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四岁半的时候，牧青黛曾带他去过城郊公墓祭拜外祖母。
从城郊公墓远远望去，就能看到云雾缭绕又绵延不绝的山，他那时候还跟牧青黛说这里景色很美。
那天牧青黛正好化了一个远山眉，就跟他说起了峨眉，黛眉和远山眉三种眉毛，还说那里的山集齐了这三种眉毛的模样。
牧青黛死后，葬在了她母亲的旁边。
所以说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要让他去公墓那里？
傅煜寒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打算第二天就去一趟。
第二天，他刚要带着孩子出门，手下人的电话就进来了。
随后，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都给他打了电话。
傅煜寒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果然听了手下的电话，确实是傅家出事了。
昨天凌晨两点，警察找上门来，带走了傅老爷子和傅家四兄妹。
现在外面关于傅家的传闻满天飞，有说傅家商业犯罪的，也有说傅家谋财害命的。
总之不论是什么传闻，傅氏出现了重大丑闻，这支行业龙头股的股票被大量抛售，主力资金也纷纷抛售，多个正在进行的合作都中止了。
傅煜寒知道，看目前的趋势，傅家的资金链很快就要断了。
傅家主要管事的人，现在都在警察局情况不明，这些小辈里唯一能担起大任的傅煜寒，也不想淌这个祸水。
傅煜寒知道，傅氏是根本就救不回来的。
他不想要傅氏这个烂摊子，他只要傅氏完整的生产链条。
他跟大部分在观望的人一样，到时候傅氏破产拍卖抵债了，他出手买下就行。
不过陆家那边倒是发了信息过来问他，要不要帮忙打探一下信息，毕竟陆家那边的门路比他多。
傅煜寒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他知道自己作为傅家人，而且还是傅氏的前总裁，肯定也是要被问话的。
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当天晚上A市的警察就上门来了。
水月请假了，陆青阳也联系不上，急忙之下也顾不得找别人了，傅煜寒只得带着孩子一起去。
公安局里。
“傅先生不用紧张，我们叫您来只是询问一些情况。”
一个年轻警官给他倒了一杯水，在他面前坐下：“麻烦您稍等一下，我们姚警官马上来了。”
傅煜寒解了背带，把孩子放了下来，朝对面的警官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爸爸？”团团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抱着兔子呆呆地叫了一声。
傅煜寒摸了摸他的头：“宝宝没事，先跟兔子玩哦，爸爸跟叔叔说一点事。”
这时，四十多岁的姚警官也终于进来了。
说起来傅煜寒还是认识姚警官，当年他母亲的案子，姚警官有参与，只是当时的姚警官年纪还很年轻。
“傅煜寒傅少爷吧？现在该叫傅总了，许久不见，那时候见你，你还是这么小一个。”姚警官笑着用手比了比。
“姚警官，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傅煜寒一愣，他还以为姚警官不记得自己了，没想到上来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姚警官叹了口气，怎么会不记得呢？
当时傅煜寒还是五岁的孩子，单独一人来到警察局，为了申请重新调查案件，说出了逻辑缜密的一番话。
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番说得有理有据的怀疑，只可惜当时确实调查不出什么。
想到这，姚警官也不再多言，直接开门见山：“好的，我们现在例行公事询问你一些事情，请你配合调查。孩子的话，如果你需要，我们这边先让人帮你照看。”
傅煜寒看了一眼怀里抱着兔子玩的团团，摇了摇头：“孩子没关系，他不会吵闹的，我会好好配合你们。”
“傅氏涉嫌洗钱、恶意打压竞争对手、集资诈骗、行贿、做假账等多项犯罪，请问你作为傅氏的前任总裁，是否知情？”
“我对此事并不知情。”
“你的爷爷傅起元、父亲傅海道以及你二伯傅海升涉嫌参与非法挖取和买卖腺体，你是否参与了？是否知情？”
“我没有参与，也不知情。姚警官，请问我可以补充解释吗？”
旁边记录的人和姚警官对视了一眼，才回答道：“可以。”
傅煜寒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姚警官，这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到，是他母亲出事后被送往医院的资料。
“因为我母亲的事，我对腺体买卖事件做过相关调查，我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我有证据证明我母亲临死前，腺体也被挖取了，此事我不知道与他们是否有关系。”
姚警官接过来，细看了起来，信息素水平那一行是空白的，意味着患者根本没有腺体了。
他们当年去调查的时候，如果有这一份检查报告，怎么可能会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不……不是没有，或许是被内部的人截取了，想着姚警官的嘴巴紧紧抿了起来，但他脸色不改继续问着一些平常的问题。
最后，问完的时候，姚警官拿着那一份资料点了点头：
“你的诉求我们收到了，我们会尽快解决的，多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回去了。”
“麻烦了。”傅煜寒拿起了孩子的背带，就要离开，无意中，一个小兔子玩偶落到了地上。
姚警官收拾资料时，看到了那个小兔子，朝旁边的同事说：“你把资料拿给刘队，他落东西了，我给他送去。”
傅煜寒还没有走远，他刚出警局门口不久，姚警官就追了上来。
“傅总等等——”
傅煜寒听到声音转头回去看，只见姚警官快步走了上来，把兔子玩偶递给他，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兔子拿好了，今天还好是遇到我，如果遇到别人不一定会还给你。”
对方话中有话，傅煜寒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张嘴想要问点什么。
背后却传来一个略显慌忙的声音：“傅哥你没事吧？”
“姚警官，多谢提醒，告辞了。”傅煜寒及时住了嘴，朝姚警官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傅总慢走。”
一旁的陆青阳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傅煜寒身边，连忙问道：“傅哥，你没事吧，他们叫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傅煜寒还是不太想搭理他，跟姚警官点头示意后，带着团团就走了。
“努爸？”团团看见陆青阳，朝他伸出手，奶着声音大喊了一声。
“宝宝。”陆青阳握上了团团的手，看向傅煜寒，“傅哥，你们没事就好，我送你和宝宝回去。”
“用不着，放开傅团团。”
傅煜寒的表情冷漠得就像一块挡不住的冰箭，直直地插入陆青阳的心里，让他缓缓松了手中的力道。
傅煜寒想，不能每次都那样——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那样彼此又都什么不计较了，继续谈情说爱。
结果下一次的矛盾又在同一个地方爆发。
他现在固执地认为，一定得坦然说开了，才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我走了。”傅煜寒还是道了一声别才离开。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陆青阳的拳头越捏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