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课, 上了跟没上,没什么差。
关书桐心不在焉地托着下颌,偏头看窗外。
雨停了, 云翳还没散, 闷沉沉的。
气温急转直下, 今早她拿谈斯雨那身穿搭当参考, 却忘了男女身体方面有差异,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 被冻得手脚冰冷。
谈斯雨……
一想到他,不由又想起今早同他那点事儿。
冲动挤掉理智, 占据高地时, 爽是真的爽。
爽完了,就像一根烟抽到尾, 瘾还没戒掉,火机还有气, 烟盒抖了抖, 是空的, 只能紧紧攥在手里,对着空气发蒙。
接着, 是无尽空虚,是不知餍足, 还有一丝丝不该触碰,却又抵不住诱惑的……懊恼。
大抵是她走神太过, 台上老师讲着一道化学题,突然点她名, 叫她上台做题,并且给同学们讲解。
她压下心底的慌乱, 恢复正色,上台,从粉笔盒中取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手清秀俊逸的板书。
下讲台时,因她表现不错,老师没说她什么。
她集中精神听讲,拢着两条腿端正坐姿时,大脑忽又记起今早的事,心思又乱了。
难怪说,学生不宜早恋。
【你拿给他没?】
关书桐忍不住问他。
谈斯雨也是个不认真上课的,她本文由疼训群8以48⑴6⒐六伞人工帮找全网独家文全年无休更新把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他回信:
【火箭发射参照了你的速度?】
……
行吧,她是有那么点儿着急了。
关书桐不再过问。
谈斯雨不休不止:【中午一起吃饭】
【不要】她回。
今早才发生那种事,她不太想面对他,至少在明天凌晨到来之前,是这样的。
RAY:【余良翰他哥投资的一家酒楼今天开张,他请客】
关书桐没回复。
课间,她就被陈怡佳拉进群里——一年前,她和谈斯雨闹掰时,也一并退出了他们五人的群聊。
CYJ:【来啦@G 我们的桐桐大宝贝】
这个群里的成员还是那几个。
陈怡佳,余良翰,蔺陈……以及,她和谈斯雨。
她和谈斯雨是六岁那年认识的,至于另几个,陈怡佳从小学同班一起升到初中,余良翰和蔺陈是初中认识的。
不知从哪时起,五个人就在不知不觉间组成了固定的小队伍。
蔺陈在群里问:【你们复合了?@G @RAY】
关书桐辟谣:【没在一起,没分手过,也没复合】
Caleb:【我听我哥的】
蔺陈在群里艾特谈斯雨。
他回:【我听她的】
他这话有点意思,几人冒出来起哄。
Caleb:【妇唱夫随?】
CYJ:【好宠哦~】
Han:【哎哟哎哟哎哟】
G:【……】
她又想退群了。
陈怡佳进入正题:【余良翰中午请客,来么@G】
余良翰接话:【我哥酒楼开了,过来凑凑人气】
说着,还在群里贴了一个地址,和一张菜单,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余良翰家是做餐饮行业的,目标客户为高消费群体,餐厅只开设在世界一线城市。
如今他哥出来创业,像是开始走亲民路线了,地点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消费门槛却不高。
话都说到这儿了,这次,关书桐没拒绝他们约饭。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关书桐收拾东西外出。
余良翰他们在停车场等着。
他开的是一辆红色玛莎拉蒂敞跑,双门四座的款。
谈斯雨给他当副驾驶。
陈怡佳在后座冲她招手,关书桐到她身旁坐下。
陈怡佳一巴掌拍向主驾座椅的椅背,娇嗔地叫余良翰别耍帅了,赶紧把车篷关上,今日的风好鬼死冻。
余良翰边关车篷,边吐槽,太阳都快出来了,再忍忍,说不定明天又得开冷气了。
关书桐被他们逗笑。
“桐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陈怡佳问她。
关书桐摸着发热的脸,悄悄往谈斯雨那边落了一眼,“可能是刚刚赶过来,走得太急了。”
“这样……”陈怡佳换话题,“话说,谈斯雨貌似也拿到驾照了吧?我周末就去考科三科四,桐桐,你呢?应该也学车了吧?”
“嗯,我约的是月末考科三。”关书桐说。
“那……”陈怡佳的小眼神在她和谈斯雨之间转悠,居心叵测,“你是不是能开着那台大牛,载我兜兜风?”
“车是谈斯雨的,”关书桐拿下巴朝前排的副驾一指,“你找他去。”
“你哪天科三?”谈斯雨没回头,就这么问她,“考完科三科四,拿到驾照了,我把车带钥匙给你送过去。”
陈怡佳学电影里的反派,“桀桀”坏笑:“然后桐桐把你丢出去,她自己把车开回来。”
关书桐傲娇地笑着予以肯定:“好主意。”
他们很久没像这样,轻松地闲聊过了。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过去。
只是少了个蔺陈而已。
余良翰挺坏,进包厢后,他打一通视频给远在澳洲的蔺陈,表面说着是吃播,实则是在炫耀。
菜是早就订好的,他们一到,服务员就问要不要现在端上来。
余良翰跟谈斯雨挨着坐。
陈怡佳坐到谈斯雨右手边,中间特意空出一个位,她拍拍椅子,“桐桐,过来坐啊!”
就连座位顺序,都和以前相差无几。
关书桐过去,坐在她和谈斯雨中间。
光点海参鲍鱼花胶汤不够,陈怡佳还要了几罐椰汁。
余良翰隔着两个人嗤她:“有靓汤不喝,你竟然喝饮料?”
陈怡佳反驳:“我喜欢!”
“你就原谅她吧,”蔺陈出声,“又不是没见过她把椰汁倒饭里泡着吃。”
几人忍不住笑。
谈斯雨手机振动,他低头处理消息。
空调暖风从左侧吹来,她仿佛能嗅到他身上的木质香。
趁着陈怡佳找她聊天的空当,关书桐悄悄把椅子往她那边挪。
“凌雅你知不知道?”陈怡佳边喝着椰汁,边说,“她最近跟赵庆恩走得挺近,都跟她说,赵庆恩不是个好东西了,她还不听,整日同他打招呼。跟只萨摩耶似的,漂亮,温柔,就是友善过头,显得有点傻乎乎了。”
“还有……”陈怡佳跟她讲国际部的八卦,“跟你讲个炸裂的,那个Olivia记得吗?听说她跟她家教搞在一起了。”
“啊?”这么炸裂的八卦,关书桐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她自己说的,”陈怡佳“啧啧”两声,“她还说她家教长得又高又帅,那方面很猛呢,大概有……二十来公分?诶,你说,真有这么猛的么?”
关书桐:“……”
不是,在场就有两个男生,她为什么要问她?
“嘎吱——”
身下椅子突然被拖动,关书桐被惊得一把摁住椅子,扭头,谈斯雨收回那只青筋遒结的大手,撂话:“吃饭。”
好不容易同他拉开的距离,又被他强行拽了回去。
甚至,更亲近了。
她低头,喝汤,吃肉。
吃到一半,陈怡佳按捺不住,挪着椅子,靠近她,说悄悄话:
“你跟谈斯雨,什么情况?”
关书桐小声回:“什么什么情况?”
“你们气氛有点古怪。”
“……”古怪么?
关书桐扭头瞥一眼谈斯雨。
他吃鱼有个习惯,或者说,他们家就是这么教的——吐鱼刺不雅观,所以要先把鱼刺剃干净,再吃。
在家通常是佣人帮忙挑出鱼刺,在外面,只能他自己来。
蔺陈早吃过了,在手机那一头说着冷笑话,把余良翰逗得差点喷饭。
他也听着,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和以前,真的没什么不同。
“挺正常的呀。”关书桐回陈怡佳。
陈怡佳摸着下巴琢磨,不太信。
别说她,在看到她碗里突然多出的一块完整鱼肉时,关书桐自己都不信。
私底下同她在边缘试探,明面上,他们仍是过去那种不痛不痒,又有点只可意会的暧昧关系。
他把鱼肉夹进她碗里时,动作自然娴熟,没太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换到关书桐这儿,她不能确保自己把鱼肉还回去时,不被他们察觉。
也没想过浪费食物。
所以,她选择默默吃下。
她停筷比较早,可能是汤喝多了,出包厢上厕所。
廊道气温偏低,洗手的水温也低。
她盯着镜中自己绯红的面颊,怀疑是被包厢里的暖气烘的,用冰凉的手背贴了会儿,降降温。
再折回包厢,不期然撞上一道颀长身影。
谈斯雨在包厢外候着,一顿饭下来,他嫌热,外套挂在臂弯里,袖口卷到肘部,垂着眼,右手正摆弄着手机。
许是余光瞥到她了,抬眼看过来。
他有一双很适合眉目传情的眼睛,廊道灯光映在那里,都好似落了漫天繁星般浪漫。
“躲我?”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他很直接。
“想多了。”回完,关书桐推开包厢门,要进去。
胳膊猛地被一把拽住,她转头看向他。
包厢里传来椅子的剐蹭声,接着是脚步声,陈怡佳说:“我也上个厕所再走。”
电梯门恰在这时抵达楼层,“叮”一声,谈斯雨拉她进去。
包厢门打开时,电梯门关上。
镜面倒映出他背影,她被笼罩在他身影之下。
“那坐得离我那么远干嘛?”他问她。
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关书桐把脸别向一侧,“聊八卦当然得小声地聊。”
“哦~”他拖着懒懒的腔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二十来公分,你说,真有这么猛的么?”
“……”看来,她们聊八卦的时候,还是不够小声,关书桐舔了下.唇,“我又没那东西,我怎么知道?”
“真巧,”谈斯雨说,“我刚好有。”
“……”她当然知道他有。
“要不要递把尺给你,量量?”
“……”好浑的话,像火星子一点一点地烧着她心脏的引线,扑通扑通,不知哪时就要爆炸了。
关书桐想抬手捂脸,想尖叫,或者跺脚。
但是那样太夸张,不是她一贯的风格。
“不了吧,”她佯装淡定,“要是量出来,发现你是唇膏男怎么办?”
他忍俊不禁:“我是不是,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她装傻充愣。
“行,“他撑在她身侧的那只手收回去,看表,“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开个房验验。”
“不要。”她拒绝得干脆。
谈斯雨歪头打量她,“就这么害羞?脸红了一天了。”
“暖气吹的。”她狡辩。
“哦~”他摆明不信,“不是害羞就好,毕竟……”
这个转折太吊人胃口,关书桐心思不由集中起来,转眸看他。
“只是隔着衣服碰到而已,”他阐述事实,模样相当坦荡,“我甚至什么都没做,最后也忍着没弄到你身上。如果这样你都受不了,毕业后,我们订婚当晚该怎么办?”
就像一个霍霍磨刀的刽子手,正儿八经且略带苦恼地问一条鱼,他该怎么吃它比较美味。
以上,不是多恰当的比喻,但关书桐脑中莫名蹦出这样的想法。
“什么怎么办?”
“不知道,所以问你啊。”他耸肩,“像我这种没经验的,比较喜欢女方主动,主动投怀送抱,主动吻我,还有……”
最后那几个字音,被他唇齿轻轻咬着,落在她耳畔:
“Ride on me。”
“Boom!——”
引线烧到尽头,心脏像氢气球爆裂,火花在她身体熊熊燃烧,她双手攥紧了裙摆,面红耳赤。
“叮!”电梯到负一楼开门。
沁凉的新鲜空气涌进来。
谈斯雨单手抄在裤袋里,另只手去抓她手腕。
她不想动,他发觉了,哄她似的拉了拉,她终于肯跟着走。
“关书桐。”他声音听着正常了点。
关书桐听着。
“我记得我以前夸过你可爱,”他说,“如果我再夸第三次,你会不会觉得我老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