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清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宁柏舟。
他没有回应，反而让宁柏舟有点脸红，原本直视他的眼睛也垂下来，盯着地毯的花纹。
傅时清感觉自己也脸红了，平时擅长的甜言蜜语一句都说不出来：“我……”
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小舟，小傅，站在门口干嘛，进去吧。”
原本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宁柏舟抬眼，看着傅时清身后：“好的。”
傅时清转头，礼貌道：“清艺姐。”
“哎。”宁清艺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先走，又挽着宁柏舟，跟在他后面。
傅时清听见宁清艺低声问：“昨天休息好吗？”
宁柏舟：“还好。”
他隐隐有些羡慕：他们母子似乎关系很好，至少宁清艺会关心宁柏舟。
真好。
准备室里已经有两个人，见他们三人进来，那两人齐齐起身，招呼道：“清艺姐好。你们好。”
他们一位叫王秋阳，四十岁左右，演女主角的丈夫；另一位叫孔昭晖，五十岁多岁，和宁柏舟是同一个角色，为了弥补宁柏舟太过年轻的弊端。
在场五人就是电影的主要角色。
从剧情上看，《镜花水月》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可以概括为女主角对自己一生的回忆。
女主角孙文巧一生六获影后，凭借自己的息影之作斩获终身成就奖。在获奖感言中，她回顾了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
她现在五十六岁，家庭美满，有一位很爱她的丈夫和很听话的儿子。她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却发现这个家的三个人都不快乐：她自以为是地牺牲着；丈夫无法和她沟通，只能尽可能逃离这个家；儿子也为她牺牲，他们的爱却从来无法向对方传达。
她有一位很好的朋友，但他们已经多年没见。朋友比她早十年拿到终身成就奖，这十年一直在全球各地旅游。朋友说，你就是太固执，如果不要坚持做得最好，你会快乐很多。她说，不行，我必须做到最好，让所有人知道有这种可能性。她向朋友哭诉自己的生活，然而朋友不再能理解她，他说，接剧本很简单啊，没戏拍也没事啊，和家人不亲近没关系啊。
朋友宽慰她，你多多反思自己。
她说，我不要反思，我是受害者，我没有错。
她睁眼，从椅子上起身，和“朋友”握了握手，微笑着说，“谢谢你，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她再睁眼，从椅子上起身，和“朋友”握了握手，微笑着说，“您的状态有所好转，新一疗程可以减药”。
她又睁眼，脸上是得体的笑容：“感谢组委会，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前面的种种故事，究竟孙文巧的幻想，还是她疯了，抑或是二者兼有？
这个故事里回忆套着回忆、结局包含结局，恐怕连创作者都没有定论。
宁清艺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对结局有什么看法”。
傅时清比较喜欢这种能自由解读的东西，但他很少发表观点。
见大家沉默，宁清艺笑了笑：“小傅，你先说。”
她让傅时清说是原因的，傅时清也能猜到。她和宁柏舟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标答”，肯定会影响其他人的看法。而剩下三人里，他最年轻，让他打头也无可厚非。
傅时清咬了咬嘴唇，犹豫道：“就是，我的想法可能不是特别成熟，我对剧本的理解也没有特别深刻……”
宁清艺笑着打断他：“没事的，小傅，随便说，本来就是一个自由探讨的环节。”
“好。”傅时清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我认为整个故事和结局都是真的。孙文巧功成名就是真，她饱受精神折磨也是真。不过整个电影中，我倾向于孙文巧从未真正倾诉，那些事件都是真正发生的，然而她在当下的场景只是一言不发。”
有他开头，剩下的人就好开口了。不过王秋阳和孔昭晖的表达都有些建立在反驳他的基础上，王秋阳否定了他对“真”的描述，孔昭晖则认为孙文巧确实讲出来了，而不是在用幻想弥补。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他行程太赶，好几年没有在开拍前和同组演员讨论剧本的经历；熟悉是因为他们的反对和潘思逸很像，在意用词的精确，在意感受背后的理论。
潘思逸甚至还要在电影里演他的同学——明明他演的是“宁柏舟”。
他们戏里戏外都是同学，冯心怡问他要不要和潘思逸炒炒cp，傅时清第一次拒绝。
他说不出合理的理由，最后只说：我和她大学的时候关系不好。
轮到宁柏舟，他把面前的剧本一推：“我没有看法。”
宁清艺温和道：“小舟，说什么都行。”
宁柏舟重复了一遍：“我没有看法。”
“好吧。”宁清艺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纠结。
傅时清偏头看他，感觉宁柏舟像闹脾气的小孩，有点好笑。
他看了一会儿，宁柏舟也转头了。
那边三位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反而给他们眉来眼去的时间。
宁柏舟挑眉：什么事？
傅时清来了兴致，示意他把手伸过来。
宁柏舟不明所以，把右手伸过去。
他看着傅时清让他把手掌放平，伸了一根手指，在他手心划来划去。
宁柏舟默默感受着。
我。
也。
想。
你。
——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其实他写到“也”时，宁柏舟就猜到了，然而猜到和真的看到还是不一样。
他忍不住笑起来。
傅时清一抬头，就撞上他满脸笑意。他一惊，用口型问：你知道？
宁柏舟也用口型回：练过。
傅时清微微皱眉，神情茫然，一看就没懂。
宁柏舟又笑，猛得合拢手掌，捉住傅时清的手指。
傅时清有点急，一会儿看一眼两人的手，一会儿看一眼宁清艺。
他也跟着看了一眼，宁清艺和另外两人聊得兴起，几乎要背对他们了。
宁柏舟握着傅时清的手指，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他轻声道：“宝宝。”
声音太轻，完全被那边三人的争执声盖过。
但他知道傅时清领悟了，因为他猛地抽回手，眼神游移，面上还有些可疑的红晕。
似乎反将一军，宁柏舟心情不错，笑着拿起剧本，随意翻看着。
他余光里看见傅时清也拿起剧本，学他的样子，像小学生看书一样把剧本立起来看。
过了一会儿，傅时清的小指搭上他的手，伸进拇指和食指之间，手掌也虚揽住他的手背。
宁柏舟手腕一番，握住傅时清的手。傅时清的手指很快填满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们偷偷在剧本后牵手。
宁柏舟和傅时清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宁清艺，然后低下头笑了。
傅时清边笑边问：“我感觉好罪恶，你早恋时就这样吗？”
宁柏舟不想说他的初恋也不太顺利，反问道：“你早恋时这样？”
“我那不算早恋。”傅时清低声反驳，“我和他们不牵手。”
宁柏舟：“那你记录一下，第一次牵手。”
傅时清真的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太幼稚了。
宁柏舟知道，他们对彼此而言没有任何“第一”的关系，牵手这种事肯定不知不觉和以前的伴侣做过无数次。
但他们可以创造属于彼此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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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禁情侣已变小学生。
认识第二天：你好，do吗？
认识半年：（脸红）（第一次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