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沈怀珵不会在意黑评。
可他今晚心里一直有些堵，仿佛哪里憋着一股气发不出去一样。
乔止逸也看出他脸色不对：“你有什么想骂的，我帮你怼他。”
沈怀珵想了想，摇头：“你亲自回复他，不好。”
沈怀珵的解决方法是自己发了一条微博：
“我画的：”
配图是他在剧组里画的一副风景画。
耸立的古塔，颓圮的土墙，远处竹林雾霭，海浪翻涌。
乔止逸马上看到了这条微博。
“好美，”他叹道，“感觉可以用来做咱们电影的海报。”
沈怀珵平日里画油彩画最多，这幅却是水墨画。
点染素雅，意蕴深远。
塔边的一棵瘦梅树下，还坐着两个并肩的黑色人影。
“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这儿有两个人呢。”乔止逸探身过来问，“我猜啊，是你和庄......”
沈怀珵的秀眉愈发拧紧。
原来这幅画里也有庄弗槿的影子......
他刚才翻找相册，发现自己最近的每一幅作品都与庄弗槿有关。
《旧塔》里，最后被鲜血染透的一张张方睐的肖像，全都是沈怀珵在戏外亲笔所画。
被别人当成替身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不知不觉间活成了替身的样子。
想到这，沈怀珵打了个寒噤。
他也终于想通自己今夜的苦闷是为何。
因为在演杀青戏时，他感到自己完全和阮湖融为了一体，阮湖的意志是他的意志，阮湖的选择也是他的选择。
如果有天他也落入了和阮湖一样的境地，沈怀珵也会为了庄弗槿能活命而杀死自己。
阮湖不再是单薄的纸片人，而是沈怀珵心声的具象化。
庄周梦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呢？
沈怀珵不寒而栗。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提醒沈怀珵的“特别关心”庄弗槿，点赞了他的微博。
“真甜，”乔止逸看起来很替他开心，“你刚发几分钟他就点赞了，是不是在热恋期，他好在乎你。”
沈怀珵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假的，营业的。
他想说，可不敢对任何人说。
登场唱戏原来是这么累，为博满堂喝彩脸上的面具一刻也不敢摘下。
“他喝醉了，有点累。”庄弗槿走过来，对乔止逸说，“我先带他回去了。”
乔止逸的眼神也许看出来了不对，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庄弗槿带着沈怀珵穿过人群。
沈怀珵的手冰凉，被庄弗槿攥在掌心里。
每个人都用目光注视着他们。
艳羡、八卦、鄙夷，人人各怀心思。
沈怀珵觉得自己像被放在一个展台上，众人的眼神是拆解他的尖刀。
他们终于走到了停车坪，四下无人，沈怀珵如同溺水者上岸吸入了第一口空气。
甩开庄弗槿的手，说：“没人了，不用表演了。”
“都说过，你要习惯。”
庄弗槿没有表情，当他欣赏痛苦时都格外平静。
“原来是这种滋味，”沈怀珵看着路灯高高的光点，眼前有点发晕，“原来当替身是这种滋味。”
庄弗槿是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演员，只要他想演，一定会让沈怀珵体会到最真的浓情蜜意。
可庄弗槿故意演得拙劣，直白的挡酒，直白的点赞，他越是高调地宣之于口，把这份恋爱摆在台面上。
他心里越是不在意。
挚爱的被藏起来，无关紧要的被拿来招摇过市。
“沈怀珵，你记住这种感觉，永远不要希望自己能和沈眠得到一样的东西。”
可惜今晚没有月亮，沈怀珵心想，不然他也要看看这洒下的白月光有多么美丽，让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