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任宜年略有些警惕的眼神,拜伦赶紧解释“放松点小路易,这是我曾经的战友,更是可以交托后背的挚友,尤金·特里萨。”

  任宜年“他是个灵能者。”

  “是的,他只是遇到了点小麻烦,我把他带来,只是为了让他远离那些糟心事,放松一点。”拜伦解释。

  然后任宜年脸色更糟糕了“麻烦?什么麻烦?”是现在这个毫无根基的领地,可以承受得起的麻烦吗?

  拜伦张了张口,有些难以启齿,倒是尤金坦然接话“我听拜伦提过你的事,拥有远大志向的沃尔顿先生。”任宜年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沃尔顿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姓。

  尤金摊手“来这里,除了拜伦的原因,还因为我想见识一下,跟刀锋战士拥有同样的灵能的人,会带来什么奇迹。看到这片土地,感受到你的灵魂,确实是一个仁慈的管理者,我理解你对领地的保护,我也应该坦诚我的麻烦。”

  尤金的态度让任宜年脸色好了些,他站直身体,伸手示意“谢谢你的理解,如果接下来的话,对领地无影响且涉及你的隐私,以星辰的名义起誓,我保证不会外传。”

  任宜年的态度显然让尤金也放松了些,他直接开口“我的灵能是感知,我可以感知到他人强烈的情绪,善意和恶意,当然,反过来我也能影响别人的情绪,比如在战斗中,能帮助战友更冷静,我可是非常厉害的辅助。”

  尤金是真的坦诚,上来就交待了自己的灵能。“我是哥厄高地领主的次子,在军中与拜伦结识,是十多年的好友了。”

  “挚友!是挚友!”拜伦在旁边强调。

  尤金失笑“是挚友没错。”他转头继续“说回我的麻烦,我有一个哥哥,他勇武有力,爽朗豪气,又很早觉醒了不错的灵能,我离家前,他还是板上钉钉的领主第一继承人,母亲也非常为他自豪。”

  “但是参军六年,回家后,哥哥变成了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城堡里还住进了好几个陌生人,父亲说是找来替哥哥分担事物的才俊,其实我知道,那都是父亲的私生子,他有意培养他们,万一哥哥...”

  尤金垂下眼“母亲本来就为哥哥的病情忧心不已,父亲又把这些私生子弄进来戳她心窝子,她日渐偏执,开始对那些私生子下手,我实在忍受不了她的情绪,才想出来走走。”

  任宜年有些不解,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齐心协力,母子三人互相鼓劲吗?

  尤金仿佛看出了任宜年的疑惑,他摇了摇头“那些私生子的母亲,身份无非是佃农、奴仆,甚至还有契人,过去十几年没人教养过他们,被接进城堡,也只是按照父亲吩咐学习做事,他们见识短浅又胆小怕事,说实话翻不起浪来,这件事的根源在父亲。”

  他的眉头紧皱“而且我的母亲,她...她的行为已经出了界。”

  拜伦也是第一次听尤金说这些,他轻声问“她开始失控了?”

  尤金脸上的郁色更浓,但还是继续说“是的。一开始她只是派人假传父亲消息,把外出的一个私生子,放逐出领地。哥厄高地周边有一些律索族人,一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小伙子单独走出去,你知道的。”

  尤金看了拜伦一眼,拜伦听到这个种族名字,脸色也严肃起来“他很难活下来。”

  任宜年在书里知道的律索族人,他们的祖先骁勇善战,但是作为游牧民族,他们不善耕种。随着现在这片大陆的统治者,学会制作青铜铁器,兵器上的差距,让他们逐步沦为下等人与阶下囚,领地里那些契人,大多数是律索族人。

  这片大陆太大了,至今还有许多律索人,分散在大陆各处。许多领地都有捕奴队,专门捕捉律索族人为生,既维持了领地周边的安定,又讨好了上层贵族。

  尤金点点头“因为这事,父亲跟她大吵了一架,甚至哥哥也有些不赞同,接着,她的手段突然激烈了起来。第二个私生子,因为不小心碰翻了她养的那只狗的食盆,就被她砍断了两只小腿。那个孩子才十三岁,他痛的在地上打滚,哀求她,但是她却一边笑,一边阻止医者给他止血。那孩子失血而亡后,她还不解恨,用石磨碾碎了他的尸体喂狗。”尤金脸色苍白。

  “那次事情闹得太大,父亲软禁了她。她百般哀求大哥,过了两三个月,大哥终于心软把她放了出来。但是心中的野兽一旦品尝过自由的味道,又怎么会甘心回到牢笼。”

  “私生子端茶烫了她一下,她就活活蒸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父亲忍无可忍,又碍于大哥管不住她,只能遣散了所有的私生子。她赢了,用魔鬼的方式,但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灵魂早就输给了魔鬼。”

  “有时候我会恨自己的灵能,靠近她,我就能感受到她强烈的恨意与癫狂,她收不住血腥的双手,我离开城堡时,她用蜜糖浸泡了一罐子的狗眼珠子,因为她的狗,夜晚蹲在床边盯着她看,她说狗吃过人肉,所以想吃她,她屠杀了领地内所有的狗,把眼珠子挖下来,用蜜糖泡了放在眼皮子底下。”

  尤金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她该受到惩罚,哪怕没有惩罚,起码也要有约束,而不是在大哥的庇佑下继续疯狂。”

  拜伦忍不住拍拍他他“尤金,你已经出来了,不要想那么多。”

  半晌尤金才平静下来“哥厄高地已经是一滩烂泥,他们不会来找我的,我只是想找个平静的地方躲躲,不会给你们领地带来麻烦。”

  任宜年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奇怪,这么疯狂难道跟黑血有关?这话却不好当着尤金的面提起,打定主意回头私下跟拜伦说说。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被亲娘吓坏了的娃,任宜年只能干巴巴的“那你来试试种地吧,种地让人心里不空虚。”

  我的天,我在说什么鬼东西,又不是所有人都跟种花家人一样,沉迷种田无法自拔。

  任宜年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急着转移话题“这片土地,再进行一下消毒,就可以播种了,虫兽中的霸王蝶的能力刚好用上。”

  拜伦跟尤金有点发愣,不知道怎么就聊上了种田,不过还是不明觉厉地点头。

  除了正在矿场挖矿以及保护鲁宾的石甲虫,任宜年收回了所有的虫兽,接着一次性召唤出了十只霸王蝶。霸王蝶顺着任宜年的心意,飞到田地上空,有着绚丽花纹的巨大翅膀上,磷粉扑簌簌地往下落,均匀的撒在地里。

  任宜年满意点头“消毒、杀虫一次搞定,霸王蝶的磷粉甚至可以杀死埋在地底下的虫卵,关键还不伤植物!”

  看着美丽到炫目的巨大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连尤金都略微放松了眉头,或许种种田,体会生命茁壮成长也是不错的选择。

  回到城堡的任宜年私下找到拜伦“尤金的母亲,会不会跟黑血有关?”

  拜伦听到这话有点诧异,但是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服用黑血,指甲、牙齿会变得锋利,外貌改变很明显,应该不是。”他看到一脸担忧的任宜年,“尤金的母亲这样,可能是因为她有王室血统。”

  任宜年一脸问号“王室血统怎么了?”

  拜伦比他更疑惑“你不是看过书了吗?上一任国王疯狂的想成为灵能者,他们一族是冶铜起家的,一向有用活人祭祀的传统与特权,他就用大量的契人进行献祭,向神灵与先祖求取灵能。”

  拜伦想到那段惨案,也忍不住摇头“那段时间内陆的律索族人都快被捕绝了,杀了几千个契人,他也没能觉醒灵能,他觉得是祭品等级太低,就找了一些犯了罪的灵能者献祭,结果也不行,最后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开始用贵族祭祀,特别是有王室血统的贵族,连他亲叔叔都没放过,贵族被他杀怕了,密谋一番推翻了他,拥戴他的第四个叔叔上位,最后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任宜年无语“那本书上只写了,上王欲为灵能者,思之如狂,用契人、灵能者、贵族,皆无果。我还以为是让这些人帮他想办法,结果没成功,哪知道是这么个用法。”

  拜伦手指虚点任宜年“天真,不过也终于有了小孩子的样子。据说王室血脉非常容易出疯子,尤金的母亲血统比较远了,但是还是属于先王那一支,这也是尤金的父亲突然把私生子接回来的原因吧。”

  任宜年犹豫“那尤金?”

  拜伦倒是不太在意,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也怕自己会变得疯狂,特别是他有这么敏感的灵能,他母亲的血脉还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希望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沉溺于疯狂,我能杀了他。不过至少他现在是个正常人,不用在意太多,这世上,疯狂的人和事还少么?”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太多,反而意外的看淡生死,看着拜伦年轻却不羁的脸,这份魄力任宜年暂时是没有的。

  任宜年开始收拾拜伦采买回来的东西,布料是为契人准备的,大冬天看着他们露着胳膊腿干活,任宜年的良心过不去。

  食盐放在城堡,佃农们会用粮食、麻布之类的东西来换,蔬菜种子先收起来,春耕后才有空种,至于猪崽跟鸡鸭,被管事直接放在契人房养了。

  任宜年以为契人会嫌弃,结果这么冷的天,抱着暖烘烘的猪崽睡觉,对体弱的契人来说甚至可以保命,三十来只猪崽都不够分。任宜年在心里叹了口气,春耕过后,建房子必须优先提上日程了。

  除了这些东西,拜伦还给了任宜年一个布袋,打开一看全是银币,这是石甲虫的便便..不,这是绿宝石换来的。硬币是任宜年的私产,但是领地发展需要启动资金,刚好任宜年最近在整理城堡的账目,便把拜伦叫来,交接清楚。

  日杰夫的私人财产基本都在他的卧室里,拜伦在收拾遗物时,已经整理完了,还把领主的土地契书、契人佃农名册等重要文件,交给任宜年查看。

  城堡的仓库里最值钱的就是麦酒跟去年收回来的麦子。麦酒已经换成了现钱,作为城堡里管事仆从以及卫兵的薪资,这部分还有剩余,就作为他们的日常开销,比如武器保养之类的。

  剩下就是麦子,任宜年也说清楚了,这部分都作为新垦地的粮种,到时候新垦地的收成,他要十分之二作为虫兽的报酬,毕竟不是所有的虫子都吃石头,他得备一点资金以防万一,剩余的收成算作领地的公共资产。

  拜伦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意见,他平时也领薪资,作为灵能者比卫兵队长的还多一些,够他平时生活了。交完账务,任宜年也算了结了一桩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