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和你哥关系也不好吗?”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他对爸妈有抱怨,对我也有一点点,我们联系很少,大了之后,彼此之间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除非这种大事。”

  聂心烛看了看他,“因为我的事,身边很多人都受到了影响,大人小孩都是,大人被别人嚼舌根。

  小孩……就像我爸给我大伯说的,上学被欺负,被议论,被看不起,小孩虽然小,但有时候的言语和行为却是最恶,因为会给别的小孩造成一生的阴影。

  那个小孩包括我,也包括我的弟弟妹妹们,事情的真相早已没人在意,但伤害却一直持续。”

  “修索,对他们,我一直很抱歉。”

  “哥,这些明明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误会你在先,还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大人小孩一味的伤害别人,是他们的错,他们才是最可恶的。”

  “他们固然有错,这件事情,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我的家人外,无论事实真相如何,这件事皆因我而起。

  他们本不应该受到别人的言语攻击,因为我,老老少少才遭遇了这一切,所以,我的家人是无辜的,我对他们是有愧的。”

  “哥,那你怪你的父母吗?恨他们吗?”

  “不怪不恨,我爸妈教育确实有问题,当父母也当的有问题,又极其爱面子,让他们脸上有光了,有了好成绩可以让别人炫耀了,他们就对你特别关心。

  但你不好的时候,也没说彻底不管你,我哥也不缺吃不缺穿,我丢了他们的脸,他们不让我回家,但也给了我钱让我完成高中学业。”

  “他们生在一个封建的时代,活在一个思想闭塞的地方,他们觉得同性恋是十恶不赦的事情,我能理解,他们有他们的观点和思想,我们有我们的,这是时代信息差造成的问题。

  别说他们了,我被告白时也吓了一跳,第一次知道同性之间的感情,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随着时代的进步,大家才对同性感情尊重起来。”

  “所以,修索,我不怪他们,更不恨他们,他们可能有他们的错,做父母也不是很称职。

  但总之,他们没有很好,但也没有不好,就这样吧,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们有离开我不见我的权利,我不怪不恨,尊重他们。

  但可能,也不会有太多感情,各自安好是我们如今最好的结局,我会尽好该尽的孝,做好自己作为儿子该做的。”

  “哥,你真是……”党修索看着他哥,他哥为什么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后还不恨任何人,明明整件事情,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除了他确实无辜的家里人外,那些伤害他的人哪个不可恨。

  聂心烛皱眉看着他,“真是什么?你敢骂我我打你啊。”

  “真是太善良了,哥,太善良并不好。”

  “咳…我也不善良,我觉得自己挺冷血无情,都没多少感情的。”

  “呵呵…哥,你需要清晰的认知自己,你要不善良,这个世界就没有好人了。”

  “好了,别捧杀我,我受不起。”

  党修索犹豫了很久,还是问了,“哥,你…恨过赵瑞科吗?”

  “说实话,告白事件闹大后,被别人指指点点,后来被父母赶走,我是有过抱怨的。

  但恨没有过,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真的对我好,他天天追在我后边跑的时候,是我年少时光里唯一开心的时刻,我感谢他,给我平淡的生活带去过光彩。

  这件事,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年少轻狂,将感情轻易公之于众,特别是看他哭的仿佛天塌下来,不停说着对不起的样子。

  哪怕最后,还非得要来见一面,以前多么活泼的一人,被这件事影响的变了个样子,最后,我连那一点抱怨都没有了。

  在喜欢自己的人那里 ,去热爱生活,在不喜欢自己的人那里,去看清世界。爱我的人不多,年少时,他是其中一个,而现在,你和爸妈是其中三个。”

  “……”党修索要酸死了,他哥刚给他讲的时候,他只顾着心疼他哥了,现在他哥还在那不恨他,抱怨都没有了。

  他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气啊,气死了!!!

  聂心烛听见动静,扭头看他,“你干嘛呢?磨牙?”

  “哥,你喜欢他?”

  “他人挺好的,其实他转学两个月后,偷偷跑回来一次,想看看我过的好不好,让我别管别人,好好学习,半年后高考,一定要考出去。”

  “??”

  什么情况,还见面了,怎么阴魂不散!

  不会发展感情了吧!!

  他惶恐道:“哥,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恩?你指哪种喜欢?”

  “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哦,那倒没有,我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

  “你们之后又见面了吗?”

  “没有,半年之后就高考了,大家都在紧张的学习,他爸妈又看他看的严,高考结束我就离开了江城,来西青打暑期工了,也没回去过,从那之后就没见过了。”

  “那就好!”党修索心里不停念叨:还好还好,这要再见面,还有我党修索什么事。

  感谢命运,真的要给老天磕头了,简直救我一命!

  “好什么?哪好?”聂心烛疑惑的看着他。

  “哥,哪都好,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什么意思?”

  “哥,我吃醋了,我醋坛子打翻了,你没闻到吗?”

  “你吃什么醋啊?”聂心烛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介意我和他关系好?”

  “介意,我介意死了,他比我先出现,比我先走进你心里,也比我先对你好。”党修索又想起来篮球的事,更气愤了,“篮球还是他教你的!!哥,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你……”

  党修索越说越难受,越难受越想哭。

  聂心烛看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好笑道,“不是,你几岁呀,这个醋都要吃,幼稚了啊。”

  聂心烛揉了揉他的脸,安抚着,“如果我们先遇到,也可能会像我和他的关系一样,最后走向再不相见,先遇到并不一定好,年少轻狂,很多东西都没办法长久拥有。

  我们这个时候正好,见过了世间百态,更加冷静稳重,也懂得了珍惜,这个时候相遇,能走的更长远,怎么,难道你想早点和我相遇,再早点和我分开,就像我和他一样?”

  “不,我才不和你分开。”党修索听了他哥的话,也觉得有点道理,心里至少舒服了点,但还是羡慕嫉妒恨,他终究不是他哥心里的第一个人,想哭……

  “好了好了,咱们不会分开,你和他不一样,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党修索气呼呼的吼道,“你还和他打篮球!”

  “呃……”聂心烛看着奶凶奶凶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篮球的问题,打都打了,他也没办法穿越回去啊。

  谁来救救他,他为什么要面临这么棘手的问题,他试探道:“那要不…我以后只和你打篮球?”

  “可以,他虽然教你了,但最后你还是只陪我打,他没有份,你是我的。”

  聂心烛好不容易把人哄住了,当然他说啥是啥,“行行行,都听你的。”

  “哥,你抱抱我。”

  “好。”聂心烛伸手抱他,拍了拍他的背。

  党修索就像泡在了醋缸里,酸的无精打采,“哥,我还是羡慕他。”

  聂心烛感觉到党修索低迷的情绪,这个相遇时间问题,他是真的没办法解决,但小孩很介意,介意自己第一个朋友不是他,他是开心又心疼。

  “没关系,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后半辈子都不可能分开的,要放在年少时,那他不得羡慕死你呀。”

  “嗯。”

  “好了,不难过了好不好?”

  “唔…”党修索埋他哥脖子里蹭了蹭,心想,他哥现在是他的,哼,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第二天上午,聂心烛收到了他哥聂心润的微信,给他说了葬礼结束的时间,发了一个具体位置。

  “修索,葬礼十一点结束,我们十一点多过去,咱们定下午一两点的票怎么样?”

  “可以啊,看完咱们直接去机场。”

  “好,那我直接订票了。”

  “嗯。”

  十点多的时候,两人收拾好东西,退了房赶往墓地,到的时候送葬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聂心烛带着党修索走过去,两人站在墓前,聂心烛就看着墓,也不说话。

  站了一会,聂心烛开口:“妈,我来送你一程,你走好。”

  他说完后扭头看向党修索,“修索,我们走吧。”

  党修索看了看他哥,又看了一眼墓,“好,哥,我们回家吧。”

  两个人刚走几步,聂心润叫住了他们,“心烛。”

  两人扭头看着他。

  聂心润看着党修索背的背包,“你今天就回西青吗?”

  “嗯。”

  “在外边照顾好自己,爸你也不用操心,我会看着的。”

  “好,我会每月把钱按时打给他,其他的就你多辛苦了。”

  “你在外顾好自己就行了,你们俩也好好的。”聂心润看向党修索,“你叫什么?”

  党修索本不想理他,但想着以后也不怎么见面了,何况人还是他哥的哥,还是别闹得太僵,“党修索。”

  “嗯,以后,我弟弟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能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党修索看了看他哥,他哥也没有反对,“行。”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聂心润看着他们两个,“好了,你们两个好好生活,我走了,你们也走吧,保重。”

  聂心烛看着他哥的背影,“哥,保重。”

  聂心润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就走了。

  过去时光里两个人受到的伤害,哪怕时光也磨灭不了两人的伤口,但是此时此刻,原来血缘终究是血缘,分开的那刻,还是希望彼此在不同的地方,能够好好生活。

  至于年少时的伤,就希望以后遇到更多美好的事,把他们覆盖抹去。

  “哥,我们走吧。”

  “好。”

  两个人走到墓地门口等车,党修索看着他哥,调侃道,“哥,你哥好像把咱俩当成一对了,你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女婿的老丈人一样。”

  聂心烛看着他故意使坏的表情,笑了笑,也揶揄他,“是啊,估计想着这小孩这么年轻,靠不靠谱啊,我弟怎么找了个傻大个。”

  “才不是,他肯定想,我弟果然行,找的小男朋友又高又帅,说不定还担心你留不住人,到时候受伤一个人偷偷哭呢。”

  聂心烛撇嘴看他,“咦……你比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功力还略胜十筹。”

  “我哪自卖自夸啦,我不高不帅吗?哥,你看我。”党修索凑到聂心烛脸前,“我长的不帅吗?你仔细看看!”

  聂心烛看着脸前放大的俊颜,心想:嗯,很帅,很高的颜值,可以当明星那种。

  “哥,你什么意思啊,你眼睛没问题吧?我不帅吗???你犹豫的我都心冷了!”

  聂心烛被他耍宝的样子逗的忍俊不禁,笑着道,“帅,又高又帅。”

  “你也太敷衍了吧,我难道真的不帅了?”

  “帅,高大帅气,英俊潇洒,刚不是怕你上天嘛,我夸你的话怕你太骄傲。”

  “我就说,从小到大没人说我长的丑。”

  聂心烛被他不谦虚的话再次逗笑,他抿唇咳了咳,“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哥,你哥要我联系方式是什么意思?怕以后找不到你,问我要人?”

  聂心烛坏笑着瞥他一眼,“没错,将来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绝对是第一嫌疑人。”

  “……”

  “去机场的是两位吗?”

  “是我们。”聂心烛拉了一把石化在那,脸上一副难以置信表情的党修索,“别傻了,上车。”

  坐到车上,党修索还在说刚才的事情,“我本以为你哥是想从我这了解你的情况,如果一时联系不到你的话,还可以问问我,没想到还把我当成未来嫌疑人了?!”

  “这两件事冲突吗?不冲突啊,我没事的时候,你是他的传话筒,有事的时候,你就是他第一个怀疑对象。”

  “……”

  两人到了机场,聂心烛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儿子啊。”

  “妈,我们一会上飞机,五点二十五下机,你和爸要不等我们回家吧,我们直接回你们那。”

  “哎呀~我和你爸去接你们,路上又没结冰,我和你爸开车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老司机了,放心啊,我们会慢点的,咱们一会见啊。”

  聂心烛笑了笑,也不扫他妈的兴了,“好,那你们慢点,一会见。”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