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珵的脸次次都是必杀。

  演艺圈不缺美貌,但顶级的漂亮如天降紫微星般稀少。

  他的面孔出现在大屏上的刹那,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继而又发出议论声,毕竟庄弗槿和沈怀珵是伴侣。

  但从未在公开场合表露过恩爱。

  人们猜测庄弗槿对沈怀珵态度微妙。

  认识不到三月即闪婚。

  承认恋爱时绯闻漫天,可连一个婚礼仪式都没有。

  像设定好的情节一样承认恋情,微博互动,仿佛一根不甜的甘蔗,表面光鲜,却食之无味。

  至今没有人看到过庄弗槿眼中对沈怀珵的爱。

  像是契约夫妻。

  庄弗槿很可能是为了继承家业不得已而娶的沈怀珵。

  摄像师又把镜头一晃,拍到了沈怀珵戴着婚戒的左手。

  这枚戒指被江彦扔进雪堆了,又被庄弗槿找出来重新逼着沈怀珵戴上。

  外人自然不知道戒指背后的故事。

  可他们看得到镜头划过庄弗槿的左手时,庄弗槿的手指上空无一物。

  他竟是连婚戒都不屑佩戴。

  不爱真的是很明显的一件事情。

  演技登峰造极如庄弗槿,都演不出来对沈怀珵丝毫的爱意。

  镜头停滞片刻,然后稳在庄弗槿的前方,不再晃动。

  摄像师好心办了坏事。

  本想满足直播观众的八卦欲,拍一下两人的登对。

  可单枚婚戒,侧面证实了这段婚姻是沈怀珵的独角戏。

  后排的角落里,沈怀珵黯然垂下了头。

  他从来都是垫着脚尖去爱。

  去抓天上的星星。

  去够自己得不到的人。

  颁奖台上,两位嘉宾不尴不尬的台词也终于讲完。

  他们把写有姓名的信封拆开。

  沈怀珵捏紧了手。

  “第三十二届,华章影帝是——”

  大屏幕上,庄弗槿还是气定神闲地笑。

  仿佛圈子里的纸醉金迷争名逐利,都映不到他的眼中去。

  “庄弗槿!恭喜。”

  颁奖嘉宾激动鼓掌。

  他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华章三金影帝。

  喝彩声不绝于耳。

  沈怀珵也很开心,但当他举起手机想拍下这一秒,忽然发觉自己只是最普通的一位观众。

  游离在这场盛况之外。

  他和庄弗槿之间隔了对方花费十年从底层演员到影帝的摸爬滚打。

  隔了那位看不见摸不着的白月光。

  眼前的热闹如狂风过境,沈怀珵不过是被裹挟在其中的微小配角。

  乔止逸拉住他的手腕:“你看整个场里,只有你在拍。”

  沈怀珵四下看了看,唯他一个在录像。

  周围的网红们窃窃私语。

  “哪里来的小家子气?不知道内场不允许私人拍摄吗?”

  “第一次参加晚会,也要理解一下他。”

  “庄影帝怎么就挑了他?但估计也不喜欢他,把他一个人独自扔在后头。”

  “他脸好看。哎,你们瞧仔细没,有没有动过刀子?”

  “看着还是挺自然的……像是没整过。不知道谁能走得通京都医院费主任和陆副主任的路子,听说他们的整容技术巧夺天工。”

  沈怀珵手一抖,镜头晃动,他讪讪地放下了手机。

  乔止逸用力咳了一声,说:“哪来的一群癞蛤蟆背后说闲话,嘴巴痒了就去缝上。”

  他回头往后扫了一眼,看到了一群差不多的科技脸。

  愤愤地嘟囔:“弄来一群丑八怪,贺徽真是没品位。”

  乔止逸做人做事利落,根本不怵那群小网红。

  他的热度也是如今演艺圈里数得着的,所以周围骤然安静下来,没人敢再嚼舌根。

  颁奖典礼结束后,会有一个私密的宴会。

  不允许拍摄,也严格控制到场人数。

  乔止逸告诉沈怀珵,这场宴会的潜规则是猎艳。

  “那些人三句话离不开性,”乔止逸指着那群西装革履的老板,“就比如刚才那些舌头长的网红吧,他们的目标就是钓一个这种凯子。”

  红男绿女,各怀心思。

  像是把华袍下的破烂的洞,掀开给每个人看。

  封闭的空间里暖气太足,不一会,沈怀珵就感觉自己的身上冒了细汗。

  乔止逸在不远处和另一个熟人交谈,沈怀珵便独自去了卫生间。

  浓重的熏香味让他有些头晕。

  他对着镜子用冷水洗了手,又尝试拉了一下紧紧拥在脖子上的衣领。

  手指刚把黑色料子弄松一些,一颗深红吻痕就漏了出来。

  “是昨晚印上去的吧?”

  一道声音在斜后方响起。

  沈怀珵惊惧地转过身,后背抵在洗漱台上。

  那人长着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双颊浮着酡红,烟和酒的味道混合在他衣服上。

  “你不认识我?”看到沈怀珵茫然的样子,他眼中的兴致更浓。

  沈怀珵摇摇头,他感觉到危险。

  这种场合下,这样搭讪的男人,似乎是冲着寻欢而来。

  “我认识你,沈怀珵。”男人激动地伸出手,“脖子上是怎么了?谁弄的?”

  沈怀珵慌张地把衣领扣好。

  一点裸露出来的春色便看不见了。

  男人摸了个空,面目狰狞:“装什么清纯,早就是个辗转好几手的**了吧,别人睡你一晚多少钱?我出双倍。”

  沈怀珵第一次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他步步往卫生间门口退去。

  “我不认识你,我有丈夫了。”

  “婊子,你那不是丈夫,是你的金·主。”

  肥胖的身躯扑到沈怀珵的身体上。

  “靠,庄弗槿从哪找来这么鲜嫩的,让我摸摸,你身上好香。”

  他身上的气息让沈怀珵直欲作呕。

  肿胀的五指挑开沈怀珵的上衣下摆,熟练地就要往他的腰腹摸。

  “滚、滚开。”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重的话。

  他的力气在臃肿壮硕的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用。

  “嘘,别喊,让别人听到了,造成的麻烦你可担不起,”对方和他谈判,“让我弄一下,好细的腰。”

  沈怀珵干呕几声,抬脚就往男人的双腿之间踹去。

  男人虽早有防备,可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宝贝,往后退了几步。

  趁他松手的空当,沈怀珵慌忙去拉开洗手间的门。

  他已满身是汗,衣服虽然还规整地穿在身上,可散乱的领口露出一截玉白的雪颈,引人遐想。

  男人恼了,拿起台子上插花的玻璃瓶就要来追沈怀珵。

  砰的一声,被扔过来的瓶子贴着沈怀珵耳侧飞过,在门板上摔得粉碎。

  碎屑四溅,有几片划伤了他的脖子。

  动静闹得太大,今天的事没法善了了。

  中年男子索性扯开嗓子嚷道:“**,洗手的时候撅着屁股勾引我!老子是那么随意的人吗?”

  玻璃破碎声和骂声立刻吸引来了许多人。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

  “哎呀。”进来的人看见沈怀珵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是想出名想疯了,不知道什么是洁身自好。”男人指着沈怀珵鼻子骂。

  人群把这一小块地方围起来,视线纷纷投向靠在墙边缩成一团的沈怀珵。

  他素白的手指捂住脖子上的伤口,鲜红血液丝丝缕缕从指缝溢出。

  他的侧脸上写满了惶恐和屈辱。

  却又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中年男子边骂边往外走,他刚出门,就被一脚踹了回来。

  滚圆的身子像皮球一样撞在洗手台边缘,地板都在震。

  庄弗槿匆匆赶来,气息还不平稳,看到沈怀珵缩在角落后,怒火更盛。

  踹人一脚还不解恨,又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他的脸按在冰冷的镜面上。

  那人浑身发抖,动也不敢动。

  “是他、他先勾引我的。”

  一拳照着男人的鼻梁飞了过来。

  鲜血从口鼻喷涌而出。

  “庄风庭,你真的是活腻了。”

  庄弗槿一拳一拳打着他这位年纪最小的叔叔的脸。

  用力太狠,他的手指关节都变成了猩红色。

  庄风庭叫得凄惨。

  平日他借着庄家的威风在外面作威作福,酒瘾异常大。

  几杯下肚,就飘飘然忘记自己是谁。什么混账事都敢干。

  庄弗槿打开水龙头,把他的头按在水里清醒清醒。

  男人嘴里不住求饶。

  “弗槿,我是你叔叔。你为了一个**,打我,就是他引诱我在先。”

  啪——

  庄弗槿最后扇了他一巴掌,就把那坨烂泥一样的身躯仍在了地上。

  因为沈怀珵慢慢走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沈怀珵的手心冰凉、黏腻,庄弗槿嗅到了一点血腥味,然后看见对方脖子上的划痕。

  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那么刺目。

  “别看,”庄弗槿一把抱住沈怀珵,手指挡住他的眼睛,“别怕。”

  他记得沈怀珵怕血。

  担心现在的情形会诱发对方的劣等病。

  “我们回去了。”庄弗槿脱下外套蒙住沈怀珵的头。

  语气温柔。

  和刚才暴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怀珵捏住他的手腕想说什么,可吐出的都是一些颠倒不通的句子。

  “回家说。”

  庄弗槿弯腰把他抱了起来。

  毫不费力,沈怀珵确实轻得像一片纸。

  人群自觉让出了一条路。

  乔止逸跟在庄弗槿后面追。

  贺徽拉住他,说:“人家两口子的事,你掺和什么。”

  乔止逸嫌弃地甩开对方的手:“庄弗槿照顾不好他。”

  “看了刚才他那样你还不放心?我第一次见庄弗槿为一个人提心吊胆。”

  贺徽说,“就算不是喜欢,也是把小沈当自己人疼的,别人碰了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