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偏执(gl)>第142章

  我是怎么样让那么那么好的你都彻底厌恶的呢?

  在两人裹足不前的关系前,周洲曾被邱裕痛骂过。“这么惹不起的人对你却并不严苛,周洲你知足吧。”

  是,江雨躲过她,江雨避过她,可是江雨可曾真正的苛责过她?可曾真正的对她冷言冷语过。

  周洲知道,这些周洲都知道。

  ——那么冷的江雨却从未真正的凶过我,是我做了错事。是我在妄求了。

  可是即使江雨是这样温暖的人,难道周洲就能对她抱有期待吗?

  不能的啊。所以她只是藏匿在那个躲避她的江雨周围,左顾右盼。

  “邱裕,被拒绝了,我就可以不喜欢了她吧。”那时的周洲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多么偏执的人。

  即使被拒绝,即使被躲避,周洲又怎么可能放下江雨呢,那应该做些什么吧,起码能拉近我们间一厘米的距离。

  “周洲,追人不是这样的啊?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啊。”

  可是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周洲不知道。

  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吗?能拉近她们关系的事情。带着第一次爱人的懵懂,给予着笨拙的关心和讨好。可是……

  “不要这样,很尴尬。”传话的邱裕也很尴尬,站在周洲面前看着眼前红着眼却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小伙伴,不知所措。

  周洲没有哭。这是早就能预料的事情不是吗?

  对不起,擅自喜欢了你。

  对不起,惊扰了你。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如此还是有个声音在她心底隐隐约约地挠。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能听到她亲口的拒绝。为什么连拒绝,都是中间人的传话呢?

  这该算江雨的体贴吗?为了她保留了最后自尊。可是天和她自己知道,她有多想亲耳听到江雨说出口的话语,哪怕是拒绝。

  直到很久以后,周洲回望自己的青春才明白。自己做了错误的事,她以为告白是电影开幕,其实告白不过是已成定局后的谢幕词。在错误的时机就让江雨知晓自己心意的她,还能怎么办呢?

  周洲后来想过,她面对江雨为和那样。

  为什么面对你,我就无法紧张得言语呢。大概是因为,清醒的知道我们的可能性吧。正是因为清醒的知道无法拥有,却又无法放弃,所以不甘,所以偏执。

  “为什么不甘。”

  “因为是即使努力也无法得到的,清楚的知晓这一点。”

  害怕你冷漠的眼神,害怕你厌恶的眼神,害怕面对我根本无法走近你的事实。

  因为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所以无法面对。

  时间进到高三,周洲依然在继续着她那笨拙的单恋,毫无章法地为着江雨做些傻事。譬如那天……

  进入到高三,出乎周洲意料的是,辛泽她们班被拆班了,全班打散了分散到各个班级。幸运的是,辛泽也被分了过来。

  “周洲!周洲!”辛泽风风火火的跑进教室,拉了周洲就走。她没喊邱裕,因为那个倒霉催的家伙因为生病发烧被接去医院看病晚上才会回来。

  “什么呀?”周洲莫名其妙,却看见辛泽带着复杂神情望着自己。“江雨……”

  江雨怎么了?没怎么,不过又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还闹上了留言墙。事关江雨,是以辛泽听到传言的第一秒就来找周洲了。

  站在留言墙前,辛泽满心都是疑问。这墙上骂的都是些啥?江雨为了一己私利拆了辛泽所在的班还告黑状让同学背了处分?

  她们班是被拆了没错,之前一直针对她的那几个同学不知为什么被下了处分也不假,可是这事同江雨有什么关系呢?辛泽不懂。可是看着留言,又分明是有关系的。

  周洲也不懂这些事和江雨有什么关系,可是这不影响她的怒火。狠踹了墙壁一脚她就要往下冲。

  “周洲!你去哪?”

  去哪,她虽然不能肯定在学校里传这些话的人是谁,可是想必和那几个被处分的人脱不开干系不是吗?

  她要找的人聚在教学楼下休息区的椅子上,正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

  周洲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

  “千金大小姐江雨了不起啊。说句话就能拆人一个班,学校是她家开的吧。”

  “可不是了不起吗?江大小姐还直接告人黑状让人背处分呢。”

  后面跟着的话,周洲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总归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人说的垃圾话罢了。她快步上前,拍了拍说话人的肩膀,正是之前推辛泽下水的人。

  “不好意思。”与话一起到的,是周洲的拳头。“她也是你们这种人配提的?”

  那是辛泽第一次看见那样的周洲,从来都温和笑着的人,从来不会拒绝别人要求的人,此刻正跨坐在另一个人身上,疯狂的甩着拳头,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纯粹的发泄。

  即使被人拉开了,即使被人围住了,即使旁边的人都参与了进来,周洲也没有停。

  反正……“你们都有份吧!那些诋毁,你们都有份吧!”

  不在乎多少拳头落在身上,也根本不护着自己身体的弱点。那是辛泽第一次知道,人打起架来可以如此的不要命。她想上前拉架,可是她一个四体不勤的,又能拉住什么呢。在被围住时,看着越来越大的阵仗,看着混乱中心外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天旋地转的那瞬间,辛泽心想:这事没法善了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善了?等晚上邱裕晚上从医院回到学校,她觉得自己本就因低烧而疼痛的头都要裂开了,对着从教务处回来满身挂彩的辛泽和周洲数落道:“辛泽,周洲发疯你也跟着一起?这么大的事,你们都要背处分的知不知道?要是被劝退怎么办?你们能不能不要冲动”。家里面要挨的那些个教育暂且不提,学校怎么可能放过她们。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最后通报下来周洲和辛泽没背什么大处分,只是被训诫警告了一通。这事也就过去了。

  算是过去了吧,周洲不敢去想江雨听到的这事时的表情。

  会难过吧,明明是个温暖的人却要去承受那些诋毁和谩骂。可是让周洲前去安慰,她并不敢。

  怎么能去安慰呢,自己是被拒绝的人啊。而每当她念及她打的那顿不算群架的群架,她又觉得难堪,她不敢去想倘若江雨知道了,又会如何看她。

  我又再一次让你困扰了吧。

  欠了你这么多的对不起,要如何道完才好?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她也只敢以邱裕的名义悄悄买了慰问品送去。

  她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想,只能每天数着日历过日子,像是在数刑期,不,是在数刑期将要到来的日子。

  连朋友都不是的她和江雨,当毕业来临,她必然地会再一次失去江雨的消息吧。再也见不到江雨这件事,她想都不敢想。

  那天传来迟来的消息,江雨毕业后就会出国留学,所以这段时间连学校都不常来了。

  此生可能都不会再见。

  这几个字在周洲的脑海里不断的盘旋,充盈了她的视线。

  “周洲?”辛泽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我刚刚在外面见到她咯。你……”

  蓝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拍在周洲的脸上,她忽然就站了起来,低头看向桌边,那里有江雨最喜欢的牛奶饮品。

  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在走廊上奔跑着,周洲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遵循着本能,一边奔跑一边寻找,眼睛里浮起雾气,透过雾气她看见了那个人。

  “江雨……”她呢喃着,踉跄着走向那个独自站在天台上吹风的人,却还是在离她三米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又是亘久沉默。

  为什么要来这里…,周洲懊悔。要说什么,对不起吗?还是我喜欢你。她低着头,用余光瞟着前方的身影。

  即使这样,即使明白自己又做了件傻事,可是她还是会贪婪地想要将江雨出现的分分秒秒刻入脑海。

  ‘呐,要喝吗?’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她却说不出口。

  “是你吗?”

  意外地是那个人开口了。

  “告诉所有人你喜欢我的,是你吗?还是,你其实说的是我喜欢你。”

  什么?周洲惊愕的抬头,江雨的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她的眼眸亮如繁星却闪烁着寒意,那张从没有什么反应的冰冷脸庞终于不再无动于衷。

  “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永永远远都不会喜欢上你。请你别再让我听见你的讯息,别再联系我,别再来找我,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拜托你,在我的世界里,永永远远干干净净地消失。”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如鼓声的心跳,最后的话语挟着冷冽的风灌入耳际。

  “我和你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会有。我也不需要什么最后的选择。”

  不知道铃声响了几次,周洲才被迟迟而来的邱裕和辛泽唤醒。

  “发生什么了?课也不去上。”邱裕温言细语。

  “至于吗?”

  “啊?”

  “至于吗?”

  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你一瓶喝的。或许可以问问你要如何出国留学……

  不,这只是借口。

  我只是想见你。

  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你。

  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可是我只是没办法不喜欢你啊。

  周洲记得,那天是愚人节。

  那我能不能将你说的话也当成是愚人节的玩笑?

  不然我要怎么面对心底的你,和那个惊扰了你的自己。

  一直站在原地伫立成一颗巍然不动的树木的人终于难以支撑似的蹲了下来,像鸵鸟一样埋住自己的身体,她的面前是江雨离开前拍飞的那盒牛奶饮品。

  邱裕的手落在周洲的头上,她能感受到那蜷缩在一团的身体的颤动和下面的隐约抽泣。

  “对不起江雨,让你厌恶,本不是我的本意。”

  可是,能不能允许我偶尔会想你?

  周洲的游戏玩得很好,没有她无法通关的游戏。周洲的数理也很好,没有她解不开的题。

  可是恋爱不是游戏。

  ——恋爱不是游戏。不是你杀了多少怪,闯了多少关,积累了多少经验,解锁了多少成就,升了多少级就能成功的。

  不是游戏,所以无法通过简单地触发剧情、简单的选择增加好感度,也没有攻略告诉你每一刻的选择将会有怎样的影响。

  所以我蠢笨地,跌跌撞撞地,在自己的惶恐与无知下,让你彻底地厌恶了我。

  因为……没有一本攻略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我,才能让你……至少不讨厌我。

  没有一套算法能测出感情的增减,最大的悬疑是人心。

  那天后,周洲再没能见过江雨,不是江雨没有再来过学校,而是……周洲的勇气已经全部用在了那个愚人节。她只能远远的,站在那个人看不见的暗处,镌刻只有她一个人在意的回忆。直到……毕业典礼。

  人潮汹涌,所有的人都在道贺道别欢庆,而周洲站角落的楼梯上,远远地看着走廊尽头与人说着什么江雨,距离让人安全。周围人来人往,欢庆的声音不绝于耳,周洲却觉得那远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她只看得见她一个。

  这就是最后了吧。周洲知道。

  她没有与任何人说话,也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那么静静地享受着最后的时光。隐匿在暗处让她的眼神肆无忌惮,又或者对于分别的恐惧战胜了理智。

  这已经是最后了,就让我好好地看看你吧。

  邱裕走了过来,她刚和别的同学道完别。

  “走吧。起码和她说声再见不是吗?”

  何必说再见,明知不会再见。

  可是周洲还是想和她说些什么,说我喜欢你,说对不起,说谢谢,亲口告诉她这些。

  「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周洲没有迈开脚步,她只是继续地静静站在那里。三伏天的天气,没有空调与风扇的楼梯口,周洲却觉得自己像是在原始森林里渺小的蕨类植物,不然为何这里的空气那么阴暗潮湿?

  蕨类植物是不会动的吧,她也没有动。可是蕨类植物里也有向日葵吗?

  向日葵的太阳转了过来。

  眼神交汇处是无言。

  她看着太阳转身,看着太阳迈步,看着太阳渐渐远去的身影,感受着越来越冰冷的气温,越来越暗的光线。

  “周洲!”是她身后邱裕的声音。什么时候她竟然走下了楼梯还崴了脚呢。她抬头,哪还有什么身影。

  没有管疼痛的脚踝,她蹲到地上,终于颤抖的声音伴随着眼泪泄出:“如果你不知道我喜欢你,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那天,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周洲蹲在地上不可抑制地恸哭。

  ——有的人的青春是五三,有的人的青春是王后雄,有的人的青春是黄冈密卷。我的青春是……江雨。晚自习上写的是江雨,课上望着的是江雨,考试时念的也是江雨。

  可是邱裕说得对,这对江雨毫无意义。

  到头来,我还是让你彻底地厌恶了我。

  听说江雨去了英国,听说江雨去念了建筑。听说……再没什么听说了,周洲再没有江雨的讯息。

  如果说邱裕所知道的卫惜卿的消息就只存在于卫齐的之言片语里,那么周洲所知道的关于江雨的消息就只存在于天气预报里了。

  站在帝都北四环的十字路口,周洲转了专业,那个听说江雨学习的专业。

  ——这是我和你最后的联系了。

  我仍做着有你的梦,只是清楚的知道,我不会再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