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因为你父亲吗？”傅时清低声问。
在片场没实践的拥抱，他在房间里实现了。
“还好。”宁柏舟摇摇头，“有一点点是因为他。”
傅时清：“我以为大部分是因为他。”
宁柏舟沉默片刻，说：“宁清艺应该离婚。”
傅时清赞成，他又问：“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是因为有感情吗？”
“保持现状总是比打破僵局容易。”宁柏舟不置可否，又低下头，像一个闯祸的小孩，“我觉得我做错了一些事。”
傅时清懂了：难怪宁柏舟说只有一点点是因为李昭昆，原来大部分还是因为宁清艺。或者说，他感觉对不起宁清艺。
其实他也无需抱歉，伤痕又不能消失。
傅时清拍拍他的脑袋：“少想那么多，你又不是机器人——机器人还会出错呢。再说了，宁清艺也不是没错。”
宁柏舟：“嗯。”
睡前，他在黑暗里沉沉地看了傅时清很久。
他又一次想说“谢谢”，但是怕过度的庄重反而削弱他想表达的谢意。
——谢谢你教我成为冲破迷宫的人。
宁柏舟不喜欢过生日。
小时候的生日任人摆布。中学时代根本没人记得他的生日，宁清艺的祝福也只能隔着屏幕。大学认识了“戏剧学院垃圾桶”那几个人，过了几年很快乐的生日。
后来毕业了，正式的、彻底地迈入这个圈子，再也没有逃避的借口，生日就变成辛苦的工作日。
所以，当宁柏舟一切如常地起床、上妆、拍戏时，他花了大半个上午才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生日。
得益于在宁清艺的剧组拍戏，他终于顺理成章地逃了所有生日营业。
也不是一切如常，傅时清就差把反常写在脸上。即使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他也要跑过来一趟。
宁柏舟看到他的脸就想笑。傅时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但我现在不能说”。
不过傅时清要装无事发生，宁柏舟就陪他装。反正只要是傅时清准备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感到惊喜。
傅时清没能沉住气，下午还没收工，他就跑过来说：“宁柏舟，我受不了了。”
宁柏舟捏捏他的胳膊：“怎么了？”
傅时清真挚道：“我再吃不上蛋糕，就要死了。”
有蛋糕啊。
的确，他说过，生日就是要有蛋糕。
宁柏舟笑道：“现在？宁清艺会想弄死你的。”
“那怎么会呢——你不弄死我就行。”傅时清话音一转，迅速挥手。
看着像要打人，宁柏舟下意识闭眼。
脸上当然没有被打的感觉，有一团凉凉的、滑滑的东西贴到脸上，香甜的气息袭来。
——奶油。
宁柏舟无奈地睁眼：“我好像还有戏。”
“没有了。”宁清艺笑着走过来，“已经收工。”
宁柏舟笑起来：“谢谢妈妈。”
他带着温和的笑意，开启“自杀式袭击”：用沾了奶油的那侧脸颊去蹭傅时清的脸。
傅时清躲闪不及，被他蹭个正着，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引来一片笑声。
宁清艺吐槽道：“我好像养了两个小孩。”
两个年满二十八的“小孩”就着脸上的奶油打打闹闹，分外活泼。
宁清艺浅笑，神情有点惆怅。她从小就是冷淡又独立的人，于是希望宁柏舟也这样。但他不是，而她好像现在才意识到。
好在她还有补救机会，对吧？
宁清艺转头使眼色。
那边的宁柏舟终于把所有奶油都蹭到傅时清脸上。傅时清生无可恋，嘟囔道：“你犯规。”
一边跑一边说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听得懂的骚话，太犯规了！
宁柏舟微微一笑，还没说出“胜利者宣言”，便有一双手捂住他的眼睛，看角度，肯定不是宁清艺。
他下意识抬肘后击，来人痛呼一声：“哎呦，柏舟你下手真重！”
宁柏舟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张需。”
“哎，小的在。”张需捏着嗓子应道。
“最近要接清宫戏？”是戴嘉悦在吐槽。
张需：“嘘——保密！”
“你这么多年都没惹上官司，也是有点运气。”这个是赵汐。
宁柏舟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他想移开张需的手，傅时清抢先帮他实现。
傅时清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张需的脸，他笑嘻嘻地后退一步，和戴嘉悦、赵汐站在一起。江裔也来了，还有刚出剧组的潘思逸。她们两个应该是这群人里最稳重的，靠在一起嫌弃地打量活蹦乱跳的张需。
他们几个凑到一起，有一个非官方的名字：戏剧学院垃圾桶。
“我好像没叫你们。”话是这么说，宁柏舟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宁姐叫了。”张需大大咧咧地挥开傅时清，搂上宁柏舟的肩膀，“也是赶巧，我们之前还说，大家毕业后好不容易在你生日时都不忙，结果你进组。谁知道还有今天呢。”
宁柏舟又笑，因为他看见傅时清暗中对张需翻了好几个白眼，然而张需神经大条，一次都没注意到，傅时清在一旁气得跳脚。
宁清艺适时开口：“我定了餐厅，一起吃饭吧。”
五人清了清嗓子，齐声道：“谢谢妈妈！”
宁清艺捂脸：“别，我生不出这么多孩子。”她嘴上拒绝，实际上并不严厉。宁柏舟不知道她在约他们时说了什么，原本对宁清艺毕恭毕敬的几个人突然热情，簇拥着宁清艺走在最前，让亲儿子和亲儿子的男朋友在最后远远跟着。
宁柏舟心想：她果然不一样了。
没等他本就不多的伤春悲秋施展开，傅时清就凑到他耳边，碎碎念道：“他们怎么这样，我还没叫‘妈’，他们先叫上了。”
这个飞醋吃得宁柏舟措手不及，他忍俊不禁：“你想叫也行。”
“不行，他们是叫着玩的，我要是叫了……”傅时清摇摇头，“真话不能用来开玩笑。”
宁柏舟逗他：“怎么你叫就是真话？”
傅时清睁大眼睛：“你要始乱终弃吗？”
“不会。”宁柏舟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老公。”
傅时清一蹦三米远，指着宁柏舟“你”了半天，引来前面众人转头。
宁清艺：“小傅，小舟，怎么了？”
“没事。”傅时清咬牙道，“清艺姐，我们聊天呢。”
宁柏舟勾唇笑道：“是的，妈。”
还好天色够晚，傅时清通红的耳根看不分明，而他能上手揉揉。
虽然他们只有八个人，但宁清艺订的包间看起来能给十八个人用。蛋糕被放在餐桌中心，缺了一大块奶油的地方很明显。
傅时清眼神飘忽，有一种幼稚行径被公开处刑的感觉。
但他确实想玩一次试试。
小时候的生日没有蛋糕，后来的生日都在装成熟，用虚浮的感情去换取视线，再后来生日都是直播时间，没有能让他把奶油抹到任何一个人脸上的机会。
今天终于实践了，不怎么好玩，能感觉好玩纯粹因为和他玩的人是宁柏舟。
话又说回来，他和宁柏舟玩什么不好玩？
宁清艺把菜单递给宁柏舟：“小舟，你和小傅先看看有什么忌口，或者还要加什么？”
“我们都可以。”宁柏舟转手给了戴嘉悦，“别客气，有什么不吃的直接说。”
戴嘉悦一口气换了三分之一的菜，引来吐槽，她理直气壮道：“怎么，第一天认识我？还是柏舟记性好，知道我忌口多。”
桌上的大家都笑了，傅时清却有点紧张。
他回忆着宁清艺的话，“你和小傅”……为什么让宁柏舟和他先看菜单，因为他们坐在一起？可是宁柏舟另一侧明明是更活泼、看起来和他关系更好的张需。
怕他无法融入“戏剧学院垃圾桶”？因为他是剧组的人，所以更熟一点？
宁柏舟说笑了几句，转头看见傅时清在假笑。他见宁清艺没有注意这边，低声问：“不舒服吗？”
“没有。”傅时清更低声地答道，“你妈妈……是不是知道了？”
宁柏舟想了想：“应该没有。”
傅时清压下心中的忧虑：“那就行。”
菜单转了一轮，宁清艺点好的菜被换了一半，还补充了几个新的。她扫了一眼菜单，直接去包间外换菜。
桌上唯一的长辈走了，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宁柏舟：“你们刚才和她聊得那么开心，都在演？”
“一半一半吧。”江裔哼笑道，“给你们留空间啊。宁柏舟，给我磕一个，我为了你第一次演戏呢。”
“谢谢学姐。”宁柏舟懒洋洋道。
江裔：“没诚意。”
宁柏舟给了傅时清一个眼神，傅时清立刻起身，一本正经道：“江裔学姐，我衷心感谢您的倾情付出和无私帮助，让我受益匪浅。您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哈哈哈！”张需拍案大笑，“你俩这配合真好，情侣在一起久了会变默契是吧？”
宁柏舟笑道：“也没有很久。”
就在此时，宁清艺推门而入：“小舟，什么‘没有很久’？”
包间里瞬间寂静。
宁柏舟冷静道：“上次吃蛋糕。”
他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傅时清知道，宁柏舟拉着他的手攥得很紧。
宁清艺笑而不语。
“戏剧学院垃圾桶”真是尽职尽责的朋友，又开始说笑。
宁清艺也在笑。一片欢声笑语中，宁柏舟看见她平静的眼睛。
----
世界读书日，遂双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