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一队基地里住了一个晚上。
楼诚办事奇快,在林深和宋凌云去出差的这几天里,早早就把房间收拾出来了。
作为临时的小住处,每间房间都配备了独立卫浴,身在其中,只让人不由感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但有些事楼诚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清楚,所以在林深进屋前就跟他坦白了,说这间房间本来是老彭的,除了隔板和卫浴没动,里面所有东西都已经换过一遍了。
毕竟不排除有些人心理上对这种事情膈应,一队好不容易添了一个新丁,绝对不能在他这弄出嫌隙来。
林深觉得没所谓。
只要能住就行。
一定要说的话,他多少是有一点小洁癖,所以最多换张床,其它的随便收拾一下就行了。
但楼诚一挥手全给换了。
“不介意。”林深说,“我都能住。”
楼诚笑逐颜开,放松地叹出一口气,拍了拍林深肩膀,感慨:“我发现,你吧,脾气淡是淡了点,但比起宋哥,可要好相处不止一点点!”
“为什么?”
“……”这一句反问似有奇效,一时间,楼诚竟然找不到对应的理由。
楼诚犹疑:“什么为什么……?”
“也没什么。”林深想了想,说道,“老宋其实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可怕,我觉得挺好处的。”
楼诚一顿,定格了似的,眼口大开,瞠目结舌。
半晌,他伸手贴上林深额头,停了片刻,缓缓收回,低声嘀咕:“这也没发烧啊……”
林深:“……”
……
翌日。
秦杨杨肿着双眼,呆坐在吧台煮咖啡,手边放着一本书,是关于茶艺和品鉴的,很厚的一本。
以防万一,楼诚昨晚也没回去,就住在基地,说到底,他其实是担心秦杨杨。
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只是躺在床上,思绪混乱间,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于是,当天直到半夜,楼诚才想起来自己把什么给忘了。
跑上天台一开门,就听见刘夏绘暴走的跳脚怒骂,于是“嘭”一声又把铁门关上了。
怒骂瞬间改头换面,变成了凄惨哀哀的求饶:“诚哥诚哥,你就放过我吧——嘤嘤嘤嘤嘤……”
楼诚头皮发麻,开门放人。
刘夏绘麻溜地钻了进来,搓着手臂,冷得直发抖。
楼诚于心不忍,气也是真气,正色道:“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嘿嘿。”刘夏绘没脸没皮,嘿嘿一笑,识趣地压底声,“宋哥和鹿哥回来了?”
“嗯。”楼诚别开眼,还是耐着性子把晚上的事情告诉他了。
刘夏绘听完也是一愣,出神般的若有所思:“啊……这可真是……”够呛了……
片刻后,他冲楼诚咧嘴一笑,安慰他:“放心,我姐心态可没那么弱鸡。”随即伸手比了个三,“最多三天,包好!”
说完伸了个懒腰,两手顺势交握,往后脑勺上一搭,悠悠哉哉地下楼去,一边道:“诚哥,别想那么多,听我的,赶紧睡觉去,明天不写报告啊?”
楼诚眉头一皱,抬起一脚,作势踹去,反呛他:“没大没小……!”
刘夏绘嘿嘿一笑,大步跃下四阶,轻巧落地,回过身,摊手吐舌,反嘴吐槽:“睡不好,容易老,小心你那头浓密的秀发明天就弃你而去!”
楼诚攥拳:“滚!”
刘夏绘:“得令!”
直到脚步声慢慢消失,又在楼道上站了一会儿,楼诚探头,顺着楼梯向下望去。
道道阶梯,翻折而下,昏暗的楼道里,空无一人,但刘夏绘的背影,却让他觉得很是深刻。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你笑得出来。
不过……
好像,也不坏……
祭奠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而像刘夏绘那样的,楼诚自知,他做不到。
……
刘夏绘的满口胡言是有目共睹的。
但对秦杨杨的了解也是真的。
消沉了三日,第四天,秦杨杨的状态又再度生龙活虎起来,该泡咖啡泡咖啡,该叫外卖叫外卖。
总之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学学,一样不耽误。
刘夏绘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抱着个手机刚结束一局五排,正好对上楼诚因为盯电脑盯了许久而快要翻白昏花的眼睛,冲着他朝吧台边上的秦杨杨挤眉弄眼:看吧,我没说错吧?我姐——活了!
正值楼诚写报告快把人写废了的状况,个中细节,他不清楚,办公室规定报告最迟五天之内要交,今天已经第四天了,楼诚死鱼一般丧气地白了一眼刘夏绘,顺便别过一记眼刀以示烦躁——滚,莫挨老子!
刘夏绘撇撇嘴,继续开下一局。
楼诚生无可恋,冲秦杨杨懒耷耷地喊道:“杨杨,你要不要上去问问宋哥,他晚饭要吃什么啊?”
秦杨杨正塞着耳机哼着歌,音量习惯性地调得不大,闻言摆头,清秀的眉梢一挑:“你想让我当坦克?”
楼诚:“……”
“楼诚先生,非常抱歉,请允许我拒绝你的请求,况且……”秦杨杨佯装正经,抬手一指墙上的挂钟,“现在都快九点了,还晚饭呢?”
楼诚:“……”妈的,敢情报告不是你们写,一个一个,都白眼狼!!!
“嘀——”
仿佛救世主降临的音符,楼诚直起身,目光越过电脑直望玄关。
“林深!你终于来了!快快快,过来过来——”
林深看向扎在电脑后面好像就没起来过的楼诚,眨了眨眼,走了过去。
楼诚拉着人在旁边坐下,轻声细语,就怕自己一个烦乱没控制住把人轰跑了,让他赶紧把前几天的事情,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得写报告。
听完请求,林深点点头,马上就进入了主题,把整个事件的始末一五一十,有条不紊地告诉了他。
楼诚手速奇快,十根手指仿佛在键盘上飙探戈,迅捷而灵动,电脑屏幕上的字一排紧跟着一排,几乎不用林深怎么停顿,一看就知道楼诚是写报告写成精的类型,不是字句全抄,而是会自己在脑海里过滤信息,然后变成更精简概要的报告式内容。
在林深不急不慢,有条有理的叙述下,前后不过一个小时,楼诚就给报告书画上了休止的句号。
如释重负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楼诚叹出一口重气,解脱了。
“诚哥,恭喜完工!”刘夏绘眼睛不离手机屏,两手拇指按得飞快,左右开工,也不忘送上一语道贺。
楼诚冷哼一声,嘲讽:“你等着,等我回头就跟宋哥说,下次报告,你来写!”
这话一看就知道用过很多回了,刘夏绘听了,乐得合不拢嘴,张口就来:“诚哥,你加油说,我等着哈!”
楼诚:“……”
一旁,林深随口:“老宋不在吗?”
楼诚一声短叹:“在,怎么不在?至少得在个三五天。”
林深:“?”
“报复性睡眠。”沙发上,刘夏绘一心二用,接过楼诚的话,“宋哥可牛逼了,一次任务,视情况,最多可以一觉爆睡三五天,中间只喝水,啥也不吃。”
林深:“……”
“刘夏绘,睁眼说什么瞎话呢?”秦杨杨摘下耳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转而对林深说道,“你别听他夸大其词,爆睡是真的,但没他说的那么可怕,会吃也会喝,但吃完喝完就又闷头睡了。”
林深微微抬头,问秦杨杨:“还在睡吗?”
秦杨杨:“应该是吧,要不,你上去看看?”
“不了。”林深说道,回头看向楼诚,“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
“啊……哦哦,当然。”楼诚一愣,从椅子上站起身,挨过一阵久坐的头昏,甩了甩脑袋,顺手一拍林深肩膀,“这次谢谢你啦,要不是晚上特地过来一趟,明天我麻烦可就大了,办公室那群人一天几十个电话,能把人烦死。”
“嗯。”林深,“那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刘夏绘和秦杨杨也跟着招呼:“时间不早了,慢点哈。”
玻璃门关上后,楼诚坐回电脑前,开始整理刚刚敲出来的报告。
然而奇怪的是,过了很久,他也没有听见楼下铁门的开合声。
刘夏绘一局结束,以胜利告终,然后时间限制就到了。
“……”去他喵的防沉迷啊……
秦杨杨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和楼诚对视一眼,摘下了刚刚塞上的耳机,开始使唤沙发上刚刚结束游戏的刘夏绘,冲门口抬了抬下巴:“刘夏绘,出去看看。”
很快就知道秦杨杨在说什么,刘夏绘想了想,动作小心地起身,按熄手机屏光,揣进兜里,推开玻璃门出去。
半晌后,玻璃门“嘀——”一声轻响,刘夏绘回来了。
“怎么样?”楼诚问他,“人呢?”
“没看见。”刘夏绘说完又道,“但楼上我没去,你们懂得,把宋哥吵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楼诚:“……”
秦杨杨:“……”
……算了算了,再等等吧,反正楼里除了二楼也没什么重要东西,只要人没事不丢,什么时候走也没关系,主要是担心安全问题。
……
另一边。
林深原本都到一楼门前了,刚准备开门,手机就震了。
以为还有什么事,他收回手,拿出手机,按开屏幕。
“……”不是楼诚。
叹了口气,林深抬步,上了三楼。
按消息,目光很快锁定在了靠右侧那个房间,这些隔板都是玻璃的,所以每间房无一例外,都安着窗帘。
看着那间紧拉着深灰色窗帘的房间,林深走近,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
但没人。
皱了皱眉,想了想,他推门进去。
房间很暗,没有一处光源。
“老宋,开关在哪,能开个灯吗?”
没有回应。
“……”好吧。
努力让眼睛适应下黑暗,林深站在门口,本着防守的心态,不关门,也不再进去,就在门边站着。
很快,他就发现,房间里并不是全暗的。
黑暗中,有一排荧荧的灰光悬在半空,形状看着……好像一个人?
“老宋,你房里有客人吗?”
“……”还是没有回应。
林深揉了揉头发,有点烦。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无奈地轻叹一声,抬手往门框边上摸去,反正开关不是在左就是在右,把灯开了就知道了。
然而摸索着,却陡然发现手感不对。
定睛一看,刚刚那一荧灰光,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面移到了墙边,在近处看,一起一伏,像极了人体在呼吸。
这种手感……林深后撤一步,另一只手摸到一根长棍,毫不犹豫,一棒抡了下去。
只听“咚”一声闷响,荧光霎时散落,但这一棒因为地形受限,怕砸烂玻璃,林深没用全力,很快,这片灰光紧接着像是一滩活了的水流,一落地,就伺机想要钻出门缝,准备开溜。
但下一刻,供以逃出生天的出路突然消失,“哐啷”一声,被封死了。
林深反应不慢,趁着地上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手上棍子往下一戳,把那滩荧灰直接钉死,然后就听一声拳头揍出的闷响,荧荧的灰光猛然迸散,随即化散消失。
灯开了。
果不其然,宋凌云站在门后,一身黑色宽松的休闲睡衣,眉心微皱,看那眼底载着的红丝,睡意显然还很重。
有了光亮,片刻的适应后,林深才看清自己手上握着的是一根棒球棍,凭感觉放回原位,漫不经心的目光草草一过……
满眼的灰色调。
灰色的窗帘,灰色的桌椅,灰色的床单,灰色的……电视柜。
冷淡而精简。
……对比之下,林深身上穿的白色针织衫和卡其色休闲裤瞬间成为了当下唯一的一抹亮色。
“坐。”宋凌云简洁道,“桌上的壶里有水。”自己倒。
林深拉开椅子坐下:“没事,不渴。”
宋凌云没说话,坐在床边,一只手掌打开,横在额前,揉了揉太阳穴。
“没睡好?”
宋凌云头也不抬:“嗯。”
“第几只了?”
闻言动作微顿,放下手,宋凌云掀开眼帘:“你说什么?”
林深没解释也没重复,他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
别开眼,轻叹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睡意未醒的鼻音,冷淡道:“第四只。”
林深:“……”平均一天一只,怪不得要睡这么久……
“在村子里那几天也有?”
“不。”宋凌云答,“那时候,没有。”
林深:“……为什么?”
“不知道。”像是并不在意,也不打算深究,宋凌云随口就答,“懒得管。”
“……”行吧。
“怎么过来了?”宋凌云问。
“楼诚说明天要交报告,让我过来帮点小忙。”林深答。
“帮完了?”
“嗯。”
点点头,宋凌云:“那就好。”
林深不大理解:“为什么他们那么怕你?”
抬头,宋凌云看了他一眼。
“他们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你不怕我。”
“……”沉吟片刻,林深面不改色地答,“你又不吃人。”
宋凌云眉梢微挑,嗤声一笑。
“嗯,言之有理。”
话说多了,林深也不客气,看着桌上的水壶,问:“老宋,有杯子吗?”
宋凌云:“渴了?”
“有点。”
起身,打开电视柜下面的柜子,拿了个杯子递给林深。
“谢谢。”
“不客气。”
喝了水,林深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过来,这层的隔音不是很好吗?”
事实上,为了保证每个队员更好的睡眠环境质量,三楼这层所有的建材用的都是很好的隔音材料,连每个隔间的玻璃都是隔音材质,一睡下,几乎就和两耳不闻窗外事没什么两样。
但其他楼层则不同,尤其是一楼那扇无比笨重的大铁门,一开一关的噪音就是为了提醒各个楼层的队员,有人进来了。
当然,除了三楼。
这些简单的机制不外乎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提防小偷和无常,楼诚跟林深提过,就算真有人进来,没人发现也不打紧,二楼的玻璃是防弹的,三楼的玻璃和防盗门也是特制,至于其它楼层,随他们倒腾去吧,反正公司有的是钱,报销就行。
林深:“……”某种意义上,你们看得还挺开。
宋凌云也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倒水喝,答道:“楼诚跟我发了消息,说让你过来帮忙了。”
林深若有所思:“这样啊……”
喝了水,一时无话,林深放下杯子:“你是不是还要睡?”
宋凌云:“不了,睡得累。”
想了想,林深抬眼:“那吃夜宵吗?”
宋凌云挑了挑嘴角:“你请我?”
“嗯,我请你。”
……
半个多小时后。
二楼三人只听“哐啷”一声巨响,手上动作一顿,接连抬头,面面相觑。
刘夏绘怔怔地眨了眨眼,茫然:“刚关门的,是宋哥吧……?”
楼诚不敢点头,也不太敢摇头。
秦杨杨随口猜:“可能……出去吃夜宵?”
楼诚:“那、林深呢?”
“……”
……
一队基地附近。
“老宋,你想吃什么?”
宋凌云换了身衣服,两只手插在黑色呢大衣的口袋里,淡道:“都行。”
林深陷入了苦思。
半晌,他道:“小火锅?”
宋凌云:“可以。”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附近一家路边的火锅店,林深一看店名,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太多,就进去了。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还没到夜宵的时间,店里人不多,林深随便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下,把菜单递给了宋凌云。
宋凌云:“……”
“随便点就行。”
说完又觉得自己犯傻,无奈,接过菜单,开始看了起来。
“吃辣吗?”宋凌云问。
“都行。”林深答。
没多言,几下勾选,菜单就定下来了,林深看也没看,转手就交给店员了。
宋凌云觉得有趣。
“你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林深想了想,慢答:“嗯……好像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讨厌的也没有?”
“这不难。”这个问题林深答得倒快,“不吃就行了。”
宋凌云:“……”确实,没毛病。
没一会儿,锅就端上来了。
宋凌云点的不多,却也不少,大概真的是饿了,把大半的东西都扫进了腹中,半点不客气。
林深自然乐得,不如说,太客气,反倒会让他觉得困扰。
……并非他不擅应对,而是不喜欢那种相互客气推脱的感觉。
毕竟说好了就是说好了,再客气,属实也是没必要。
所以跟宋凌云这样的人相处,不如说,倒是轻松了。
一顿夜宵吃到了将近凌晨一点。
本着节约的信条,两个人把东西全部光盘了,林深拿上账单,起身到柜台前结账。
老板接过单子,扫码时,多看了林深一眼。
结果就是这一眼,让他脸色一变。
“你……你是……”
林深抬头,看着老板惊疑不定的神情,面带疑惑。
“你是那个在殡仪馆给死人化妆的那个?!”
林深两眼微眯。
啊……
他想起来了。
怪不得他觉得这家店的名字有些眼熟。
这个人,是丁小如家的……
很多开餐饮店的老板都喜欢把自家店的店名印在衣服上,而那天雨夜,丁小如的遗体被送来时,在家属中间,就有一个中年男人的衣服上印着一列鲜红的大字。
就是这家火锅店的名字。
店里还有几个食客,闻言无一不是筷子一抖,纷纷举目望来。
但望了一眼,很快就又收回去了。
那种眼神,是嫌晦气……
林深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付完账,就转身准备离开。
老板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看表情,估计心里膈应得很。
毕竟因为这种理由赶客是违法的。
“付完了?”边上,宋凌云一手揣兜,一手拿着手机,低头过来,漫不经心,“菜太咸,再帮我拿两瓶水。”
林深唇角微抿,嗯了一声,刚要找老板开口,想到了什么,问宋凌云:“你想喝什么?”
“可乐吧。”
“好。”说完,林深看着老板,面无表情,“麻烦帮我拿两瓶可乐。”
老板动了动厚厚的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强按着心里的膈应和反感,回身给他拿了两瓶,放在柜台上。
付完钱,林深拿着两瓶可乐递给宋凌云:“给。”
宋凌云抬眸,接过一瓶:“那瓶你的。”
林深:“……”
眼神一瞥边上这高挑的男人,看这打扮,怎么都不像是同事,想到自己当初死爹妈的那个不争气的侄女和自己那败家老婆,死就死了还要多花一份钱,憋着一口恶气,忍不住咬牙:“这位小哥,你知道他做什么的吗你就跟人挨得这么近?这双手天天摸着死人,你还敢接他给的东西,看你模样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跟这种人相交,你也不嫌晦气,小心霉运过几天就缠上你!”
“都一样。”宋凌云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听完老板不怀好意的一番话,冷淡的眸光睨了过去。
“你收了他的钱,接了他给的账单,待会还要收我们吃过的空盘,我这人本来就不走运,现在霉运双倍,要不,这钱,你给退回来?”
老板当场噎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得咬牙却又不能发作,一开一合的嘴里,只能不断地重复着“你你你你你……”。
宋凌云觉得好笑:“不退,那我们可走了,哦,差点忘了……”
走到门口,宋凌云脚步忽顿,回头一句,杀人诛心。
“预祝,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