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影业的老板办公室内,陈雾拿着签好的合同归来,八卦地对庄弗槿说道:“不知道到底是你吃定了他呢?还是他吃定了你?”
“我知道他会签。”庄弗槿翻剧本的手指不停,眼波沉沉,看得很用心。
陈雾笑说:“沈怀珵也知道是你让他签的。”
庄弗槿动作微滞。
“以为他是好骗的小羔羊?”陈雾说,“好像我们都错了,其实他那股狡猾劲有点像你。”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在公司门口堵住我说,‘听说被你带的人可以演主角?我不喜欢现在经纪人给我的本子,我希望你做我的新经纪人。’”
“好狂,帅也是真的帅,我拿了你的简历看到了大学整整四年的年级第一的成绩。也看到原来你是大老板的儿子,大股东的弟弟。”
“一块最烫手的山芋。”
陈雾目光虚虚地落在一处,陷在了对过去的回忆里。
“你以前不是爱旧事重提的人。”庄弗槿打开合同最后一页,盯着看沈怀珵的签名。
“不提了,之前和你搭档着再难,如今也好过了。”陈雾释然,“只是沈怀珵聪明,你要给他下套,小心别把自己套进去。”
“聪明吗?我看他像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驴,”庄弗槿嗓子里哼出点不屑的音,“逗他玩玩才有意思。”
又说:“网上传的那张偷拍图,你去处理。”
“好的。”
“能查出来是谁第一个发的吗?”
“是南林娱乐。”
“又是它?”庄弗槿愠怒道,“警告它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又不长记性了。”
“南林娱乐幕后的控制人是齐……”
“我知道,交给我处理吧。”
齐董潇,是曾经庄弗槿父亲还在世时庄父最依仗的助手。
庄父过世后,齐董潇为庄母做事。
但时移世易了,庄母垮台,姓齐的势力也大不如前。
之前能搅动京城半边风云的人物,如今被庄弗槿狠狠压着,只能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身居高位太久的掌权者,当他们走向下的路时,总是很难适应的。
齐董潇被庄弗槿从庄氏扫地出门之后,派人跟踪庄弗槿半年之久,终于找到了沈怀珵这个破绽。
那个严谨到变态的恶鬼,好像又出现了一个弱点呢。
那张与沈眠肖似的脸……
齐董潇仿佛预感到即使沈怀珵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会惹得庄弗槿为他发疯。
沈怀珵接到剧组那边的通知,晚上时候要去和投资方吃一顿饭。
资方谨慎,虽然相信刘先洛导演的眼光,但新人究竟如何,还是要在开机之前见一见才放心。
正巧距离《旧塔》开拍的日子很近,沈怀珵今晚和剧组汇合后,明天便一起赶赴拍摄地。
沈怀珵从画室里收拾好东西出来时,冬日里的天空已经呈现出黄昏的绯红色。
一排排的树杈簇拥刚刚亮起的灯光,校园内同学三五成群地走着。
沈怀珵默默地用围巾遮住了下半边脸。
即使是这样他也太出挑。白色料子映衬下的脸精致秀气,眼波流转间不沾染半点凡俗气。
如今学校里的人都认识他了。
一路遇到的人皆频频回头,偷偷拍照的不少,沈怀珵不阻止也不配合。
突然一个人伸手揽住了他肩头,奔跑带出的热气让他周身一暖。
“江彦!”沈怀珵眼睛亮亮的,“你怎么来了?”
“想你么,多久没见你了。”
江彦从小学体育,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总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上次去医院看沈叔叔,他说你的病情又恶化了一次,是吗?”
沈父沈母年纪渐长,身体都不好,特别是沈父长期在医院疗养,家中生意都由几位叔叔代为照顾。
江家父子帮忙出了很多力。
“嗯……其实不严重,怕你担心,没告诉你。”沈怀珵轻声细语,“而且我们虽然没见面,但每天都联系着。”
江彦晃了晃手机,爽朗道:“知道啦,大忙人。你不爱用手机,还能每天回复我唠叨的话,而且你马上要去拍戏了恐怕更忙,可别忘了我。”
已经到了校门口,熙攘的人流间,他们两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孩格外显眼。
“我……对不住。”沈怀珵抬头瞧着江彦说,“我一走,还是要麻烦你多去看我父亲……”
“哪的话?”
江彦连忙哄道:“你平时一没课就往医院跑,沈叔叔都盼着你能多出门。况且沈叔对我比我爸好多了,在他那待着我舒心。”
“大明星,”江彦把沈怀珵推进自己开来的跑车里,笑道,“我不仅以后要帮你忙,今天还要送你去饭局。”
“怎么感谢我,出名了能让我当你助理吗沈明星?”
江彦笑着,高高的眉骨异常俊朗。
沈怀珵还傻傻的:“你怎么清楚我要去哪?”
车子很快顺滑地汇入车流里。
江彦答:“刘导演的新电影我爸也投资了,本来今天他去吃的,结果我一听到就把这个活抢过来了。”
“我仗义吧,”江彦又说,“他们那些投资人精明着呢,你一个人真不能搞定。”
“而且之前副导演塞了个人演你的角色,那就是最大的资方授意的,但被换掉了,他们哪能罢休。”
“这些……经纪人都没告诉我。”
沈怀珵打开绿色软件,看着和陈雾空空的对话栏,惊讶道。
“影视工资只认钱,不会管你受不受罪的。”
“庄弗槿的公司也这样吗?”
“你知道今晚庄弗槿也去吗?你看他会不会伙同资方灌你酒你就知道了。”江彦对庄弗槿不屑,“人哪里能免俗呢?”
沈怀珵默然不语。
是……
人都是尘世俗人。
沈怀珵换过不同的身份活过百岁,一次次感受过人的虚伪。
只有恩公不同……
那位红色官服鲜艳,顶着杀头之罪为百姓上诏书的人,死后让千千万万人沿街相送的人,是不一样的。
他在庄弗槿身上找恩公的影子。
能找到吗?
沈怀珵低头思考片刻。
庄弗槿是庸人也无所谓,因为他太想恩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