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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有为数不多的消息但也聊胜于无,裴渊派了许多人去寻那位神医。
而这时,长安城里的天子终于得知了顾长安的下落。
赵承钰对顾长安有多爱就对裴渊有多恨。他原本想着反正谁也得不到顾长安,只要大家都不舒服就好了,可顾长安居然,顾长安居然在答应了他不去碎叶的情况下,出现在了碎叶!还帮裴渊打了胜仗!裴渊居然得顾长安青睐如此!
爱而不得的陛下走火入魔,那天他掐着身边人的手腕,将两人都抓的血肉模糊,他恨到彻骨,咬牙切齿说:“顾长安骗我!”
他身旁的人包容着陛下的疯魔,还助纣为虐,一同疯魔道:“陛下想做什么就做吧,无论什么事情,何时何地,微臣都会陪着陛下。”
满腔怨恨没有发泄的地方,赵承钰不再压抑自己对顾长安的欲望,他在长安大肆收集肖似顾长安的人,大剌剌出入风月场所,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任凭天下人猜测他们师徒的关系。
赵承钰现在不怕自己敬爱的老师的声名毁于一旦了——他现在只怕他孺慕的师长不知道自己对他抱着这么恶心的心意。
他不怕被揣测,他只怕没被揣测,他恨不得加一把火。
裴渊可以,怎么他就不可以呢?
他不可以,那大家都不要可以,他得不到,便一起毁掉吧。
这天傅东夷喊他去遛马,裴渊原本不想去,想陪着顾长安,可顾长安说自己约了赫连桑修书,没空陪裴渊。
裴渊只好跟傅东夷去遛马。
顾长安带着冬青出门,在半路上遇见赫连桑,三人一起往官署去。
还没走到公署,顾长安忽然耳尖听到路边小儿的唱着童谣。
“四月里,麦角黄;长安城里南风扬,弟子抱着老师像,皇帝喜欢状元郎!”
冬青疑惑看着顾长安忽然僵立在大街正中央,赫连桑也疑惑顾长安怎么忽然不走了,那童谣声音渐渐清晰起来,赫连桑也听见了那句“弟子抱着老师像,皇帝喜欢状元郎。”
赫连桑是过来人,他看出了裴渊和顾长安的不同寻常。还没想好怎么宽慰顾长安,唱着童谣的小儿又换了一首。
“……扬州月,长安过,恩师朝东郎西座。”
顾长安后背冷汗涔涔,赫连桑见他嘴唇发白,正要问他怎么了,还没开口,顾长安嘴角忽然淌下来一道血线,气血上涌,当场晕厥过去。
裴渊得了消息迅速赶回家里,顾长安虽然缓过来了,却元气大伤。
且裴渊连顾长安的面都没见到。
顾长安关上门谁也不见,说尤其不想见裴渊。
他找人问了是怎么回事,那几首童谣和长安城的消息尽数摆在了他面前。
裴渊捏着那几页写着情报的纸张,站在顾长安门外,听他剧烈咳嗽。
想说话的嘴开合几次,最后不知道能说什么。
听说,顾长安刚醒来,把自己关到房里干呕了半日,呕到最后吐出来的全是血。
他醒了,谁也没见。
顾长安反插起门,独自在里面咳到天昏地暗。
咳到裴渊觉得自己胸腔里也全是血迹了。
他在门外听着顾长安一边干呕一边咳嗽,无力站着,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赵承钰这是要顾长安死吗?
他知道顾长安在意什么,他不能开口,他现在说一个字都是对顾长安再一次的凌迟——他和赵承钰其实一样,他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顾长安恰好心里有他。
屋里的人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被火烧,像是身在无边炼狱,被自责,羞耻,恶心和自我厌弃包围起来,他想起从前自己留宿在宫里,想起赵承钰对他笑着卖乖,还有他们最后那段时间的针锋相对。
天下荒唐不过如此了!
他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他这十年来走的每一步,他自以为是的每一步,他以为自己坦坦荡荡,其实都是笑话!
他张着嘴就想大笑,然而开口嘴里只有腥甜——他何其可悲?
只有嘶哑的呜咽传出门外,顾长安竟是气的失声了。
他撞到门上发出哐当一声,浑身抖如筛糠,咬牙切齿问门外的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隔着门,裴渊的头垂得更低了。
顾长安更恨了,裴渊早就知道!
可是裴渊离开长安的时候,赵承钰才不过十一二岁。
头疼欲裂,顾长安仰天大笑,只说自己这辈子活成了一个笑话,裴渊怕他出事,推开门想要看看他,顾长安推着裴渊不让他进来,嘴里还骂着:“滚出去,你们都滚!”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裴渊将门推开一道缝,他从门缝里看到了披头散发,状似癫狂,全然没有人形的顾长安,一时间悲切不能自拔——半天时间,顾长安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顾长安,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裴渊深切的关怀让顾长安忽然想到了这些日子他们同床共枕,亲密交缠的时候,又想起自己在长安时,赵承钰也曾在自己入眠时出现在自己卧房,顾长安甩掉裴渊的手离他远远的。
怎么能?他怎么能放任自己做这种事?他肯定是糊涂了,他们是师徒,他们怎么可以?
“不要动我,恶心!”
裴渊站在那不知所措,顾长安气的眼睛充血,发病了也没知觉,他只觉得气血上涌,呼吸困难,然后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赵承钰送来了一剂催命的好药,顾长安这壶水日日夜夜架在火上烧,本来就要烧干了,好不容易这些日子火势小了一点,修养回来些许,赵承钰一把刀送来碎叶,竟然是要直接断了顾长安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