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偏执(gl)>第138章

  别闭眼,越过张萌的头,江雨试图从周洲的眼神里面看出些什么。可是,尽管眼神相对,她们也无法从对方的眼神里获取信息。而江雨的心声,也丝毫没有传递到周洲那里。于是,她看见,周洲闭上了眼。像是闭上心。

  周洲闭上了眼。?放空之间,时间回溯,是1995年的冬天。

  “笨”江雨用手轻轻的敲她的头,弯着眉眼透着笑。

  “连门都不会开。笨死了。”

  是1996年的冬天。?

  “下一个进教室的人你要冲他告白哦。”?

  “是女生怎么办。”有人问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是谁,都要告白哦,就说我喜欢你就行。”?门推开来,是江雨那张带着寒气的脸。?

  江雨也闭上了眼。时光回溯,是刚刚。

  被染湿了衣服的周洲移步进了卫生间。她能做的不多,也只是把衣服脱下沾上东西的部分稍微用水冲一下而已。尴尬,比起手上的衣服她想得更多的是外面的尴尬气氛,苏婉婧那明显不在状态的眼神。邱裕那天欢天喜地地给她打了电话诉说和大表姐的进展,是以周洲就成了唯一一个知晓那个晚上全貌的人,她怎能不尴尬。想着想着她就关了水,停下了动作。朋友相爱又分开,一人不能忘情一人已经另找新欢,夹在中间的她是真不知所措。可是下一秒她就觉得上一秒不知所措的自己太天真。

  因为年久而无法反锁上的卫生间被人推开了来。江雨那张脸出现在门后,带着她从未有过的惊讶。

  慌乱,周洲低下头,用衣服盖住身体,却不想江雨并没有如她所愿的退出去,反而江雨上前一步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你……”

  想要再上前一步的步伐被止住。不再把解除这尴尬气氛的希望放在江雨身上,周洲飞快地将衣服套回了身上,低下已经红透的脸向外走。

  怎么可能让她走。江雨拉住她的手,掀开的她衣。越开那素色的bra一路往下,目光停在了周洲的腹部。周洲的身上少有完好的部分,而在那些伤痕间有一个格外让她注意的疤痕:腹部的那道刺伤。她知道周洲曾经手持尖刀自己刺向这里,指腹轻轻接触。就连满脑已经被难堪占据不留思考余地的周洲也知道也能感受到那指腹的细细摩擦与颤抖,开始出现的心悸与汗液告诉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于是她握住了那手想要将它甩出。

  “我开始心疼了。”

  动作停顿。咬住的下唇,握紧的手出卖了周洲此刻的不平静。她在忍耐。

  “每看一次我就心疼一次,我开始心疼了。”

  可是“心疼并不是爱啊。”闭上眼,狠下心,周洲知道,她会因为这句话获得力量不惧过去地活下去就够了,更多的她不想要不能要于是不能再听下去,她会管不住自己。甩开手,大步向前。

  “小白鼠……”女人一向沉稳的声线此刻颤抖。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回,江雨从后面牢牢地将人圈进怀里。她想要迫切的挽回什么。可是她那带着犹豫的声音却出卖了自己。她并不确定,她想要什么,能要什么。

  “小白鼠,你真的……已经不爱了吗?”

  周洲说不出话,深陷在江雨的怀抱里,耳边是江雨呢喃。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头被扶住,江雨让她微微侧过身。她想她或许知道接下来是什么,看着那张脸地一点点接近,她知道她要做出决定,是接受还是逃走。此刻,是她做梦都不敢相信的事。

  可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已经太晚了。不能眷恋。她做出了决定。

  空出的怀抱,只能触碰空气的双唇。江雨拉回周洲,“你还没洗完吧,你留,我走。”

  此刻,江雨闭上眼,她不忍去看。

  “呀!张萌”是周洲的声音。

  江雨睁开眼。

  是眼皮已经在打架的周洲鼓起向包子一样的脸。“我说过吧,不行哦!”和她将张萌推开的手。

  “江雨,你在笑吗?”苏婉灵凑近了江雨问。

  “没有,我为什么笑?”江雨弯下腰,将手抵在唇上,试图遮挡住自己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可是……”苏婉灵发出了灵魂质问。“周洲没有完成惩罚怎么办。”

  是哦,周洲又不能喝酒。

  “我可以。”周洲弱弱地说。

  “你个吃西普酞兰和氟西汀的家伙可以个鬼啦!”被邱裕吼了回去。

  张萌并不因被拒绝而难过,她试图举手帮周洲挡过,可是,她却看见对面的人举起了手。

  “黑玫瑰。”是江雨,毫不犹豫地,江雨喝下了酒,她的余光里是苏婉灵的晦涩难明的表情。江雨看见了,所以当将酒瓶拎去走廊的垃圾桶时,对于跟上来的苏婉灵她并不意外,于是她沉默地站在那里,等待苏婉灵的话。

  “江雨,你现在是要怎样?”

  江雨挑眉,这话,是要怎样?

  “你在内疚吗?”

  惊讶地抬起头,江雨没有想到苏婉灵会这样问。直到此刻苏婉灵这样说,她才发现自己内心潜藏的那种叫做愧疚的东西。“恩”。她听见自己附和。是,自己是对周洲内疚了,可是……

  “可是,你现在是内疚什么?是内疚周洲经历的苦,还是内疚不能牵她的手?”

  江雨没有回答。

  “江雨,你别再靠近她了,你不是她能承受的人。你也承受不住她的爱。”

  如果别人问江雨是什么样的人,除了周洲以外的人都会说江雨是西伯利亚的平原,辽阔且寒冷。

  此刻她的话也带着那的寒风,“你是因为张萌吗?可是你的立场不应该帮她吧?还是说……你大度到可以坦然地祝前任幸福?”

  “不。”苏婉灵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我不希望她幸福,我当然不希望她幸福。是,是我抛下她,即使如此,我仍然自私希望她最好记我到死。这不是人类正常的想法吗?可是……那是周洲啊。”

  苏婉灵仍然记得第一次遇见周洲的样子,蜿蜒曲折的血线;也记得第二次见到周洲的样子,风中飘摇的纸鸢。她没法理解,爱情不过是□□的产物,保鲜期不过两年而已,她这么告诉自己,所以心安理得的抛弃了那个被发配去大不列颠的人。爱情的消逝是自然法则,她一直告诉自己,所以放弃也并不可惜。可是周洲不一样,如果那个人一开始遇见的就是周洲,她想,应该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江雨,你不知道周洲内心的力量吧。你的一生太过顺遂,你不曾被什么打动过,不曾为什么害怕,没有过失去,你想要的总能轻易得到,你未体会那样的感情,所以你也不知晓那是怎样的力量。”

  是,我不懂。江雨抱着手臂靠坐在墙边,看着厨房里说着什么张萌和周洲,闭上了眼。

  你们说的我听得见。

  “小周洲,你真的不会再爱了吗?”

  “恩。”

  “可是不会再爱了和想好好再爱一次,是一样的不是吗?选我吧。我是更适合你的人。”

  你们说的,我都听得见。

  睡在客厅是苏婉灵提议的,说是开趴就是要感受一下在客厅打地铺的感觉,除了提前撤退的苏婉静外其余人都安顿妥当。

  “睡了。”

  发出响应的苏婉灵和积极响应的张萌东倒西歪地睡下了,没过两分钟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只剩我了,周洲看着旁边抱着手臂闭着眼的江雨产生了这样的认知。即使不能拥有,在黑暗里这样尽情地看那人的脸,也足够满足了。

  闭上眼,她想要将这画面牢牢地记在脑海。可是当黑暗袭来她却还是不争气地落下了泪。?

  与温热的泪形成对比的是冰凉的手指。直到那为她拭去热泪的手离开她才睁了眼,江雨依旧紧闭着眼,是错觉吗??不是,带着苦笑她低下头,她的手正牢牢被那人抓握着,带着绝不放松的力道。

  那就接受吧,这一刻的馈赠。虽然不能实现,可是就在这个夜晚尽情的想象与她恋爱的时光这样不行吗?这样没有关系吧,反正只是我一个人的绮念。

  心悸的感觉传来,她知道不能再想,那就让意识放空。?她拉着我的手,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已经是我能得到的最多,只是这样我就足够满足了。?

  就让意识放空。

  只要想着她的脸,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没人醒着了,江雨确信,于是她睁开了双眼。?周洲带着奇怪地笑容地侧脸出现在她眼前。?

  ‘你是白痴么??’

  ?伸手让白痴倒在自己怀里。就这样坐到天亮吧。环住她的肩膀,怀里的充实与心里的空虚是如此大的反差。那压在她心上的沉甸甸的人反而让她没有实在感。她开始感受到孤单了。

  孤单,这难道不是无聊人生才会有的情感么。照耀在那个人脸上的光是如此冰凉,让她的心里隐隐作痛。她终于体会到鼻酸的感觉,却没人为她拭去热泪了。?

  时间嘀嗒嘀嗒地过,在天亮时她起了身,揉着酸痛的半边身子离开。

  你好像说得对,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清晨第一缕刺眼阳光照进房间,周洲睁开了眼,好久没有过了,这样无梦却又安稳的夜晚。不知何时,自己盖上毯子,而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所以,你拒绝江雨的理由是什么?”夜晚,邱裕蹲在周洲的床前絮絮叨叨。“那是江雨诶!”

  周洲却没有回答。

  “困了。”

  困了?那就睡呗,邱裕衣服一脱翻身上床。周洲这才开始说她想说的话:“邱裕啊,别在把她们往我这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邱裕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周洲这样的话语,于是她力气身子:“周洲……”

  “我有你就够了,”翻过身背对邱裕,周洲补充道。

  邱裕是真的生气了:“周洲,你一定要这样吗?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接受张萌,要么考虑阿江。”

  “不是说了吗,我有你就够了。”

  因为生气,邱裕的声音有些颤抖:“周洲,你真的要这样吗?要这样畏首畏尾吗?

  是。

  据说单相思大部分会失败。据说结果一开始就注定了。

  即使这样,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如果因为害怕而留有遗憾,那么一辈子都会生活在’如果当时我努力了……’这样的遗憾里。

  你看看我和我姐。不要害怕了。

  我不想看你这样。”

  邱裕知道,她不想看见周洲这样。

  暗恋单恋失恋都有酸楚,可是那也是幸福的酸楚。可以为人在夜里翻来覆去,可以为人在白日里癫狂燃烧。对于她的朋友来说,都不是想要就能要的奢侈。

  “我想要看见的是那个……会哭会笑的你。哪怕因为江雨难过,也……起码活得像个人样啊。”邱裕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我不是一定要逼你恋爱,可是你是不想要吗,你明明心里就不是那样想的。就算你不喜欢张萌,阿江呢?为什么要在意那些有的没的,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啊!”

  她不想看周洲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克制。想要就去要,想笑就去笑,有想爱的人就去爱,不要有任何负担。

  周洲能明白邱裕向着自己的心,于是她坐了起来,抱住因为难过而耷拉着头的邱裕。

  “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是你忘了吗。我不行的啊,我是绝对不可能恋爱的啊。”

  尽管由于周洲对于心理咨询的强烈抗拒所以无法确诊,但是经过苏婉灵的判断,周洲疑似因那段在病院的经历,患上了类似的sexual desire disorders的病症。葛刚的治疗或许真的成功了,周洲不再具有任何的欲望,甚至,她会出汗、会恶心、会呕吐、会心悸、会不自觉地联想到那每一次电流过体。厌恶疗法真的成功了。

  “我都拒绝了。我这样的人,可以言爱吗?我可以要求别人陪我一起谈这种连进一步地接吻都觉得奢侈的恋爱吗?”

  沉默了许久,邱裕瞪大眼却说不出话来,可以吗?她低下头红着眼吞吞吐吐地望着周洲的黑暗轮廓吐出几个字:“可以……吧?多考虑下你自己……就算这样恋爱也……”她突然不确信起来,自己做的真的对周洲好吗?

  邱裕的话被周洲的突然坐起打断了,昏黄台灯下邱裕能看见周洲啜泣的表情。

  “是我不可以。”

  难道还能是别的什么原因吗?

  “那天,江雨拉住我。我感到恶心了。”胃里不适的翻滚上涌伴随着呕吐的欲望,攥紧双拳,抠出血痕才抑制住的的恶心感。“那是……江雨啊。”

  正因为是江雨,才会这样不是吗?越是动情就越是感到恐惧与难受。真是荒唐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