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畸形恋爱>第14章 有情人

  短短几秒,发生了太多不得体的事...

  他们的扮相都过于滑稽,不像成年人的做派,或许放到幼稚园会显得刚刚好。

  气息微乱,陆斯明的声音就落在季佑溪耳边,“跑什么?”他的手掌由腰际上移,摩挲过脆弱的喉结,一下掐住对方的下巴。

  大片淤青措不及防撞入眼帘,陆斯明愣住。随即,嘴角噙着的一点弧度逐渐消失。

  完蛋!

  季佑溪亲眼见证陆斯明的表情由戏谑到惊愕,最后是彻底沉下脸来。

  “我...我没事的!”藏不住了,他只好先一步解释。

  季佑溪慌忙攥住陆斯明的衣袖,脸上虽五彩缤纷的,但眼睛澄澈,依旧楚楚动人,他道,“我没和人打架...也没被人欺负!纯粹倒霉,就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深怕对方不信,他又着急忙慌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陆斯明听着,全程没说一个字。

  等季佑溪停下来,又想故技重施,讨巧卖乖时,他拣了重点,字句戳心,“你之前没有低血糖。”

  不是质问也不是猜疑,肯定的陈述让季佑溪恍了瞬息。

  这种时候,陆斯明撒谎的痕迹就很明显了,每逢提及从前,他总是能清楚到细枝末节。

  墙角逼仄的空间让人无端卷入某种焦灼又微妙的气氛,季佑溪不敢往深处想,他仰着头,长睫翕动,难掩眸中的闪烁。

  偏偏陆斯明今晚不吃他这一套,对方的声音愈寒,训责的意味更重,“我说过了,让你今晚别去兼职,你总是不听劝。”

  “可我缺钱啊...”季佑溪无可避免地提及这个话题,语气略显无奈,“科盛的工资对我来说还不够,如果不去兼职我能怎么办?”

  房租是省了,但还有他妈妈的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癌症晚期的病人靠钱续命,这半年如果不是有之前仅剩的一点积蓄撑着,他妈妈不可能挺到现在。

  季柏涛被查证入狱时,一并没收的还有季家名下的所有资产。

  整整三年过去,曾经无限风光的高门大户早已淹没在不息洪流之中。没有山川巨变,不足时过境迁,三年人事依旧,恰如一粒陨石在浩渺苍茫中划落,最后归尘又归土。

  陆斯明会懂吗?云泥之别的落差感是他刻在心底的憾恨。

  话说完,盈涌而来的是一屋寂静。

  陆斯明眼里还缠着愠怒,不剩分毫温度。他攥着季佑溪下巴的手徒然加重了力道,周遭气压骤降,他眸中像有一种不可抗的吸附力,直让对方深陷进去。

  四目对峙,沉默之下是暗流淌动。冰封已久的河面生出道道裂纹,细长痕迹如灌注血液的脉络,扩展又蜿蜒。蛰伏水底的,在蠢蠢欲动,也呼之欲出。

  而这时,陆斯明却松开了对季佑溪的桎梏。

  “你生气了吗?”季佑溪见他就要丢下自己不管,焦急问道。

  陆斯明没理,垂眸盯着对方攥住自己腕部的手。

  季佑溪哑言,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然后又默默松开。

  陆斯明走到茶几柜旁,拉开抽屉,开始找药。

  自从季佑溪搬进来,家里的用药就没停过。之前背部的瘀伤需要天天擦药油,现在才过了不足一月,又准备续上。

  他翻出一瓶新的,检查完生产日期,扭头瞪人。

  惹祸精是没有资格反抗的,季佑溪讪讪地走过去,在沙发上坐好。

  药油倒入掌心被摩挲得升了温,陆斯明神情冷漠,手上的动作却是极致轻柔。

  脸颊被一只大手小心托着,皮肤表面虽有伤痛,但全身的注意力集中在别处,季佑溪浑然感觉不到。

  药油的味道偏重,却并不难闻。一点一点揉在脸上,温度渐升,烙得人心猿意马。

  他和陆斯明的位置格外微妙,他正对着陆斯明,陆斯明背对光。俩人的轮廓都被打磨柔化了,虚晃晃,缥缈到不真切。

  环境旖旎,在乎的人就在眼前。

  终于季佑溪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陆斯明,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陆斯明的动作停住,眼皮微抬,抽了张纸巾擦手。

  他坦然地看向季佑溪,直白道,“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季佑溪,这段时间我快要被你搞疯了,而你现在反倒来问我为什么,是不是玩太过了?”

  季佑溪遽然一愣,没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他坚决否认,“我没在玩!”

  陆斯明的手背绷着青筋,他面色如常,声音却低下来,“我总是在有关你的事情面前失态,甚至动不动焦躁,患得患失。你要不要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看到你在餐厅兼职被人使唤会生气?为什么我看到你每次受伤明明很痛苦却还要强装没事会心烦?”

  “付沉烬在我面前讲你的坏话,我当着一桌人的面泼了他红酒,最后走的时候想的不是科盛砸掉的合作方案,我一想到他敢把你带到那种地方羞辱你,就后悔当时下手为什么不再重一点!狗养的混账东西,浪费了策划组的所有精力,连带着汇旭整个公司我都嫌恶心。”

  季佑溪完全怔住,他傻了,他无法想象这些话会是从陆斯明口里说出的,粗暴又直白,就这么赤裸裸,毫无保留地强势而来。

  “还有徐耀,他在公司里没少欺负你吧?那天一起去郊区的工地,他看到我的车,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不值钱的廉价货,这其实是我车库里面最便宜普通的一辆。听他指桑骂槐的语气,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比你还生气,我当时多想告诉他,我现在拥有的根本不及你季佑溪从前的二分之一。”

  莫大的震惊使季佑溪愣在原地,他头脑发白,不能思考。

  “可远远不止这些。”陆斯明一句句道,“比如当我知道你情愿忍气吞声在付沉烬面前蒙羞也不来找我,比如当我知道你情愿在后厨被人随意驱使也不开口和我说一个字。我越来越看不得你有一点过得不好,又担心你太过独立宁愿自己硬扛也不再来找我。我讨厌每逢提及从前你就摆出一副做了天大错事,万分愧疚的样子。所以你和我说这些都算什么?”

  陆斯明语气强劲,态度却够十足冷静,他面不改色地问着过界的问题,“季佑溪,那你现在来告诉我,这算不算自作多情到发疯?到病态的地步?”

  忽然被点名,季佑溪心乱如麻,没了分寸。

  印象中的陆斯明好像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今晚的输出仿佛一次意外宣泄,连带着六年前那些该付诸于口和不该直白袒露的感情都直接挑明。

  他反应迟缓却并不傻,如此猛烈的剖白震耳欲聋,再是愚昧糊涂都能从中咂出味来。

  暗河冰冻三尺,在今夜有了彻底消融之势。细微裂缝延展至最深处,于是暖流复苏,盈盈水波冲淡了凛冬的极寒。

  而那泓流水恰巧从季佑溪的身体里沁过,滚入肺腑,融进血液,最后泄湿了心脏。

  真奇怪啊……

  原来被在意的感觉竟是这样,叫人麻了筋骨,乱了心神。

  满满的情绪一路从胸口燎到眼睛,季佑溪紧紧盯着陆斯明,而对方也全神贯注在看他,时间足够长,耐心足够多。

  凌晨十二点悄然而至,挂壁的古钟“当”一声响。他们头顶是璀璨华丽的水晶吊灯,万千粒明珠闪着光,像一天的星。

  天时地利人和,季佑溪鼓足勇气去问那个迟到了六年的问题。

  “陆斯明,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啊?”他一点点收紧攥着陆斯明衣袖的手。

  说话时期待大于喜悦,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周围流动的空气都跟着慢下来,仿佛有人稍稍一碰,就会破碎。

  忽然,陆斯明手掌反扣,直接抓住了他整只手。紧紧地、不留缝隙地包裹住,然后把人往自己这边猛拽了一下。

  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瞬间,言语措辞都变得无力,唯一贴切的只剩心头怦然。

  “季佑溪,你对数量的概念是不是有问题?”

  陆斯明的表情已经不再带有刚才强装的沉稳,一切都被打乱了,包括他自持多年的冷静。

  明明是在拷问对方,他却觉得分秒难熬。克制和欲望来回拉扯,他如同即将被绞死的困兽,还差最后一点就要彻底失控。

  偏偏这时季佑溪还一脸懵懂,神情无辜到比林间的迷鹿更纯。

  他鬓边贴着陆斯明的呼吸,双臂主动攀上对方的肩膀,像引诱,也像求和,然后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句,“什么?”

  天生的坏种,料定了猎物的死穴,一旦咬住便再也不放开了。

  陆斯明不止一次认栽,回回都是陷阱,明明早就摸清了老套的伏笔,可他依然愿意中招。

  他抬手握住季佑溪的腰,另一边掌心摩挲至那人漂亮的肩颈。细长手指在锁骨处反复留恋游移,温软痕迹如贪眷春色的毒蛇。

  每往深处探一寸,陆斯明便加重一分语气。他接着数量的概念求证,“你的一点是占了全分量的多少?”

  覆于后腰的手掌倏然钻入毛衣内,冰热两重天,季佑溪没忍住叫出声。

  “十分之一?还是十分之七?”陆斯明强势地压在他身上,逼着他往自己怀里蜷缩。

  冰凉凉的触感一路向下,掌心薄茧蹭过肌肤,季佑溪惶然紧闭着唇齿,生怕泄出半点声音都能成为对方的助兴剂。

  陆斯明俯下身与季佑溪额心相抵,“可这两个相加都不满进制。”

  他的陈述中包含着不满,陆斯明铁了心今晚要把人就地正法,于是报复性地用鼻尖撞去对方的脸颊,“你是不是对我太没信心了?”

  季佑溪被他缠得受不了,浑身气血翻腾上涌,他急促地喘息着,伸手推了推对方,矢口否认,“我没有。”

  “我没有。”陆斯明故意学舌。

  模仿他的语气,模仿他常挂在嘴边的话。

  “我不是。”

  “我不知道。”

  季佑溪脸颊发热,耳边烫得不得了。

  他难堪至极,恼羞成怒要伸手去捂对方的嘴,“别说了。”

  哪料,一下就被对方轻松擒住。

  陆斯明顺势送至嘴边咬了一下,在他虎口处留下深深的齿痕。

  “你...”

  季佑溪小动物抬爪似的挣了一会儿,还来不及矜持就被对方抵在沙发上堵住了嘴唇。

  陆斯明几乎是撞上来的,这个吻来势汹汹,俩人都没控制住力道,双双栽倒。

  抱枕被挤落掉在羊绒地毯上,唇齿相碰,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混着津液弥散开来。

  喘息声太大以致于让心跳都乱了拍,季佑溪轻轻浅浅地闷哼着,舌尖被陆斯明勾入嘴里反复吮吸。

  唇角承受不住地微微张开,偌大客厅里充斥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缠绵水声,或急或缓,又黏又腻。津液横流,把周遭的气氛弄得很湿。

  季佑溪半边身体都被亲麻了,双臂软得根本环不住陆斯明的肩膀。他像泡在水里触电的人,震颤感直冲头顶,肌肉痉挛,心跳迅疾,一阵又一阵,骨头缝里都渗透了酥麻。

  窒息的快感在身体中横冲直撞,终于,他难忍缺氧的痛苦,用力抓了抓陆斯明的颈侧。

  四片唇瓣稍稍分开,陆斯明伸指勾断从季佑溪嘴里扯出来的银丝。

  晶莹透亮的湿液沾了满手,他恶劣地举在季佑溪眼前晃了晃,如同展示一件高价拍卖的尤物。

  气息错乱,顾不上体面,季佑溪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中喘了好久才能平复。

  缠绵缱绻的亲吻一停下来,唇瓣上细细密密的痛感就放大了十倍。季佑溪在陆斯明的心口敲了一下,声音仍旧微弱,“你咬疼我了...”

  “我看看,”陆斯明漫不经心地扫一眼,破了点皮而已,他用指腹轻柔抚摸着,毫不收敛地评价,“真娇气。”

  刚缓下去的火候又有复燃之势,季佑溪忍不住想舔伤口,却舔到陆斯明的指尖。

  红艳艳的小舌仿若罂粟丛中潜藏最深的触角,陆斯明顺势捏住,坏心眼地掐了一下。

  季佑溪:“!!!”

  咸涩味来不及吞咽,惊呼声卡在喉咙里,他甚至还没做出反抗,又被陆斯明急不可耐地吻住。

  绵绵密密的亲吻如漫天雨粒,接连不断侵来,砸得人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高楼之下玄晖普照,落地窗外满载星辉。风声呜咽,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季佑溪揽紧了陆斯明,耳边喘息化作翻覆云雨台的爱语。

  月色三分,二分旧人,一分故梦。

  此夜极长,声声爱,慢慢讲,有情人困在时间里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