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偏执(gl)>第66章

  葛刚无法再忍受她的‘小小叛逆’,为此她获得了新的待遇,禁闭。那是一个在地下一楼电击治疗室旁边楼梯下面的小黑房子,连最后的一丝光亮也被剥夺了,不……她的所有感官都被剥夺了,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这个小小的地方甚至没有角落,它全部都是角落,它的顶部低矮,甚至连周洲这样身高的人也无法站立,她只能匍匐着移动。

  吃的东西从面对走廊的窗口塞进来,散发着奇异的臭味连猪食都不如。周洲不愿意吃。她被拉着头发拽到门口,整张脸被按入那个桶中。

  在饭食进来的那片刻,就着那难得的光亮,周洲有机会看着表盘数着着,12个小时,又12个小时,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呢?她记不清了。

  葛刚不会放过任何折磨她羞辱她的机会,她想喝水,就让她含着漏斗然后用水往里面灌。周洲被呛得一阵咳嗽。

  在被关禁闭的同时,电击,催吐也没有停过,时间却是不定,更多的取决于葛刚的心情。这却给了周洲一种判断时间的方法,有治疗时就是白天,其他的就统统当做是黑夜吧。

  为了‘治好’她葛刚也算是‘煞费苦心’。在被关进小黑屋的第二天,周洲除了原有的‘治疗方案’外又多加了一种‘治疗’:电针治疗。其实和电击没有什么区别。太阳穴、双手虎口分别被插进了电针。当电流通过周洲短小的身子整个绷直,几乎要进入眩晕。她口吐白沫在‘治疗’的间隙哭喊哀求。

  “不要电了……别电了……求你……”

  她颤抖着瑟缩着,躲进了小黑屋的最里面,每每要‘治疗’她都是被拖出来的。有时夜半惊醒她也忍不住颤抖。

  她开始害怕一切与电相关的东西,那种滋味不但令她痛苦更令她恐惧。她甚至开始无法呼吸。与电流一道的是葛刚那张撕去了面具的脸。她害怕着颤抖着恐惧着。

  可是令葛刚气愤的是,周洲从来没有真正对他妥协,她抱着自己的双手,抚摸着自己手上的表。

  表,葛刚终于找到了击溃周洲的方法,他夺走了她的表,周洲哭喊着求他把表还给她。葛刚终于找到了成就感。

  “承认那是病,我就还给你。”

  周洲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拒绝了,这令葛刚有些挫败,可是没关系,他可以命令周洲做别的事情。

  冰凉的冷水,硬得发臭的馒头,周洲竟然都笑着吃下去了。还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周洲不记得了,她也不想记得。

  表被还给了周洲,葛刚扔给了她却又踩住了她捡表的左手。皮鞋底部碾压的疼痛让周洲皱了下眉,却没有吭出声。她捡起表盘来看,上面多了一道深深的碎痕,表带上沾上了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表已经不走了,什么时候坏的周洲不知道。她拿着那只表跪在地上又哭又笑。这是她唯一的,唯一的支撑着她的东西。

  周洲不是没想过要逃,可是没有机会,她甚至试过自残。在催吐的时候她藏起了小药瓶,打碎后,从地面摸索起碎片,玻璃渣子嵌进了手掌,她好不在意,在这混沌的地方疼痛更能让她清醒,用断面开始割着自己的手腕,因为太钝,于是她来来回回的磨蹭。按压着手臂,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她终于感觉到血从左手手腕流出,将带着手表的手腕放在胸口,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她并不想死,她曾经说过她要等一个人,她就一定会等。那个手表就是她活着的理由。这么做的理由不过是为了被送出去治疗罢了。她如愿以偿的看见葛刚从外面走了进来,把我送出去吧。

  愿望落空,这里就是医院,周洲依然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没有别的事可做。她开始不停的回忆关于江雨的事,她既怕自己忘记,更怕自己迷失。

  那些曾经令她痛苦难过的回忆都变成了甜蜜。无论什么与此刻相比都是幸福的美好的快乐的,就连江雨伤人的话也是。

  江雨所有的话都在她脑海里不断重播,安抚的、友好的、伤人的那些话,在小黑屋里的那些时日,她好像一遍一遍地遇见江雨、分开、 再次遇见、分开。

  这是一个狭小,漆黑,潮湿,寒冷,死寂的地下室。每一次的落锁声都带着绝望阴冷的气息。隔绝了所有阳光的地界,连空气都带着奇异味道。寒气入体,让周洲的关节时常感到疼痛,久而久之就连其他地方的骨头也痛了起来,并不剧烈,却异常地折磨人。

  长期的殴打匍匐在地的摩擦令衣服支离破碎,肮脏带有臭味的狭小空间,除去每每见到就会令周洲颤抖的葛刚之外,只有蜘蛛老鼠还有其他不认识的爬虫类。

  她也是爬虫类啊,自从进到小黑屋,她再没直立行走过。即使离开偶尔离开房间的催吐与电击也是……。她被按压在地面,只能以爬行的姿势移动。葛刚乐意羞辱她。

  “谁允许你起来了吗?”

  尖头皮鞋踩着她的背,不适还有尖锐触感轻敲。

  “爬着。”

  被重重地按压在地面,可以用力之处不过是手肘的滑动与脚步的蹬力。在并不光滑的地板上,她的手蹭出一道道血痕。

  她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过完整的话了,享有‘特殊待遇’的她见不到别的病人,治疗时与她接触的医护人员也都嘲讽地望着她,不会交流半个字。哦,对了,周洲还被下了禁令,除了是与不是之外的话都不能说的禁令,葛刚有1000种方法令她痛苦,令她害怕。葛刚不知从哪弄来的□□,滋滋作响。说话,会被电,行走会被电,一切不让葛刚顺意的行为,都躲不过一个字:电。

  可是葛刚还是不能让她屈服,找不到能令她屈服的办法,找不到能让她承认那是病以及吐露出江雨半分的办法。

  每一次电击开始前,葛刚都会问她“是病吗?”简单的三个字,问什么他们都懂。

  周洲会像人猿一样用四肢爬进角落,她说:“不”……不,别电了,求你。这是周洲仅有的还能说出口的话。

  在电击椅上葛刚也会给她时间思考,是还是不是。周洲的答案没有变过,尽管她看见视频已经不需要电击和催吐也会习惯性呕吐,尽管只要听见电流滋滋的声音周洲就会恐惧到难以呼吸,但是周洲依然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周洲的脑海里飘过了一个数字:1984。在这个狭小空间里葛刚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然而她绝对不会放弃说2+2=4的自由,也绝对不会放弃想爱谁就爱谁的自由。

  她的不妥协最终都让她受到更为严厉的折磨。事后,她总是抱着自己的右手,在黑暗里,癫狂地笑着。

  但是电击已经摧毁了她的精神,她开始难以入睡,即使睡着了也会夜半惊醒,瑟缩在一边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再没办法接受电击,因为只要看见那个仪器她就无法抑制地恐惧,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与呼吸,蜷缩在地上,吐着白沫颤抖,甚至快要窒息。

  可是葛刚并不在意,周洲自杀也罢,自残也罢,左右都是在医院,死不了他就乐得看她痛苦。电不得?他更要电,你怕?就是要你怕。

  对着葛刚,她眼里再没了不屑,只有怕,无穷无尽的恐惧。

  为了能知道她在这呆了多久,她开始在手臂上记数,她没有画正字,而是用两条横着平行线间竖着的8条竖线来代表十,表已经坏了,她没办法准确的知晓时间,只能每醒过来一次划一条杠。毫无光亮,她闭着眼睛摸索着刻下线条,因为无法视物,划得即歪斜又深刻——这样才能通过触摸也能感受到,为了让竖线更为突出,有时一道她会划上好几下,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毒蛇藤蔓。

  那些扭曲如蛆虫的竖线在她的胳膊上留了下来,被污泥覆盖。竖线渐渐增加,挤满了周洲的手臂,像是什么带着诡异笑容狰狞奇特的外星文字。

  除去电击、催吐、被殴打与吃那猪食和唯一令她幸福的回忆之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复数这些竖线。

  她开始陷入长时间的睡眠,清醒的时候大多痛苦;倒不如呆在梦境里,那里安全,没有痛苦,而且还有江雨。她甚至有些迷糊了,那里才是现实吧,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噩梦。

  在竖线累计到九百二十一条时,周洲终于离开了。

  治疗并没有能够扭转周洲的性向,据说医生们觉得药物在她的身上没取到相应的作用,又听说,有别的被绑来的患者被拒收了。周洲的父母终于放弃了在这里可以将她治好的幻想,来把她领回去。

  周洲被带走时,一边颤抖着,一边癫狂地笑着。

  “我赢了……我赢了。你可以再把我关回去,你可以继续对我做任何事,可是你永远也治不好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病!你可以摧毁我的身体,但你永远也不可能摧毁我的意志!”

  这些话并不是清清楚楚并响亮的,它含混不清带着奇怪音调,沙哑,甚至有几个地方听起来只是无谓的哼唧。

  那是一场战争,却不能说谁赢了。葛刚并没能改变周洲的性倾向,但是周洲也没能保有自己。

  她好像已经真的疯了。

  作者有话说:

  2015年,电击依旧被作为治疗方式在使用中。真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