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畸形恋爱>第7章 体育器材室

  倏然,季佑溪的幸灾乐祸凝在眉梢。他虚握着拳头抵在唇角,企图遮掩还未消散的笑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猜不透陆斯明的意思,他仍努力解释,“倩瑶她性格大大咧咧,叫谁都是宝贝。”

  陆斯明环着手臂看他,目光仿若在审视一个狡猾的罪犯,也不知道信没信,继续问,“你们关系很好?”

  季佑溪指腹摩挲着机身边沿,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

  什么样的关系才算好?

  他和母亲逃难似的来到G市,从此之后异乡为故乡,过去的人和事成序章,该联系的,不该联系的,几乎全断了。这么算下来,张倩瑶的确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眼眸转动,季佑溪想探一探陆斯明的态度,便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陆斯明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返回餐厅,换了个话题,语气清淡,“我妈刚刚拿了汤过来,要不要喝点?”

  陶瓷碗和理石桌面磕碰出清脆的声响,季佑溪不死心,抓紧脚步跟上,问,“那你呢?你和袁艾是什么关系?”

  话音落,只听得见香醇汤汁倒流。他承认是冲动了,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你认为是什么关系?”陆斯明问道。

  他凝视着季佑溪,对方极好看的眉眼粉饰在一片灯影之下——他身形清瘦,脸上的伤痕喧宾夺主,此刻尤像城市上空的夜明珠,漂亮易碎,让人想束之高阁谁也无法触碰。

  人说吃一堑长一智,而陆斯明却在原地踏步,六年过去,始终对这张脸心软。他移开目光,自问自答,“同事。”

  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安稳落地,不是女朋友,也不是追求者,季佑溪长呼一口气,忍不住得寸进尺,他双眸像藏有流萤,烁着光,“那你...在我之后还谈过吗?”

  陆斯明没有表情地叫他的名字,“季佑溪。”声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

  季佑溪神思微颤,在心里懊悔自己的莽撞。

  然而陆斯明只是把盛满汤的瓷碗往前推了推,“喝吧。”

  季佑溪一愣,慢慢挪过去,坐在他对面用勺子一点点舀着喝,动作小心翼翼,比做错事的孩子更拘谨。

  他用余光偷瞥陆斯明,对方踱步到客厅,从茶几上捞了什么,走到宽敞的阳台外。

  季佑溪随之看去——陆斯明在夜风中点燃了一根雪茄,淡淡焰色被月光浸了个透,白袅袅的烟圈像薄薄的纱。

  他喉咙一紧,心脏不受控地徒然加快跳动频率,一下一下猛烈撞击着胸腔。

  陆斯明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为什么要抽烟呢?这些年他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自己未知的东西?

  季佑溪胡思乱想着,他猜陆斯明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性感。

  “没有,在你之后,没谈过别人。”

  季佑溪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带着茫然对上陆斯明的视线,在久久地静默沉思后,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陆斯明将他的神情收归眼底,没再说什么。他弹了弹指缝,烟灰掉入盆栽里,就像是一切尘埃落定。

  .....

  拿衣服躲进浴室的时候,季佑溪脑中还是乱懵懵的。

  心跳如鼓,耳廓发烫,他抵着僵硬的门,指尖蜷在胸口处感受万千思绪齐发。

  他忽然觉得住进陆斯明家里犹如自投罗网。他想重修破镜,却不料总是被对方精准拿捏,屡次节节溃败,城门失守,慌张且没出息。

  “小季啊小季,你没救了。”

  他站在镜子前以手捂面,脸颊两侧的温度迟迟降不下去。

  因为吊着一只手,季佑溪废了好久的功夫才除去身上的衣服。肌肤隐隐作痛,他转过身,镜面里映现出负伤累累的后背。

  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虽没有别的伤严重,但色彩丰富,斑斓可鉴。

  在医院时注意力都转移到别的地方了,此刻这些瘀伤仿佛报复性地发作。

  他艰难地反着手抚摸后背,越往下越别扭。很不想承认,他感觉屁股也疼。

  拉下裤子看一眼,原本光滑白皙的地方布满了闷青色痕迹。

  季佑溪轻叹着打开了淋浴花洒。

  这趟澡洗得太不容易,左手打石膏,只能动右手,与此同时还要防水,防蹭,避开包扎的伤口。

  季佑溪手忙脚乱,在浴室里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期间陆斯明怕他出事,敲了几次门。

  “我没事!”他关掉热水回应道,“已经好了。”

  封闭的空间内闷得人头脑发沉,季佑溪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赤脚走到洗手台边。

  余温未散,亮洁的镜面潮气朦朦,隐约能看见身体轮廓。

  失神地站了一会儿,藤条香氛的清冽冷调肆意弥散,季佑溪眯着眼,卸下整天的疲倦。

  他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渍,后退几步刚要伸手去拿置衣架上的睡衣,却不慎踩到了搁放在一旁的拖鞋。

  瓷砖地板湿漉漉,浴液泡沫像团散乱的棉花,他脚底打滑,一个趔趄,下一秒就直接拽着浴巾跌坐到了地板上。

  摔就摔了,还“噼哩哐啷”碰倒了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

  搞什么鬼啊...

  季佑溪倒吸一口冷气,用右手杵着地面。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季佑溪!”不等他做出反应,又是“咔哒”一下,门没锁,陆斯明直驱而入。

  霎时间,水雾迷蒙,温热的潮气找到了风口迎面扑来——

  季佑溪不着寸缕,正背对他坐在地板上。

  暖橘色的灯光太缱绻,陆斯明喉结滚动着,只是轻瞥一眼就难自控。

  春光乍泄诱人深入,而他目光灼灼,落在对方负伤的后背。

  “你...怎么进来了?!”季佑溪后知后觉扭过头,瞳孔瞬间瞪大。

  短短几秒内他的心情跌宕起伏,从无奈到惊慌,到最后满是羞耻。

  “不是说‘没事’么?”

  陆斯明居高临下地看他,表情随着流失的温度变凉。

  不顾季佑溪手足无措的遮挡,他一把扯过对方怀里的浴巾,把人裹住再顺势打横抱起。

  季佑溪被吓了一跳,他右手攀着陆斯明的脖颈不敢说话。

  小腿湿哒哒地挂在对方健硕的手臂上,两道相异的体温融汇,一凉,一烫,奇妙又赤诚。

  “我——”

  “后背有伤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不说?”陆斯明的气息拂在他耳后,态度却不温柔。

  是明显的责问。

  季佑溪心猿意马,觉得很冤。

  自己又不是故意藏着掖着,况且迟来的疼痛和晚到的发现都受在自己身上...他难得漫上一股委屈。

  下巴无意蹭过对方湿软的黑发,陆斯明窥见他低垂的眉眼,终于缓和了表情。

  他把季佑溪抱到房间的大床上,从浴室里取出吹风机。

  “我...想先穿衣服。”

  浴巾裹在身上给人岌岌可危的错觉,季佑溪第一次进陆斯明的房间,动作稍显局促。

  “穿衣服怎么涂药?”陆斯明不假思索,插上电源帮他吹头发。

  季佑溪僵直身体一动不敢动。

  热风呼啸,对方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发间穿插撩拨。鼓蓬蓬的风吹得人头皮发麻,明明温度和风力都适中,他却烫得气血翻涌。

  宽大的手掌扣着后颈,直到耳边的噪音完全消失,季佑溪才发现原来振聋发聩的是心头怦然。

  陆斯明攥着药油,一只手覆在他裹着的浴巾上,季佑溪能大概预料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忍不住颤着身体往后缩。

  “别乱动。”

  陆斯明被他这副矜持的模样逗得好气又好笑。

  季小少爷难得还有知羞的时候,现在瞪着圆眼有多委屈巴巴,当年就有多放肆大胆,浪得和贪腥的猫似的。

  他无视季佑溪逐渐涨红的脸颊,随手一掀,褪下对方裹着的浴巾。

  圆润的肩头没了遮挡便暴露在赤裸的空气中。季佑溪肤白如笋细腻又娇嫩,只是太瘦了,肩胛骨微微突出,腰窄不足陆斯明的半掌。

  光滑洁白的后背纵横几块瘀伤,虽不至触目惊心,却与这副身体格格不入,像亵渎了净丽的壁画。

  陆斯明将药油倒在掌心摩挲,等发热后覆上季佑溪的伤痕处。

  “用力才有效果,忍着点。”

  说完,便不太怜惜地打圈揉摁起来。

  “嘶...”

  饶是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季佑溪还是没忍住从齿关泄出一些音调。

  湿热的液体带着掌温在后背化开,那一刻,药油不是药油,胜似侵蚀理智的毒酒;体温也不是体温,胜似熔炉,把仅存的镇定燃烧成灰烬。

  季佑溪咬着唇,努力稀释自己的感官。

  可陆斯明偏偏不遂他的愿,宽大手掌肆意游移着,时轻时重,时深时浅,指尖触及皮肤好像在拱火。

  季佑溪忍得辛苦,他身体上的反应难以忽视,额角两边的青筋隐隐凸起。

  好不容易捱到了陆斯明收手,他刚想捞起浴巾,却被对方摁住。

  ?季佑溪耳根上的红爬到了眼尾。

  “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陆斯明问。

  “没...没了。”他矢口否认,只想赶紧逃离现下的处境。

  陆斯明摁着季佑溪手腕的力道徒然加大,他倾身向前,把人困在床背靠板和自己中间,语气直接到不留余地,“季佑溪,你撒谎的样子很明显。”

  季佑溪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像吸食了荆芥的野猫。

  见陆斯明态度强硬,他便看风使舵,稍微修改了措辞,“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真的?”陆斯明覆在他腰际的手逐渐向下,眼神里混着某些杂质。

  “别!”季佑溪抓住他的手,喉间仿佛闷了一声哭腔,“真的可以。”

  陆斯明置若罔闻,他恶劣地将药油抹进对方掌心里,脸上带着少有的戏谑。

  连他自己都觉得行为越界了,可今夜尤其荒唐,似乎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自制力失控,骨子里的偏执流窜淌佯。

  他说,“季佑溪,你以前不是这样。”

  季佑溪紧张得丧失思考能力。陆斯明是何其狡猾,他早该知道的,但他自甘堕落,走进圈套里。

  “什么?”季佑溪装作听不懂,“你不是说以前的事全忘了?”

  陆斯明不答反问,“记得体育器材室么?”

  季佑溪顿住。回忆如汹涌的浪,而他陷身火海,在漩涡中浮浮沉沉,被热潮拍打,被风暴狂拥。

  六年前的酷夏———一个有蝉鸣的午后,他们也许没赶上六年后的情氛,但行为远比六年后露骨疯狂。

  十七、八岁的少年总是蠢蠢欲动的,野劲儿没出使,精力旺盛又敏感如易燃品。器材室逼仄,装不下器材却装得下两份尚且青涩的蓬勃。

  窗外学生群衣冠楚楚,奔腾于烈焰骄阳下,清纯似水,明媚如光。窗内隔着层薄薄的纱帘有人初尝禁果,一墙之隔,欲望开出了花,烧灼的身体长出藤曼,汁液交融,彼此生根发芽。

  唇舌失守,泄出的低吟被原路堵回,声声喘息淹没于聒噪蝉鸣。时间变得连绵,少年莽撞,食髓知味,动作愈加发力,速度愈加快频,在探索中欢愉,在隐蔽中热烈,浓稠的白浊从指缝溢出,掌心里握着的比眼泪滚烫,比磐石坚硬。

  季佑溪被记忆焚烧着,他耳边如有万千昆虫共同振翅,眼前眩晕,稍不留神就开始沉沦。

  陆斯明捞住他的腰身,像铺一张白纸,把人放倒在柔软的床被里。

  “趴好,别乱动。”

  股间触感分明,最敏感的地方仍人摆布,季佑溪羞耻心膨胀,再难掩饰崩溃。

  他把整张脸深埋进陆斯明的枕头里,听不见,看不着,就显得自己没那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