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这个。”

  垂脑袋低落的片刻,松田阵平像是变魔术般掏出一顶黑色棒球帽,扣在他的脑袋上,把那头惹眼的白发遮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视线暗下来,江崎莲不安地抬头张望,这才注意到附近的便利店。昏暗的玻璃面倒映出他的身影,头顶的棒球帽只顾着裹着头发,戴得歪歪斜斜。

  江崎莲抓着帽檐,掰正帽舌。几缕白发顺势落下,身后立刻伸出一只手,要把那点白发全部塞到了帽子里。

  “我的头发很好看,为什么不能露出来?”

  江崎莲拽着萩原的手,瘪着嘴,不给他动头发。

  “最近这边有几起命案,死的人都有一个特征。”

  松田阵平拆开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

  江崎莲眼巴巴地等着他说下文,他却自顾自地抿着糖不说话了。

  “是什么?”

  江崎莲乖巧地反握住他的手,孩子气地晃了晃。

  松田阵平伸手夹住棒棒糖,浅浅的酸奶味溢出。

  “他们的外表都异于国人的黑发黑眼,有的是染发,有的是外国人。我们推断,那个人的目标是那些外表突出的人。你又是一头白发,又是红眼睛的。”

  “还有,那个杀人犯喜欢虐杀,死的那些人都被开膛剖腹,甚至有些器官都已经分辨不出原型,我们怀疑这人或许还有异食癖.......”

  江崎莲求知的目光迅速黯淡,扑到松田阵平肩上,伸手吧唧一下,快准狠地捂住松田阵平的那张嘴。

  隔壁便利店店员默默捂紧了自己的绿毛。

  萩原研二趁机把白发往帽子里一塞。

  柔软的柑橘香扑面而来,松田阵平淡定地环住他的肩膀,一手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一手掏出墨镜,往江崎莲脸上一挂。

  “还有这个。”

  大概是经常在爆破现场带着,墨镜沾上硝烟味,带着另一人的温度,透过鼻腔传来。那种像是燃烧的柴火般的味道,很温暖。

  江崎莲牵着松田阵平的手,跟在他的身后,悄悄踩他的影子。

  松田阵平是大笨蛋。

  萩原研二今天早上还坐在炸弹边上抽烟,也是大笨蛋。

  我也是大笨蛋,跟不熟的人走了那么远。

  “我打得过的,不用裹那么严实。”

  “我们知道莲酱很厉害,今天研二的小命都是莲酱救的呢。”

  萩原研二坚持饰演醉酒到底,挂在江崎莲身上,像吸猫一样蹭啊蹭。

  “你打得过是你的事,我保护你是我的事。”

  松田阵平总忍不住两指夹棒棒糖,感觉自己的姿势特别傻。一直攥着的手也无论如何捂不暖和。哪怕手掌把整只手裹住了,指尖还是发凉。不熟悉的酸酸甜甜味在口腔里漫开,给烦躁又添了把火。

  “还有糖吗?”

  江崎莲凑到松田阵平脑袋边,黑色帽檐蹭过他的下巴,像是某只小动物用自己柔软毛发撒娇。

  又是柑橘香。

  那种软绵绵、仿佛在示弱般的味道。

  其实香味很淡,风一吹就散了。但没有风的时候,就无孔不入般渗入皮肤,循着血液循环流入心脏,在心底扎根,只要闻过就再也不会忘记。

  明明之前没有这种味道。

  “咔嚓。”

  松田阵平咬碎牙关里的糖果,含着剩下的棒棒糖棍,掏出口袋里的糖,粗暴地拆开包装袋,塞到江崎莲嘴边。

  “你不要那么凶嘛。”

  江崎莲咬住糖果,舌尖在小棍子上一转,圆溜溜的糖整个陷入柔软的唇舌,粉红色包裹着近似透明的奶白,在眼前一晃,又消失了。

  “我没有凶你,是包装袋不好拆。”

  松田阵平嘴边的骂声又咽回去,叼着糖棍低下头,对着江崎莲嘴边的糖棍一碰,认真道:“干杯。”

  “幼稚鬼。”江崎莲皱着鼻子。

  迎面而来的浓烈烟草味像是带着侵略意图,如同一张大网与呼吸交缠,混上酸奶味,嘴里莫名生津,嘴边的糖差点滑出去。江崎莲顾不上那点异样,连忙伸手按住自己的糖果,粉色的舌尖冒出头,不舍地擦过唇边的甜味。

  松田阵平搓搓耳朵尖。

  穿过大街小巷,路过装潢漂亮的寿司店和咖啡店,三人最终在一家店面老式的拉面店前停下。

  撩开帘子探头的女生看向几人,见到卷毛青年笑道:“来啦,今天还是一样的阎魔大王拉面吗?”

  “嗯,三碗阎魔大王拉面。”松田阵平顿住,“一碗加辣。”

  “呀,今天带了人来啊,是同事吗?”胖乎乎的拉面店老板也从帘子里探出头,看向三人。

  “不是。”松田阵平拉着江崎莲的手,糖果顶在上颚,悄然化开,酸甜感充盈味蕾。他脑袋一热,说:“我家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