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亚叮嘱了小队成员让他们继续在城内巡逻帮助居民,自己则护送岁生和派蒙回天使的馈赠。

  派蒙因为刚才的事情很担心岁生的状态,紧紧贴着他,岁生轻声安抚着她,“好了别太担心了派蒙,我从醒来后就一直是这样,你放心吧,我暂时还死不了。”

  “呸呸呸!”派蒙跺脚,有些抓狂,“你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啊!”

  岁生不再说话而是笑起来,高挑纤细的少年沐浴在日光下,额间的火焰印记好似越发艳丽了,鸦羽一般的眼睫半掩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眸,但他的唇色极淡,勾起的笑恍若三日春,春光乍泄,有着乖顺的漂亮。

  派蒙一下就呆住了,而后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明白话。

  一直关注他们的凯亚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很快就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假装不在意的继续往前走。

  岁生只是觉得派蒙很可爱,想笑所以就笑了。

  自从他被检查出来生了病之后,所有人都会用怜悯又可惜的表情隐晦的观察他,说的最多的也是带着惋惜的,‘总会好起来的’之类的话语,发小虽然很关心他,但也不是时刻都陪在他身边的,所以他早就见识过了所有同情、怜悯、惋惜的眼神。

  惋惜什么呢?又同情什么呢?

  他并不觉得生病了是什么值得人浪费情绪去关注的事情。

  而现在,有个人理直气壮的说出了让他不要说丧气话,他觉得很好笑。

  有风敲过他的眼睑,为他拭去眼角渗出的泪。

  再之后,路上就没人说话了。

  等将人送到天使的馈赠,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回见了岁生。”

  然后才转身和派蒙告别,“再见小派蒙,拜托你给我们的荣誉骑士带话了,让他有空来骑士团一趟吧,琴团长有事情找他。”

  “没问题!”派蒙拍拍小胸脯,一口应下来。

  进了酒馆,就见到空坐在吧台前,盯着一杯葡萄汁出神,派蒙先飘过去,“喂,空!你和温迪谈完事情啦?”

  “嗯。”空点头,然后看向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岁生,问话却还是对着派蒙,“你们出去有遇到什么事情吗?没有人为难你们吧?”

  他只是按照惯例询问派蒙,谁知道派蒙听见他的问话瞬间义愤填膺起来,小嘴叭叭叭的开始告状。

  空认真的听着,岁生已经挨着他坐下,挨得近了,空鼻尖闻到了从岁生那边飘过来的浅淡的清香,沉在浓烈纯正的酒香里。

  他看向端正坐着问迪卢克要了一杯果汁的岁生,他白面粉唇,额间印着火焰印记,耳坠上的琉璃珠也是红色,眼睛是漂亮的金红。

  他整个人都像是秋海棠,踏过隆冬的厚雪,捻着岁岁年年,一步一步,映着暮色,开出了一片绚烂火海。

  空垂下眼,一边听着派蒙说话,一边想起了前不久刚离开的温迪说的话。

  ——岁生是特殊的。

  “岁生……当然是最特殊的存在,空,如果你要邀请他加入你的旅途,那还请照顾好他呀。”温迪喝了一口苹果酒,眼尾泛着艳色,毫不掩饰自己和从雪山醒来,鲜少有人知道的岁生之间的关系。

  喝醉了酒的温迪话很多,但都是小声嘀咕,空只能隐约听到几声未尽的话语,“他很好的,也很好养活……明明是那个人的伴生却一点也没有那人的脾气,好说话的很。”

  “我真后悔啊达里,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察觉呢?”

  “我为什么……”

  温迪碎碎念着,空再听就只能听见几声呜咽了。

  达里乌什有些无奈:“抱歉空,他好像又醉了。”

  “没事。”空摇摇头,关于风魔龙特瓦林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他们现在算是闲聊而已,空知道这人是在装摸做样,身为风之神,哪有那么容易就醉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装醉还是放任自己被酒精麻痹了。

  他沉默着将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而后看向有条不紊开始给温迪整理着装的达里乌什,“麻烦你送温迪回去了,我还要等派蒙回来,就先不送了。”

  达里乌什:“好。”

  等两人离开酒馆之后,空的思绪就控制不住的开始转起来。

  岁生和温迪认识……

  不,应该说温迪认识没有失忆之前的岁生,那么让岁生跟着自己一起旅行,也是早在风神巴巴托斯的预料之中吗?

  岁生身上的谜团很多,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而且看温迪的样子,他们好像并不打算和失忆的岁生相认。

  但这也很好理解,如果真的和失忆之前的岁生相熟,那么失忆的岁生对故友毫无记忆的陌生态度也很让人难过吧。

  但现在问题好像又转了回来,为什么一定要岁生和自己踏上旅途?

  空很费解,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一直到派蒙和岁生回到酒馆。

  还没等他理清楚这些事情呢,就听见派蒙说岁生出门后被骚扰了,他无奈扶额,有种预感,自己以后的旅途绝对绝对不会平静了。

  他看向半睁着眼睛表情玩味的岁生,对方正听派蒙添油加醋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他开口本来想询问岁生还记不记得温迪和达里乌什,但又想起温迪说的话还是换了个话题。

  “岁生,你想好了吗?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蒙德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半部分,剩下的也有骑士团来操心,我们应该这两日就会离开蒙德前往璃月,你想好了吗?”

  这次过了不到两个小时吧大哥,哪有让人这样思考的?

  岁生::“……想好了。”

  他点点头,“我会跟着你们一起的。”

  “以后就拜托你们啦。”

  “好耶!”最开心的还是派蒙,她欢呼着围着岁生转了好几圈,“嘿嘿,太好啦岁生!以后就多多指教啦!”

  空也微笑着,“欢迎加入我们的旅途,岁生。”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岁生心神微动,冥冥之中身上好像多了一丝羁绊,但再细细感受又像是错觉,他眉头轻蹙,但看着派蒙和空高兴的样子也跟着轻声笑起来。

  既然已经决定要和旅行者一起踏上旅途,那么岁生就要准备更多必需品。

  空说不用准备食材,他的背包里装了很多,岁生只需要去城里采购一些衣物,和调理身体的药物。

  听到这里迪卢克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之前晨曦酒庄的医师给岁生先生检查过身体之后就写了几方药贴,只需要按着上面抓药就好,听说璃月不卜庐的白术大夫医术很高明,等到了璃月,还请岁生先生不要忘记去不卜庐让他瞧瞧。”

  “为了表达不能帮您根治的歉意,晨曦酒庄愿意为您的旅途负担一部分费用。”

  迪卢克说的冠冕堂皇,岁生当然听不出来有哪里不对,只觉得对方好的过分了,对于刚认识的陌生人都能这样好,而且自己的病也不是因为他,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这格局,不愧是蒙德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当然,‘无冕之王’的称号是他刚刚听别人说起的。

  只有比较了解他的旅行者看穿了他,他皱着眉。

  空:还说你没有图谋不轨?

  迪卢克(挑眉):我光明正大。

  岁生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温声和迪卢克道谢,“谢谢迪卢克老爷,但是不必了,不过还是很感谢您的消息,等去了璃月,我会去不卜庐看看的。”

  “请您不要客气。”迪卢克肃着脸,说出的话却堪称温和,甚至说得上是轻柔如水,“还请您不要拒绝,毕竟当初您是在晨曦酒庄的葡萄园晕倒的,怎么样我们都应该赔偿您才对。”

  对什么对啊?哪里都不对好吗??!

  岁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觉得很不对,但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他纠结的感觉脑子要打结了。

  最后还是空开口解围,“岁生,迪卢克老爷既然这样说了,就不是客气话,你收下吧,不用有任何负担。”

  “对啊对啊,岁生,迪卢克老爷可是大好人呢!”派蒙叉着腰,“你就不要再推辞啦。”

  那好吧。

  岁生只能收下这份有些厚重的赔礼。

  迪卢克呼出一口气,心想还好岁生没再拒绝,不然他还要再想个理由把东西送出去。

  虽然交给旅行者也可以,但是到时候肯定要解释很多,很麻烦。

  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看着岁生将东西全部收进随身背包,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这样,也算将父亲的交代完成了一小部分了吧。

  出了酒馆,天色将歇未歇,薄薄的一层云翳镶在天边,温暖的橘色氲着铅灰色的底,依稀能看见模糊的云雾缭绕的山。

  “去吃饭啦!”派蒙语气轻快,“岁生岁生,你想吃什么呀?之前在晨曦酒庄你就只吃了那么一丁点,现在肯定饿坏了吧?嘿嘿,毕竟我们以后可是要朝夕相处很久啦,客气在我们这里可不管用哦,请放心的点单吧!”

  “谢谢派蒙,但我要一份满足沙拉就好。”岁生看了看猎鹿人商店的菜单,烤肉太腻吐司太干,他没什么胃口,也不是很饿,只要了一份沙拉。

  派蒙嘀咕着‘吃的这样少可不太行’就去点餐了。

  空虽然不太赞同岁生只点了极少的食物,但还是尊重他的选择。

  “如果你之后饿了还请告诉我,背包里还有些备用的小零食,以后就是旅伴了,不用和我们客气。”空这样说。

  岁生:“我知道的。”

  之后几人就围着桌子坐着等餐送上来。

  在这期间派蒙和空给岁生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例如什么打不过就跑,跑不动就大声喊救命,或者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等空将外面的事情解决掉再和派蒙一起出来。

  “感觉自己真的成为废物了。”岁生感叹,派蒙的战斗力还有四分之一个野猪那么多呢,而岁生自己现在根本没有战斗力可言。

  比派蒙还不如呢,到时候肯定会给旅行者拖后腿吧。

  “你不用担心啦,空可是很强的呢。”派蒙看出了他的担忧,“哼哼,不过你只听我们说可能不了解,这样吧,明天我们去做委托你也一起去吧?就当是提前适应以后的生活啦。”

  旅行者也点头同意了,岁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

  很快他们点的餐就送上来了,在用餐期间岁生一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但等他回头看去却没看见什么人。

  真奇怪,难不成那个无名画家已经被放出来了?

  这会儿街道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岁生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倒是因为他的动作吸引来了很多目光,之前那道有些灼热的目光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等用完餐,旅行者去结账的时候,岁生和派蒙又被人拦住了。

  这人长相清秀,腰间别着口风琴,他看上去有些踌躇,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岁生,“请问……您认识吟游诗人温迪吗?”

  “还是说,你们吵架了?”青年人这样问。

  就在岁生满头问号的时候,同样听见问话的旅行者和围观群众猛地回头。

  空还没来得及回到岁生和派蒙身边,就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他就是那个吟游诗人的心上人?”

  “看样子是吧,我刚刚还看到那个吟游诗人在偷看这边呢。”

  “他们吵架了?不像啊。”

  “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你这人别只说一半啊!”

  “难不成这位漂亮的先生不喜欢吟游诗人,只是吟游诗人单恋人家?”

  “很有可能,话说这位漂亮的先生以前从没在蒙德城见过呢,难不成不是蒙德人吗?”

  “谁知道呢,但我听说长得越好看的人越花心,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先生两个都喜欢,想把吟游诗人兄弟俩都收入囊中?但兄弟俩不同意?”

  他的话引来更多人附和。

  空黑着脸,这些人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岁生怎么样他还不知道吗?人家昨天才从棺材里爬出来呢!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空看向懵逼的岁生和派蒙,认命的在心里把不干正事的巴巴托斯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往里面挤想把岁生带出来。

  这里人聚着这样多,对岁生的病会不会有影响?

  还没等他挤进去,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而后,是少年温润清朗的声音,“各位,还请不要对我的私生活过多关注哦。”

  不靠谱的巴巴托斯本人弹起了琴,对空眨眨眼,让他带着人先走。

  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人对八卦不依不饶的态度,更别说这里是娱乐方式匮乏的提瓦特了。

  “温迪,你真的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要一直看人家?”

  人群中不知道谁在喊,温迪脚下一个趔趄,琴直接弹走了音,他面上端着笑,“哎呀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漂亮的先生如此耀眼,我就看看,就看看。”

  “我可不信,温迪,你就承认了吧。”

  而后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句,“岁生先生,温迪他宣你!”

  噗!

  温迪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岁生更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谁喜欢我?温迪是谁?

  岁生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凯亚送进禁闭室他都是懵的。

  对啊,所以他为什么被关进禁闭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