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玄幻奇幻>失忆病美人和前任协议结婚后>第98章 备孕检查

  京都医院,今天产科仅接待沈怀珵一人。

  因为庄弗槿是医院的大股东之一。

  悠长明亮的走廊内,沈怀珵独自坐在尽头的椅子上。

  卫裤棉服,看起来还是一位稚嫩的学生。

  护士走过来递给他一张单子,说:“这些都是你今天要检查的项目。”

  沈怀珵看到纸上的字是长长的一列,其中都是复杂专业的名词,他根本看不懂几个。

  第一项检查要在十分钟后开始。

  沈怀珵四下望了望,依然没有见到庄弗槿的身影。

  不会来了吗?

  电影情节里,丈夫都会陪伴妻子做产检。

  但那是幸福的伴侣。

  他们不是。

  整形科副主任的办公室内,庄弗槿对着一盆快要枯死的兰草出了五分钟神。

  陆铎辰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你再看它也活不下来了,最近几个科室的医生都来过,说没救了。”

  兰草的叶子很细很长,萎靡地垂在土壤里,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黄色。

  庄弗槿说:“长得这么难看,像根韭菜一样,活不活着有什么要紧?”

  他从花盆所在的柜子前转过身,漂亮的唇角微微下沉。

  陆铎辰穿着白大褂,埋头看桌子上的病历。

  一旁刚磨的咖啡散发出苦涩的味道,空气里还有消毒水的气息。

  医院的环境实在算不上好。

  庄弗槿觉得烦心。

  找了只椅子坐了下来。

  陆铎辰看出了对方的浮躁,手指托着眼镜,抬头笑道:“沈怀珵现在要进检查室了。”

  庄弗槿短促地“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我经常好奇,你会狠心到什么地步。”

  陆铎辰打量着他。

  多年的朋友,心里藏的事彼此都再清楚不过。

  陆铎辰知道对方手段凌厉,对待仇家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但那些都是招惹过庄弗槿的人。

  以牙还牙无可厚非。

  “你想说什么?”庄弗槿又把那盆兰草端起来,放到陆铎辰的办公桌上。

  蔫蔫的叶子挨在陆铎辰的手边。

  “想说,沈怀珵从前可没惹过你。”

  “刚才他上楼,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太瘦了,像营养不良。”

  叶片扫得陆铎辰有点痒,他耐心地抚了几下,给这盆病草整理出了一个还看得下去的造型。

  “你总是这么善良。”庄弗槿说。

  “之前你比我更善良。”陆铎辰无意识地提高了点声调,又很快平静下来,泄气地问,“所以,真的没办法了吗?”

  庄弗槿冰冷地看向窗外。

  陆铎辰道:“给他留条活路。”

  “人人都在给沈怀珵求情。”

  庄弗槿的面孔不染凡尘,“你的话,陈雾也说过。”

  他喉咙有些发痒,但抬头看了看医院的禁烟标志,只能暂时忍下。

  “沈怀珵被你消耗得几乎不剩什么了。你还敢让他去生育。助孕的药你也让我开给他吃,很多男人吃完命都会没了。”

  陆铎辰面露不忍。

  “我要一个孩子。”庄弗槿强调。

  “你不是一个追求家庭圆满的人,你也不执着于后代。”

  “你怎知我不是?”

  “就算是,一定要用沈怀珵的肚子吗?”

  “一定。”

  他们一阵交锋下来,陆铎辰率先止住了话题。

  庄弗槿真像块石头,多年旧友,也参不透他的心意。

  他只能劝男人对沈怀珵好一点点:“怀孕生子是鬼门关,或许会一尸两命。”

  庄弗槿的眼睛闭了闭:“他不会有事的。”

  因为他是一只狐妖。

  沈怀珵的秘密竟成了庄弗槿有恃无恐折磨他的理由。

  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所以突破盆骨的极限,产子也没关系。

  “我见过你后悔的样子。”

  陆铎辰像入了魔,明知道庄弗槿不会听进去,依然旁敲侧击。

  男人果然有些恼了:“别提沈眠,那时候我能力太弱,不能保护好他。”

  现在的庄弗槿如此强大,肩膀上撑起的天,就是沈怀珵的全世界。

  他从没有在沈怀珵身上体会过后悔的滋味儿。

  “医院的环境太恶劣了,不适合养花弄草,”陆铎辰对他说,“你带回去养吧。”

  一个沉甸甸的花盆就落在了庄弗槿的手上。

  他道:“我先去公司,改天请你吃饭。”

  就算吵架,他们的关系也是牢不可破的。

  陆铎辰没能劝动他,在庄弗槿走后,独自推开办公室的门。

  走廊上的小护士给他打招呼:“出去呀,陆医生。”

  “去五楼看看。”

  “我听护士长说,那里好像有一个单独做检查的人,没人陪,挺可怜的。”

  陆铎辰桃花一样多情的眼睛里没半点笑意,也不像往常一样和人闲聊了。

  “别乱传别人的话,干活去吧。”

  沈怀珵又从一个检查室出来,腿软的快要站不住。

  刚才分开双腿被机器探查太久了。

  他一手扶在墙上,另一只手握拳捶膝盖。

  有点喘不上来气,沈怀珵的背部完全脱离靠在墙壁,腾出一只手勾下脸上的口罩。

  精巧细腻的鼻梁露出来,鼻尖淌下几滴汗珠。

  护士再次走过来,引导他去往下一个房间。

  沈怀珵张了张唇,虚弱的声带发出几段模糊的音节。

  他想休息一下,却连话都说不完整。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先缓缓,我在这里陪他一会。”

  护士看了他一眼,眼里的不耐烦顿时变成恭顺,点头答:“好的,陆医生。”

  男人冰凉又修长的手指,帮沈怀珵完全取下口罩。

  “陆、陆医生。”沈怀珵的嘴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湿红色,薄而软的舌尖在说话时若隐若现。

  他见过几次陆铎辰。

  但从来没有看见过对方在医院里,白衣冷面,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疏离样子。

  这是庄弗槿的朋友,沈怀珵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相处,他很安静地抬头去看男人。

  离得很近,还能闻见对方身上苦涩的药味。

  “谢谢你。”沈怀珵喘了几口气,说。

  陆铎辰往后退几步,抬了抬下巴对着休息椅:“坐吧。”

  男人的眉眼像一座冷漠的冰川。

  两人一站一坐,静默无言。

  沈怀珵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休息了一分钟,就说:“我可以继续了。”

  “你的身体很不好。”

  “没关系的,你去忙就好了,不用浪费时间照顾我。”

  检查开始前,护士让沈怀珵服用了药物,他现在感觉非常口渴,而且小腹胀痛。

  “你以为是弗槿让我来照顾你的?”

  沈怀珵捂住肚子慢慢站起来,他看清了陆铎辰眉宇间的烦躁。

  他不敢答话。

  他的怯懦让对方的表情更加难看。

  沈怀珵在朝下一个检查室艰难地挪动脚步时,陆铎辰在他身后开口道:“沈眠不是你这样的。他虽然胆小,但不会自卑和懦弱。”

  沈怀珵没有反应。

  沈眠始终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那么多人反反复复地提醒他:

  你不如他。

  沈怀珵的眼中一片迷茫。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不再自信,不再坦率地表达自己。

  他做不成沈眠,做不回从前的自己了。

  他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了声:“抱歉。”

  然后慌忙地关上了检查室的房门。

  日光流转到陆铎辰的脚边,投出一条他淡淡的身影。

  男人低头出神片刻,直到沈怀珵留下的木槿花香味,再也闻不见了。

  他移动脚步,去到产科主任的办公室。

  一位女医生正在伏案工作。

  见到陆铎辰,热情道:“陆大医生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陆铎辰是医院里最年轻的专家,人品才貌都没得挑剔。

  一张多情又英俊的脸,完全是小姑娘们的取向。

  是其所在整形科的活招牌。

  “远姐,我来问一下沈怀珵的情况。”

  远萍放下了手中的笔:“怎么是你来问?我至今都还没有见过他的伴侣。”

  “你知道的……他的身份……”

  “大明星又如何?还不是要做父亲的,庄弗槿这种态度,将来很难成为一个负责的父亲。”

  产科见证太多家庭的无奈了,许多感情淡薄的夫妻,生下一个注定不会幸福的孩子。

  远萍认真地说:“我再强调一遍,沈怀珵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适合生育,甚至他还是一个劣等患者。”

  陆铎辰道:“他的丈夫的意思,是想让他进行胚胎移植。”

  “试管很疼的,许多根铁棍一样的针要扎进沈怀珵肚子里。”

  “远姐,就这样。”

  陆铎辰盯着墙上挂着的一排红色锦旗,说。

  远萍很无奈:“你们这是在欺负一个劣等患者,欺负他没有自主选择权,只能被监护人控制,操纵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

  片刻后,有人敲门。

  远萍收敛了脸上愤怒的表情:“请进。”

  沈怀珵拿着一个化验单走了进来。

  “医生、我……”

  “坐。”远萍指着桌对面的椅子,是。

  沈怀珵的长相让人看一眼就会心软到一塌糊涂。

  病容憔悴 ,呼吸都是轻轻的。

  脸色是劳累过度的潮红。

  他和陆铎辰对视了一眼,很快慌张地垂下了头。

  远萍仔细地瞧完所有指标,对他说:“仪器显示你可以进行宫内孕育。”

  沈怀珵在桌子下扣着手指,听到女医生问他:“那你呢?你愿意吗?”

  他想到庄弗槿给他的承诺。

  怀孕了,就可以不被学校开除,可以继续上学。

  “愿意。”

  他的头垂得太低了,没有看到办公室其余两位医生都露出了惋惜,失望的神态。

  沈怀珵背起书包走了出去。

  他沿着医院的步梯,一级一级地下台阶。

  手机上没有庄弗槿发来的任何消息。

  有刑振的很多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汪狄就是一个小人,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我相信你。”

  “你现在在哪?我可以去见你吗?”

  沈怀珵一条一条地把刑振的消息读完。

  扶着楼梯坐在了冰冷的台阶上,泪如雨下。

  他越来越容易哭,因为伤心的事真的有很多。

  沈怀珵想回复刑振,可此刻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新手机号。

  他以为又是庄弗槿派人和他联系。

  沈怀珵犹豫几秒,按下接通,放在耳边。

  “你好。”他的声音略微干哑。

  另一边的人却没有说话。

  手机听筒离耳朵那样近,沈怀珵能听见对方非常凌乱的呼吸声。

  他突然从台阶上站起来,眼前一阵发晕,却不管不顾地双手捂住听筒说:“江彦……是你吗?江彦。”

  这个名字在他生活里消失了好久。

  久到再次提起,唇舌生疏,一阵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

  “我好想你。”沈怀珵压抑不住胸膛的起伏,啜泣出声。

  他许多天以来的忍耐和故作坚强,都被这一通跨洋来电瓦解。

  他像一朵瓣瓣凋零的荷花。

  整个楼梯间里只有他孱弱的声线:“过得好吗?”

  沈怀珵问江彦。

  他知道对面是江彦,即使对方一声不吭。

  日光透过窗户,直直照进来,沈怀珵孤独的影子,在空荡的空间里被拉得很长。

  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就在沈怀珵哭到呼吸困难的时候,大洋另一岸的男人开口:“沈怀珵,你过得好不好?”

  一句话抽去了沈怀珵所有的力气。

  他蹲在楼梯间的拐角处,把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

  “过得好,江彦,我过得好。”

  他紧紧捂住嘴,不想暴露自己颤抖的哭声。

  却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有多么拙劣。

  “橙橙,我看到新闻了。”

  江彦的声音非常沉和迟缓,也许是电话有些失真,听起来不像从前的少年音调。

  “没关系的,那是别人的诬告,会解决的。”

  沈怀珵在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他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片迷茫,却仍然努力让江彦宽心。

  “你在美国怎么样?”

  “没有你,我在哪都没区别。”江彦低低地苦笑了一声。

  沈怀珵太迟钝。

  又或许因为他现在的脑子已经被庄弗槿控制到不正常。

  他仍然没有感受到江彦的心意。

  “我会尽快回去见你的,谁都困不住我。”

  那边的街头异常混乱,有人用英语对江彦说了什么。

  “我以后还会联系你的,会再用别的号码,以免庄弗槿疑心。”

  话说的仓促,但其中对庄弗槿咬牙切齿的恨意,仍然分明。

  沈怀珵握住手机,患得患失。

  “橙橙,你过得一点都不好。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江彦……”

  沈怀珵的语句还没有说完,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冷漠的忙音响彻耳畔。

  仿佛一颗流星划过他的夜幕,带来片刻光明后,又让他陷入更深的黑暗。

  沈怀珵呢喃着江彦的名字。

  捏着手机的胳膊一点点垂落身旁。

  上方的一节楼梯上,陆铎辰双手插在口袋里站立着,一直低头望了他许久。

  此时他缓步走下来,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让人恐惧的音节。

  沈怀珵惊恐地抬头看他。

  男人停在比他高几级台阶的地方,脸色冷淡如雪。

  “我都听到了,偷偷和别的男的在联系吗?”

  沈怀珵的眼泪流了太久,视线都已模糊不清。

  “请、请你不要告诉庄弗槿。”

  他瘫坐在地板上的样子实在可怜。

  眼皮有些肿了,略微迟缓地眨动,眼球也难以聚焦。

  陆铎辰迈下台阶,朝他伸出一只手。

  “我不说,他也有别的办法知道。”

  他看着眼前可怜兮兮的庄夫人,觉得对方完全低估了丈夫的恶劣。

  沈怀珵抓住他体温偏低的手掌,困难地站起了身子。

  为了体检,他从早上开始就没有进食进水,如今已经中午,他按住胃部,弯腰干呕了几下。

  吐不出任何东西,尝到了一点胃液的酸和苦。

  陆铎辰叹了一口气,俯身从地上拿起他的书包。

  里面有几片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他拧开瓶装水递给沈怀珵。

  沈怀珵想接过来,可手抖的厉害,只能就着陆铎辰的手,慢慢地喝了几口水。

  领口下露出一块洁白的后颈,骨骼起伏,瘦削不已。

  陆铎辰移开眼。

  “陆医生,”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又喜怒不定的男人,沈怀珵总有些畏惧,“你可以帮我……”

  陆铎辰把瓶盖拧回去,余光里沈怀珵咬着嘴唇,分外纠结。

  “我是弗槿的朋友,但也不会去暴露你的隐私,刚才我只是路过,无意听到你讲电话,抱歉。”

  “他有你当朋友,真好……我的朋友不在身边了。”

  阳光太坦荡明媚,沈怀珵浅色的瞳仁里倒着陆铎辰穿着白衣的身影。

  男人莫名得有些不自在,将书包还给他,独自下楼了。

  沈怀珵往前追了两步:“陆医生。”

  陆铎辰感到心里有点堵。

  又这样叫他,这样普通寻常的一个称呼,为什么偏偏在沈怀珵嘴里有别样的意味。

  像只弱小的动物在求助。

  陆铎辰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别人的事中牵扯太深。

  特别是庄弗槿,最讨厌别人干涉。

  可陆铎辰只要一短暂的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沈怀珵湿漉漉的睫毛。

  小时候拯救过的流浪猫,出现在他的回忆中。

  沈怀珵的语调很惶恐,问他:“整容手术需要很多钱吗?”

  陆铎辰答:“要看你做什么项目。”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沈怀珵和他站到了同一级台阶上。

  “我想再做一次人脸复制,换回我原本的脸,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