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及尔等待着,文什终于点了头。

  两虫来到了花园。

  “这段时间您在岛上有什么发现吗,冕下?”

  文什盯着他,研究院院长面瘫的脸竟露出了生动的表情,但僵硬的肌肉扭曲着,看起来格外怪异。

  “您不用防备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关于那条黑龙的消息。”

  “大祭司让你来的?”文什心里瞬间了然。

  对方也不否认,很直白承认了:“是,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那条龙的信息,这关乎着能不能破解那个秘密。冕下,您应该很乐意协助研究院吧?”

  顶着冷静后面那打量的目光,文什没有犹豫:“自然。”

  “既然圣殿和冕下愿意相信研究院,我一定尽全力尽快破解。”研究院院长罕见地向他示忠,对方一贯只是冰冷冷旁观,这次怕不是真的对黑龙非常感兴趣。

  对方等着文什说话,他沉思着,斟酌了语气:“那条黑龙非常有灵性,很可能可以和我们进行交流。”

  “是吗?”

  “……我猜测,它极有可能怀孕了。”

  研究院院长眼睛瞬间无比炙热,看着他表情透露着无言的激动。

  文什心下一顿,瞬间有了不好的念头。

  “但——”听雄虫话语一转还有什么没说,阿尔及尔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等着文什开口。

  “它很强,不要惹怒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文什直视研究院院长的眼睛,眼里的认真说明他没有半点在开玩笑。

  “自然冕下,黑龙是虫族唯一的希望,我自然会好好对待它的。”雌虫眼镜下闪过一道光,脸上的兴味愈发浓厚。

  阿尔及尔告辞要离开,文什叫住他,雌虫等着雄虫吩咐。

  文什将话酝酿了好几遍,好一会儿才出了口:“检查结果告知我。”

  “当然,冕下,祝你日安。”语罢,阿尔及尔毫不留恋离开了。

  文什的生活恢复了以前的平静,平日看看书和大祭司喝喝茶,偶尔在圣殿门前露个面,回应前来参拜的虫民。

  这天雄虫在和大祭司下棋,两虫对坐在席子上。阿加纳在替雄虫摆好他的鞋子,大祭司余光注意到了,玩笑道:“您什么时候喜欢穿鞋了?”

  文什拿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一顿,稳稳落到他想下的位置时,平静道:“那里太脏了,伤脚。”

  得到答案的大祭司笑着摇头,眼神无奈:“您放心,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您只需享受全虫族的爱戴即可。”

  闻言雄虫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见大祭司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不由催促:“该大祭司了。”

  “好好好。”见他不想提大祭司也不再说,继续下棋。

  这样的对局以前不知有过多少次,彼此的下一步心里都能预料到,所以大多数是平局。

  这次,大祭司看着自己被困死的棋子,感慨般笑出了声。

  “您长大了。”

  文什起身重新穿上了鞋子,临走前道:“谁都不会一直留在原地。”

  大祭司看着他走远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他发现他的冕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回到寝宫以后,文什还没进门就撞上了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的侍虫,对方见到他以后恭敬行礼。

  “冕下,这些礼物是那些大人送的,需要送到您房间吗?”

  文什看向对方怀里那些精美的礼盒,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语气冷淡。

  “按往常,放储藏室就好。”

  阿加纳跟着文什进去,侍虫点头。他将手里的东西摞在高高的物品上,离开前盯着一屋子的东西,心想着是该让虫来清理掉了。

  亚雌倒好了茶水,便站在一边等吩咐。

  文什坐在桌边捏了捏酸痛的鼻梁,这几天他一直失眠没睡好,有些难受。

  “冕下,我帮您按按吧。”阿加纳大着胆子说,随即走到雄虫身后,伸手放到肩头慢慢按了起来,“冕下,您最近好像睡眠很不好,需不需要请医生来看看。”

  “没什么大问题。”

  亚雌悄悄叹了口气,边按边柔声问:“力度您觉得合适吗?”

  文什嗯了一声,一会儿后闭着的眼睁开:“研究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亚雌抽空道。

  得到答案后文什又闭上了眼,唇却无意识抿了起来。

  于此同时,地下室。

  阿尔及尔站在检查室外,盯着研究员给那条昏迷的黑龙做检查,那条黑龙实在是太过于难搞,注射了大量的麻药才开了门。

  这段时间那条黑龙非常不配合,动不动就是撞门,一直嗷嗷叫,但一有虫来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思绪不断,阿尔及尔露出一个笑。

  他自然会让它乖乖听话的。

  里面的研究员出来了,对着他点了点头。雌虫看向里面躺着没有任何动静的黑龙,唇角微微上扬。

  宝贝,很快我就能知道你是不是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们去发现。

  三天后,文什在用餐,阿加纳突然将亮起来的光脑递过来:“冕下,阿尔及尔大人的通讯。”

  拿着餐具的手一顿,文什擦了嘴接过。

  接通的那瞬,雌虫那扭曲的面瘫脸投射在半空,语气明显很愉悦:“冕下,您的猜测果然没错。它的确怀孕了。”

  “它现在不仅仅是一条黑龙了,一旦我们能找到方法继续繁殖,黑龙一族将不再是濒临灭绝的种族。我们也不会如履薄冰。冕下。”

  死了一条还有千千万万条,总有一天能解出来。

  过于兴奋的阿尔及尔话不断,意识到面前的雄虫迟迟没有说话,他疑惑眯起来了眼:“冕下?”

  “嗯。”文什掀起眼皮,露出毫无波澜的眼,“真是好消息。”

  “后续有什么进展,我会上报您的。”阿尔及尔挂了通讯。

  阿加纳等着文什将光脑递回来,文什却一直没有动作,他疑惑看过去,雄虫突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

  愣在原地的亚雌望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文什,喊道:“冕下,您菜还没动多少呢!”

  雄虫却无动于衷,在门口消失了。

  亚雌无比苦恼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根本就没动几口。

  给冕下的东西是全虫族最好的,别说皇宫没有,就连荟萃园的那些雄虫都没机会吃到这么丰盛美味的食物。

  至于像他这样的雌虫,就只能喝营养液了,雄虫嫌弃营养液太难喝了,他就觉得还挺好喝的啊。

  但一想到不知道要怎么跟大祭司交差,他就头痛,冕下不吃他又不能说什么嘛。

  同一时刻,文什到了天台。

  这里偏僻,只有偶尔打扫的时候会有侍虫来,其余时候空无一虫。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时,他已经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

  阿尔及尔的话不断回荡在他耳边。

  “它的确怀孕了。”

  ……怀孕了。

  文什靠在柱子上,几乎整个身子都被遮住了,他低垂着眉眼,显露出零星的落寞。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尖泛白。

  原来,他没猜错。

  一切猜想都是正确的,黑龙从始至终都在骗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保护它的蛋和另一条未谋面的黑龙。

  原来它真的有伴侣。

  原来在他问它岛上是不是还有其他黑龙时摇头,只是为了掩护那条黑龙。

  故意讨好他,也不过是麻痹他,它成功了。

  它的确保护了那条龙,也的确没让蛋受到伤害,不过——

  雄虫的嘴角甚至微微扬起。

  那条黑龙可没有它那样。在它被炮火轰炸到奄奄一息,甚至被带离岛屿,对方始终没有现身,只不过是那条傻龙的自我感动罢了。

  长至脚踝的银发在飘,落在鞋尖上。

  文什放下了手背,下颌弧线流畅,透露着无尽的疏离,碧眼依旧平静无波。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大祭司停下手中的活,看向窗外。

  他一身圣殿标配的白袍,身上的佩饰同样很多,衣领紧紧贴着脖子,嘴里喃喃着:“怀孕了吗……”眼神的温和逐渐褪去,透露出最深处的犀利。

  饭菜摆上来,侍虫候在一边等着雄虫落座,文什走进来在主位坐下。

  阿加纳准备给他布菜,将面前的一道菜夹到手边的空碗里,亚雌发现雄虫下筷的手愣住了。

  “怎么了,冕下?”

  文什盯着碗里的绿油油的一片,眉眼压下来,流露出不悦的气息。

  一边的亚雌一看,心脏一突:“您是不喜欢吗?”

  文什放了筷子,眼角冷冷的,撇过眼似乎看那道菜一眼都嫌弃。

  “撤掉。”薄薄的唇一动,声线都布上了寒霜。

  阿加纳不敢怠慢,给一边的侍虫使了个眼色,对方便连忙上来接过了那道菜,退了出去。

  瞧着雄虫那浑身都透着不想搭理虫的劲,阿加那硬着头皮道:“冕下,那给您夹其他的菜?”

  雄虫没有说话,亚雌也就当他默认了,顶着文什阴晴难辨的脸给他重新夹了菜。

  心里虽然万般不解,他也只敢暗自想着,自冕下出去一趟后,脾气更容易反反复复了。

  明明之前是雄虫自己提了一句,有没有长在悬崖上嫩绿的野菜。

  第一次听到这种东西,疑惑的亚雌记在了心里,想着后面去问问。不明白冕下为什么那么名贵的食材不吃,偏想吃什么没听过的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