深渊的公主殿下？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一想到曾经可爱纯白的妹妹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他就血气翻涌，太糟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越发坚定了信念，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荧，将她带回家。
岁生见他好半天没动静，好像是陷入沉思，就慢慢把手抽了回来，唔，饿了。
他慢吞吞的从另一边摸着下床，空这才抽出思绪绕着床脚走向岁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煮了汤，让派蒙在那边看着火呢。”
岁生想起自己之前喝的美露莘熬制的味道奇怪的汤，点点头，“好啊，感觉很久没有吃到空做的食物了呢，有些想念了。”
空笑了笑，“那你等会儿多吃一点。”
好在这里是岁生没有回到五百年前待的最久的地方，不至于惊惶，在空没有绕过来之前准确穿好了自己的鞋子，然后站在原地乖乖等空过来牵他。
“下次我就不要在房间里放这么多东西了。”岁生眉尖轻蹙，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经常在街上见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就买了回来，然后又丢在房间里不怎么用了。
比起空和小派蒙的房间，岁生的要乱得多。
“好好，你不用担心在房间里会被绊倒，我已经将地上的东西都给你收进柜子里了。”空连声应答，“喜欢就买吧，没关系，我们还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
岁生扑哧一声笑出来，弯着眼睛看过去，“哪有那么夸张啊，我自己也有钱的，足够养你和派蒙啦。”
空也跟着一起笑，但那笑很难看。
见识过和璀璨宝石一样的漂亮眼睛，现在却变成这样黯淡无光的样子，也不知道白术先生有没有办法将岁生的眼睛治好。
可是他另一面又很卑劣的想，要是一直治不好，岁生一直处于失明的状态，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依赖着自己了？这样，他走哪里去都可以用担心岁生的名义将他带在身边。
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要走到用餐厅了，派蒙大呼小叫的声音格外明显，“长生长生！该关火了！”
“别吵了派蒙，耳朵都要聋了。”长生不耐烦的声音紧随着响起。
“诶诶诶？话说长生有耳朵吗？”派蒙的关注点奇怪，“好了好了，我去叫空和岁生来吃饭！”
她在长生即将发火的边缘找借口溜走了，然后一拐弯就撞上了牵着岁生的空。
“哇，岁生，你醒啦，今天有超好喝的蘑菇汤哦。”派蒙飞过来围着岁生飞了两转，“你觉得怎么样？身体有好一些吗？”
岁生：“谢谢派蒙的关心，我好多了哦。”
“里面的是长生？白术先生也在这里吗？”岁生偏了偏头，他知道空还给其他友人送了洞天关牒，邀请白术来尘歌壶也是为了治疗自己的眼睛吧，他这样想着，开口对空说了一声谢谢。
空看着他无神的双眼没有应下他这声感谢，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钟离先生听说了你的遭遇，也来了。”
钟离也来了？
岁生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大概是因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像是老师该有的模样吧。
唉，一想到等会儿钟离会怎样唠叨他头都大了起来。
空没有告诉岁生的是，不止钟离来了，还有其他璃月的仙人不止从何处听说了岁生受伤的消息，都跃跃欲试自告奋勇想要来照顾岁生。
真受欢迎啊，岁生。
岁生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怎么感觉周围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尘歌壶里的控温系统坏了吗？
“好了，先去用早餐吧。”空轻抚了一下他的手臂，“派蒙，去请钟离先生和白术先生出来用早餐吧。”
“嗯嗯！好的。”派蒙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长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出来盘桓在房梁上，它见到岁生这个样子先是没忍住嗤笑一声，“哟，几日不见，你现在怎么这样了？可怜兮兮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岁生只是点头，“嗯嗯，嗯嗯。”
长生翻了个白眼，从房梁上坠到他怀里，“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一身伤，烦死了。”
岁生抬手摸了摸盘在自己怀里的白蛇，“可能是我倒霉吧。”
空沉默着将人拉到餐桌边，按着他坐下，“我去给你盛汤。”
“少要一点蘑菇！”岁生这样说着，“空，我中午想吃璃月菜，要吃水煮鱼和绝云锅巴。”
空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是将汤碗放到他手边后才开口补上一句，“等白术先生看过之后再说吧，他说不能吃那就没办法了。”
“好吧。”岁生轻叹一声，唉！
长生又从他怀里溜走了，在他的对面盘起来看他，失明之后的岁生做什么都带着小心翼翼，他先喝完了空给他盛的汤，这时钟离和白术也过来了。
“咳咳，好久不见了，岁生。”白术的身子好像更弱了，比之前岁生的状况还要不好，但看上去白术并不在意，他拿着帕子掩唇咳了一阵，“等吃过饭我给你看看眼睛。”
“麻烦您了。”岁生乖顺点头，他能感受到还有另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应该是钟离，他在难过。
这是为什么？
岁生不解，是为自己的失明而难过么？其实他觉得还好，只有最开始的时候不太适应，现在倒也没那么难过了，而且他的身边，还有很多关心着他的人啊。
他朝着钟离所在的方向招招手，“钟离，到我身边来。”
钟离不发一言，移动脚步走到岁生旁边挨着他坐下，“岁生……”
他喉头滚动，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早先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好像格外容易遭遇各种事情，每次消失很久再出现身上总是会出现各种伤痕，这次又是遇到了什么呢？
他的身上有深渊和魔神怨念的气息。
为什么在巴尔泽布的地盘岁生还会受这样重的伤？
“好啦，我没事的。”岁生感受到他越发低迷的情绪，开口安抚他，“喝汤吗？今天的汤很美味。”
“嗯。”钟离点点头，站起身盛了一碗汤，又将空专程为岁生准备的早点端过来放到他面前，“不方便的话就叫我。”
“我可以的。”岁生点点头，他之前和那维莱特那个木头待久了已经习惯在黑暗中用餐了，毕竟对方可不是什么体贴的人，无非就是经常捞到一筷子一勺子空气喂进嘴里嘛，问题不大。
磕磕绊绊用完了早餐，白术就着手给岁生看诊眼睛了。
岁生感受到自己的眼皮被撩开，白术在仔细的观察他的眼睛。
“确实是深渊之力和魔神怨念。”白术点点头，“他眼中的残晦没有及时清理掉，导致眼睛短暂失明，眼睛是人体很脆弱的部位，现在想要清理掉岁生眼里的这些已经开始扎根的力量可能有些麻烦，我需要回去翻看一下我的师父留下来的手札。”
“这段时间我先给岁生开几贴药让他服用，将身上的伤先养好吧。”白术叹着气，“哦对了，还有饮食上面要多注意，等会儿我给你将注意事项写下来你好好记着，总感觉直接告诉岁生的话他不会遵医嘱呢。”
“麻烦你了白术先生，我等会儿就送您和钟离先生回璃月。”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想到岁生偶尔会耍赖的样子他也有些头疼，但嘴角好歹勾起了笑。
岁生在屋子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遗憾大概暂时吃不到想吃的菜品了。
还感慨了一下自己眼睛失明的原因原来除了深渊之力还有魔神怨念么，难不成是奥罗巴斯死前对自己的诅咒？
这也太记仇了吧。
看来还要再失明一段时间了，希望在离开稻妻前往下一个国度之前自己的眼睛能够恢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PS：谢谢喜欢！挨个虎摸亲亲！发出想要评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