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岚毓喜欢, 那也会变成不喜欢的。
江岚毓怎么能够喜欢别人呢?
宋思君有些自私的想。
她沉默了下来,当她发现自己可能有能力改变现状,甚至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一切的时候, 她对江岚毓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那是让她去抢夺的原动力。
她唯一不能控制的便是,喜欢的江岚毓的人, 那么多,她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如果他们都消失就好了。宋思君有些阴暗的想。
两人没有逛街,江岚毓把宋思君送回了学校,晚上他们是有晚自习的。
江岚毓今天走了一天, 都有些脚累, 见宋思君不想进去,还在门口磨磨蹭蹭的,江岚毓又拍了拍宋思君的手背。
“进去吧,上完课就回来了。”宋思君回头看着江岚毓。
江岚毓说, “那要不, 我在这里等你放学吧。”
宋思君沉默地看了江岚毓半晌,“你回吧, 我进去了。”
江岚毓才展开笑颜,她觉得她像是一个送孩子进幼儿园的家长。
江岚毓站在门口目送宋思君进校门,感觉有些神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着谁离开,因为知道返程的路上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格外留念此时光景。
其实在这里等宋思君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等会儿宋思君出门就看见自己,一定会很高兴吧。
正这样想着, 江岚毓就看见有人叫了声宋思君的名字。
“宋思君!”
陈沫沫很惊喜地下车,刚经过校门口,她就看到了江岚毓。
“毓毓姐。”
“沫沫啊。快去上课吧。”
两人打了个照面,陈沫沫就高兴地追着宋思君去了。
宋思君只看了陈沫沫一眼,而后就目不斜视地进门了。看得出来,宋思君对朋友的态度依旧可有可无。
刚刚还兴起的想要在这里等宋思君出校的想法,就很快打消。
宋思君是需要朋友的,她不能让自己成为宋思君的唯一。像是被当做浮木般的存在,她承受不起。
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在她完成任务之后。
江岚毓毫不犹豫地转身,独自走上了回程路。
陈沫沫丝毫不气馁地想与宋思君做朋友,虽然人是沉默寡言了些,却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她说着自己在门口看见江岚毓的事。
江岚毓很漂亮,性格也好,少有见到她不喜欢她的人。
陈沫沫也是被江岚毓表象所迷惑的一员,还因为和江岚毓说过几句话,所以她的病症看上去更加严重。她也好想要这样的姐姐啊。
陈沫沫说,“毓毓姐竟然送你来上学哎,她对你真好。”
陈沫沫知道给人送东西,可能会让对方产生负担心里,所以她换了个切入点。
她们之间,能提谈的话题不多,但她们共同认识的江岚毓,就算一个!
她跟着宋思君身边,宋思君目不斜视,也没有和她搭话的念头,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
陈沫沫叹气,太难了,她没见过比她还自闭的人。
陈沫沫碎碎念道,“我听我们班的人讨论过,说那天在台上站着的人就是遇江南。我还查了查,才知道是个网红,那是毓毓姐吗?”
那天开检讨大会的时候,许多人都看见了后来上台的江岚毓,后排站得远的有些看不清,但陈沫沫不算太高,自然也是站的前排。
她看见了。
就是江岚毓。
当时还有同学八卦说,这人长得好像最近很出名的那个网红。
陈沫沫不敢认,只是听了些八卦。
她本以为宋思君不会答应了,却听见宋思君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她斜眼睨了眼陈沫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内敛的女孩子,现在竟然异常聒噪。
陈沫沫得了一个回音,愣了愣。
“毓毓姐真的好厉害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厉害的人。”
陈沫沫说着,却没发现宋思君唇角边沿挂着浅笑,像是被什么东西取悦到了。
宋思君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扫向门口。古旧树木落下来的枝丫将大门盖住,门边是保安转转悠悠,还有些许进门的学生。
但很遗憾,她没有再看见那个人。
江岚毓大约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思君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期待在一瞬间落空,砸在地面,摔得粉烂。
宋思君状似无意地回过头,将情绪深深地藏在眼里。
“对了,你的伤好了没?”陈沫沫小声说,“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欢这样的关心,毓毓姐也说让我平常心和你说话就好。但一想到你因为我受伤——”
宋思君打断道,“她知道了?”
陈沫沫听着宋思君的语气,听着有些不对。
那天宋思君为了拿回陈沫沫的钱,和人动手的事,她以为不能告诉家长的。
宋思君肯定也是这样以为的。当时她提了一句说跟江岚毓打电话,就被宋思君呵斥了。
但之后,江岚毓又跟她说开,她就以为,宋思君主动告诉了江岚毓。
现在,陈沫沫有些迷茫了。
她刚开始,也没有想要跟江岚毓说的。
陈沫沫问,“这是不能让毓毓姐知道吗?”
宋思君模棱两可地回答:“随她。”
宋思君上了晚自习回来,已经快到十点。
江岚毓去超市买了些速冻食品,这会儿在厨房研究着如何炸出美味好吃的东西。
但她又怕油,只在锅底抹了一点点,这会儿锅里的东西从炸变成了煎,因为闻道了糊味儿,江岚毓又聪明地往里面加了些水,而后又从煎变成了煮。
宋思君开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莫名的味道,说香有点,说怪也有点儿。
江岚毓端一大碗从厨房出来,脸上很是小心翼翼,就怕撒自己手上了。
宋思君站在门口,是有几分惊喜的。因为有家的感觉。
江岚毓放下碗,恰好看见宋思君就站在门口,不出声的样子。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都不出声?”
宋思君原地站了会儿,说了句对不起,换鞋进门。
“你做了什么?”宋思君洗了手,往桌边靠。
“饺子蟹棒什么的……”江岚毓说着,眉头仅仅皱起。
宋思君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而后和江岚毓对视,笑了笑。
“好像做坏了。”江岚毓无奈地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东西,叹气,“不过也还好,我尝了一个,熟了。”
宋思君拿了筷子,递给江岚毓一双。
“小心烫。”
两人都吃过晚饭,这会儿就是给宋思君热宵夜,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在长身体,饿得快。
江岚毓也想学网上那些美食博主,没事儿就给‘孩子’做点美食投喂,然后让全网都羡慕羡慕宋思君。
但现在……
她看着宋思君面无表情吃东西的样子,叹气。
她觉得,如果自己非要这样营销人设,到时候评论区一定是清一水的,“遇江南的妹妹好可怜”、“这辈子能当遇江南的妹妹,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吧”、“也太惨了吧,全网最不羡慕的人没有之一”……
光是想,江岚毓都觉得没脸再见人。
想到这里,她又叹口气,恰好,宋思君的也在此时抬头,她正叼着一个虾饺在吃,对上目光的时候,宋思君问:“怎么了?”
江岚毓胡扯道,“我在网上看了几套房,有两套简装过的,一套清水没装。你看看,这个阳台我喜欢,到时候把这里改成一个小型的娱乐室……”
江岚毓凑到宋思君身边,将手机打开,点开某个看房的APP,再点进收藏。
江岚毓说着给宋思君指了指她看上的那个阳台,说起自己要怎么布置。说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样子,满脸都满足感。
江岚毓的手指杵在屏幕上,她的指节漂亮,白而细腻。
她们的距离坐得很近,而宋思君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嗅到江岚毓发尖轻微的洗发水味道,和她用的是一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江岚毓身上的比较好闻。
在此时,她也意识到了,江岚毓是在认真的将她纳入了未来的计划中。
宋思君却觉得这分量有些太重了,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肩负得起江岚毓对她的好。
江岚毓说得很是兴奋,甚至在想如果装修的工期太长,就不搞了。
她将未来扯得太远,一时之间让宋思君也忘记了初衷。
明明只是为了选一个不被蒋家控制的落脚地。
宋思君说,“要不我们租房?”
“怕我买不起吗?”
宋思君感觉自己快要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了。
江岚毓真的太优秀了,优秀到感觉喜欢她,都是玷污。
宋思君闷着没吭声,眼神些许闪躲。
江岚毓站起来,“不说话几个意思?难道我为了你买房,就不能得到一句夸赞?”
“我们打欠条吧。”宋思君忽地说。
江岚毓挑眼望向宋思君,这个少女面容坚毅。
轻易不会更改想法。
“就当我借你的,你为我付出的这一切。”宋思君说。
江岚毓很不喜欢,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难道宋思君连一句感谢,都很难说出口?
“如果你喜欢我,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会好受点。”
宋思君后面的话没说出,说了,就像是在反复提醒反复纠缠般,让她也觉得自己恶心。
江岚毓不喜欢她,所以,她才想更努力地获得江岚毓的认可。
这有些难,她已经晚了江岚毓不止一步,想要在江岚毓的领域超过她,那不太可能。
但只要给她时间,她总有一天会让追上江岚毓,也会让江岚毓欣赏自己,喜欢自己,而不是……单单的怜悯。
宋思君笃定的眼神与江岚毓对视,在这场对峙中,她不能退缩。
江岚毓也发现了,自己好像又不小心戳到了少女的自尊心。她希望宋思君能够坦然接受她的好,但宋思君也希望,能够在独立起来。她一方面顺从江岚毓的想法搬出去,一方面又坚定地要自己付一半的房费。
江岚毓没有再和人争执什么,只说,“先吃饭吧,买房的事不急……而且,就算我买了,你住不到多久就升学了,到时候,我就把房子租出去。也不亏本。”
宋思君没应,像是还在等刚刚那个问题的结果。
直到吃完饭,江岚毓才无奈道,“算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又不是我吃亏。”
“好。”宋思君终于脸上展开了一个笑。
江岚毓沉沉地呼出口气,她知道,宋思君在想让自己与她平等对话。
就那么个小姑娘,整天不想着学习,想那么多。
江岚毓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偏颇了,其实宋思君的进步也非常之快。
买的洗碗机已经到了,就丢在厨房里,宋思君只需要简单操作就可以省下大把时间过来听江岚毓讲题。
大约是走多了,江岚毓到了一定时间就开始困乏。明天还要上课,江岚毓看没有什么大问题,才让她去赶紧休息。
其实,江岚毓想提前睡觉的另个原因是——她在等人。
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前几天只是测试蒋稚出现的频率,确认那人是否只是宋思君产生的幻觉——幻想出来的人格,恰好与蒋稚对上;还是,因为某种奇怪的能量转换,让蒋稚真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江岚毓很困,几乎闭眼就睡着。
窗外偶尔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也不能惊醒她半分,都成了让她进入深度睡眠的白噪音。
深夜,一道人影轻车熟路地将门推开,那道门并没有关紧,就像是等着她的到来般。
她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对,大概在梦里,所有的一切,都不需要有逻辑。
她借着昏黄的壁灯看到了床上的人影,急迫的情绪被拉住,她放缓了脚步,像是被人紧抓住的心脏,也被放开。
——江岚毓。
只有她在梦中才能相见的人。
但睡觉不一定能看见江岚毓,她为此感到苦恼,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沉溺在梦中,只为了抓住那渺茫的相见的机会。
她走到江岚毓的身旁,轻轻地俯身,想在对方的眉心落下一吻。
但她刚俯身,忽地被抓住了手,那手很是温热,不是冰凉的。但她却像是被恶魔抓住般的恐慌,
像是很介意与苏醒的江岚毓对话,甚至连对视都做不到。她匆匆偏过脸,看向别处。
行为间稍带了些恐慌地直起身,她的手被抓住了,让她无法爽利地将人甩掉。
而且……拉住她的人,还是江岚毓。
江岚毓说,“宋思君,你醒醒。”
她被江岚毓的声音叫住,低哑的,有些微颤抖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阿毓,你叫我什么?”
江岚毓挑眉看着她,她只穿了一件睡衣,盘坐在床上,却显得有几分盛气凌人。
“为什么要叫我宋思君?”她缓缓回身,情绪几度失控的样子,“这个恶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