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陆从英在这座城发的家，陆家的根在这儿，经过几十年，扎得根深叶茂，让个高中生在市一中有学上，不难，只是该走的流程总得走。
晚间的局上，陆砚峥喝了点酒，局散后没急着回家，找了间幽静茶馆待了四十分钟，酽酽的几杯茶喝下去散了酒意，叫代驾回家。
回家的途中，经过花店，见有栀子花，买了一束，给周澈惊喜，敲门前一条消息都没发。
自午后从浴室出来，周澈晚饭都没吃几口，坐在客厅桌前出神发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想大概是陆砚峥回来了，忙不迭开门。
“锵锵……”笑音里，陆砚峥举着花束挡脸，走进客厅，把栀子花递到他面前，“回来买的，是不是很香？”
栀子花，瓣雪白，香气极馥郁浓厚，可周澈低头看了眼怀中花束，脸上却挤不出笑容，抓过陆砚峥的手，紧紧的。
他神情的反常让陆砚峥注意到他握过来的手的冰凉，坐下把花束搁餐桌上放好，柔声问，“怎么啦？手这样凉，整个下午我都不在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温厚的声线让周澈午后至今无助的心情找到了些许依托，看着他关切紧张的脸，周澈定了定神，让他进浴室看个东西，就在凳子上。
陆砚峥眨了眨眼，好奇地站了起来，“现在就进去看吗？”
周澈点了点头，“现在就进去。”栀子花的香气静静在客厅弥散，周澈听着陆砚峥往浴室去的脚步，一颗心跳得跟下午验孕的时候差不了多少，咚咚咚——
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浴室里静悄悄，客厅里也静悄悄，就在周澈觉得心脏下秒就要爆开，按捺不住要站起来的时候，陆砚峥的脚步急促、凌乱从露台跑了过来，中途似乎还撞到了什么东西，闷闷“砰”的一声响。
他捏着验孕棒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澈，“真的？是真的？！你怀孕有宝宝了？！”
周澈心跳卜卜地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倒被问赧了，热着脸点头，又摇头，“我不知道这个准不准，我自己不敢去医院，但是我这段时间确实不太对劲——”话还没说完，被陆砚峥弯身抱高，睁大眼睛抓紧他的肩，“你你……你干嘛？”
陆砚峥简直快高兴疯了，要有尾巴，必甩成螺旋桨，喉咙咽了又咽，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咧着嘴像个傻子，眼神是块橡皮糖黏在周澈脸上。
周澈被他盯得脸都红了，见他这样高兴，心里有个角落也开始往外漾高兴，慢慢儿淌得整颗心都是，揉着他耳朵笑，明知故问，“你怎么不说话？”
陆砚峥傻傻地看着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应他，“我太高兴了，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笨蛋。”周澈鲜少这样说他，声哝哝的像含了块糖，“你就只觉得高兴，不会觉得有一点……奇怪吗？在外人看起来，我毕竟是……男的。”从浴室出来，他六神无主的很大原因，就是担心陆砚峥会……不能接受。
“不奇怪呀。”陆砚峥摇着头，“我这样喜欢你，日夜缠着你，我们之间有宝宝奇怪吗？没宝宝才奇怪吧。”
他言之凿凿，周澈被他抱着，只觉得掉进一大片绵绵云头，心沉甸甸的实着。
“所以下午你是在为这个担心吗？怎么不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回过神的陆砚峥似乎意识到这样抱着周澈不好，进房间把人轻轻放床上，拉了椅子坐在床边，“你担心我会不喜欢宝宝吗？”
他枕着手臂趴在椅背，目光灼灼，周澈实在没办法撒谎，咬咬唇，点头轻轻，“但是现在——”话没说完，左右脸就被陆砚峥捏住，“好啊，你竟然这样想我。”
他的作怪语气让周澈弯了眼睛，倾身亲他，啄吻如羽，“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我的气。”
陆砚峥被他亲的眉头舒展，弃了椅子上床抱他，即使心里有答案，仍正了语气问他，“明天去医院检查，如果真的有了宝宝，你会要吗？”
周澈先是惊讶他怎么会这么问，很快反应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笨蛋”，“我当然会要啊。”
陆砚峥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拥紧了他。
周澈察觉到怀抱力道的加重，吃吃笑，在他耳边继续说，“原来你也会不安，我以为……只有我会这样呢。”
“我怎么不会？你都不知道，一开始在泠泠我有多——”陆砚峥猛地刹住话头，迎上周澈好奇眼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多什么？”周澈追问。
陆砚峥卖起关子，“以后再告诉你。”
“不行，你现在就告诉我。”不依不饶。
陆砚峥笑，却不告诉他，要去拿手机，被周澈用手缠住，眼一眯，扯了被子把两人裹起来。
没动上真格，光亲，几分钟后，周澈被陆砚峥从被里捞出来，脸耳红红，嘴也红红，软绵绵瞪人，“你耍赖，不告诉就不告诉。”
陆砚峥哈哈大笑，怕真把他惹毛了，搂过来在他耳边迅速说了两句。能是什么？无非是跟阿金有关，最开始，他是真担心周澈喜欢阿金，后来解释清楚，也就好了。
周澈咬了他手臂一口，说他是大醋缸子。
陆砚峥大方应下这称号，拿了手机准备给阿公打电话，拨出前，跟周澈解释，“为你的身体隐私考虑，做检查的医院、医生最好是知根知底，阿公的人脉比我广，我找他问问，落实医院医生，我们就去做检查好不好，我陪着你，什么都不怕。”他握握周澈的手。
“嗯。”周澈乖乖点头，亲了亲两人交握的手。
房间里打着空调，陆砚峥在讲电话，周澈本来躺着，想起什么，起身拉高陆砚峥左腿裤脚。
陆砚峥察觉他的动作，在讲电话，看了他一眼，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任他摆布。
他的膝盖左下方，赫然一片红印。周澈看在眼里，揉揉摁摁，下床在房间里找东西，花五分钟找了一圈，失望回到床上。
陆砚峥注意到他表情，讲完挂断电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怎么啦，皱着张脸。”
“我记得家里有药酒的啊，怎么就找不到了。”
“好好的找药酒干嘛？”
“你从浴室出来是不是撞到它了？”他指着推拉门旁的小椅子，“腿都红了，明天肯定淤青，我刚揉你你不疼啊？”
陆砚峥刚忙着通话，回忆一下，“好像是有点疼。”
“什么叫好像？”周澈气得要打他，“红了一大片呢。”撸高他裤脚让他自己看。
陆砚峥觑了一眼，没太放在心上，但见周澈担心，还是正经语气，“药酒家里没有明天去买，买回来把淤血揉散。”
周澈这才放心，放下裤腿前看了好几眼陆砚峥腿上红的地方，问阿公怎么说。
“他给了我一个世伯母的电话，她们家在本地五代从医，今天太晚了，我明早会跟她通电话。”陆砚峥放了手机过来抱周澈，“我跟她通电话，她肯定会问你的身体情况，你可以接受我如实告诉她吗？”
他询问商量的语气让周澈心里一软，点了头，“可以。”
身体情况如实告诉医者，这是最基本的。
“好。”陆砚峥吻吻他眉心，想起被落在客厅的花，起身要去拿进来，又想到周澈现在不一样了，打字搜索，“怀孕可以闻栀子花吗？”一条条资讯认真浏览。
周澈还以为他在看什么，凑近一看，失笑出声，陪他看着，忽然想起弟弟暑假要过来。本来，他要是没怀宝宝，弟弟可以跟他一块睡，陆砚峥总有地方去，可是现在这样……陆砚峥是绝不会走的，他也……舍不得陆砚峥走。
得换房子。
他赶紧把午后跟弟弟的通话告诉陆砚峥，陆砚峥熄了手机静静听着，还不等他提出换房，先一步说了，“那得换房子了。”
“这附近有不少小区，我明天找个中介问问，租个三房一厅环境好的。”
“三房？”
“对啊，我还想找个阿姨。”陆砚峥把自己的考虑告诉周澈，“我俩之前要么你偶尔做饭，大部分时间吃外卖吃外面餐厅。”他笑着点点周澈肚子，“可是现在能这样吗？不能，不请阿姨做饭，不说我俩，弟弟来了你肯定不赞成他吃外卖要给他做饭，这我可不答应。”
“如果你不喜欢家里有外人，阿姨我们请不住家的，每天固定时间段上门做饭和打扫卫生，你觉得怎么样？”
他考虑得这么周到和细致，周澈哪里会觉得不好，反而觉得有些亏欠他，点头后拿了手机窝进被子偷偷摸摸给他转钱。
陆砚峥看见消息才知道他做了什么，上床钻进被子里笑他，“这次不是抢劫了吧？”
周澈被他打趣得脸红红，熄了手机主动亲他，不许他这张嘴巴再乱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