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家伙为什么,一次都不肯见我?”

  □□处理班休息的间隙,松田阵平遥望着不远处的黑烟,轻声问。

  一旁的队友皆是面面相觑,只有萩原一人反应过来,摸了把汗湿的额发,笑道:“他也不愿意来看我。”

  “这算不算好事?听说不愿意出现在梦里的逝者,其实是还活在某个角落里。”

  松田阵平放下沉重的防护帽子,一边站起身任由其他人给他脱下防爆衣,一边笑着说:“也好,他要是到这儿来,肯定要把那身好不容易喂起来的肉消磨掉。”

  对面的萩原面上的笑意一点点落下,问:“你,那个螺丝圈还带在身上吗?”

  “随身带着的。”

  防爆服已经被卸下一半,手和胸膛被解放出来。松田阵平伸手触碰胸口那点湿透的口袋——那里有一个圈状物凸起,缓缓道:“我觉得他还活着。”

  “小阵平......”

  “hagi,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松田阵平叼着烟,却没有点燃它,含糊不清地说着:“可我就是觉得他还活着。只是我们都看不见他。那个墓碑,不该是他的终点。”

  萩原低头沉默着,看着脚下摸过数百遍数千遍的拆弹工具,问:“如果他现在回来了,你会怎么做?”

  “先给他一拳,质问他这两年在搞些什么。”

  “然后单膝下跪掏出胸口的螺丝圈?”萩原笑起来,“其实你根本舍不得下手。如果是我,倒是有可能。”

  松田阵平摇摇头,不赞同道:“别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

  “哎呀哎呀,小阵平那么别扭干什么?”

  萩原研二笑得痞气,活像个干坏事儿的大哥般一手揽过松田阵平的肩膀,湿漉漉的肩发蹭着松田阵平的耳朵,说:“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吧,看起来比谁都潇洒,心里却还是个不愿意分别的小孩呢。小阵平。”

  话音落下,防爆服拉到萩原研二的脖颈,松田阵平抓起一旁的头盔扣在他的头顶,一点点检查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缝隙。

  “穿好,别脱。”

  尽管知道里面的人听不见,他还是认真地叮嘱道。

  以前的事,不能重演。

  萩原举起手,弯折手指,在笨重的手套下,比了个“ok”的手势。

  ——————

  漆黑的大楼里,断电的电梯卡在□□楼之间,电梯门难以打开,电梯上面的情况尚不明朗,被困在电梯里的降谷零一时没有轻易行动。

  电梯壁上的灯光倒是还亮着,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zero,你还好吗?”通讯器里响起幼驯染担忧的声音。

  尽管对方看不见,降谷零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正准备回应,通讯频道里的第二个声音出现了:“站在原地别动,我在靠近。”

  虽然早就清楚对方与他们同一战线,降谷零却还是无法忍受这个家伙,比如说他时而轻佻的举动和话语,或是带着hiro抽烟,还是什么的......

  “做你们两该做的,我来,我离得最近。”

  第三个声音忽然冒出,接着通讯器的三人顿时警觉,降谷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离谱而放弃。

  离开了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诈尸了。

  何况,还没有身体能让他诈......

  降谷零垂下短短几秒就蓄上泪花的眼眸,端着平时警觉的模样说:“我不记得组织有拍其他人出这个任务。”

  那边停滞了几秒,那头的人才气喘吁吁应道:“Gin那边确实没有再派人的意思。Rum那边放心不下,说什么让我见见情人?”

  他好像没什么戒心,两三句话就把身份和目的抖明,像是真的来支援的人。

  头上传来钢板被割开的声音,降谷零顿时贴紧了身后冰冷的墙体,警惕地看着头顶那片不断震动。

  通讯器凝滞片刻,沙沙声后通讯音再次传来,降谷零清楚,那是第二个通许频道,只有组织里少数几人知道的频道——属于卧底的通讯频道。

  据说这个频道是两年前,某个潜入很深的卧底成员,临死前为卧底们留下的珍贵遗物,同时被留下的还有一个传输网站,定期自行维修漏洞,并能瞬时消除来访痕迹,卧底和接线员们可以通过这个网站传输重要资料,减少碰面,隐蔽身份。

  “退后,不对劲。”

  是赤井秀一的声音。

  降谷零看着头顶上电锯一点点戳出钢板,滋滋滋冒着火花,向后方不断切割。

  降谷零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在对方手持电锯这种杀伤性武器的情况下,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仅凭一把枪在这狭小的、摇摇欲坠的空间里取胜。

  他还没学会hiro三明治的做法,他还没能和上面那个长发的可恶家伙完完全全打上一架,他的银行密码是那个人的祭日,他还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在杯户饭店的储物柜里,他.....

  对方应该会边跳下来边挥舞电锯,也不排除他身上有其他武器的可能。但是跳下来时一边还有电锯应该没有机会拿出来,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对准对方的鼻头,致命一击!

  钢板被锯开了一道口子,那人的半边脸贴着墙面,与火花隔着一线距离,从裂口中露出——那是一张相当熟悉、但也确确实实在他面前消失在火海里的脸。

  降谷零大脑一片空白,手套下的掌心里冒出一层薄汗,握着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是,谁?”

  他面色有些发白,下意识问。

  “我啊,Rum派来支援的啊。”

  话音刚落,钢板被割开一个直角状的口子,那人的脸在残余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一双血色瞳孔却异常悚人。

  “不,代号是什么?”

  “代号还能是什么?那边的黑麦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我的小男友。”

  降谷零瞳孔紧缩,看着那张脸一点点探出裂缝,电锯就在他的脖颈下方,燃着火星,像是催命咒般不断切割。

  “哎,波本,你怎么这个表情?”

  那人的嘴角咧到脸颊两边,白森森的牙齿和牙龈一起冒出,猩红的舌头不断吞吐,仿佛从深渊里爬出的索命厉鬼。

  降谷零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强迫着自己镇定,理智恢复,颤抖着举起双臂,枪口对准那人的鼻头......

  “咦,我可是在救你诶。”

  那人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孩般大双眼,血红色的双眼像是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兴味的目光愈发明显。

  “zero,卧倒,翻滚。”

  听到幼驯染的声音,降谷零想也没想,完全跟着话语走。

  翻滚结束的下一秒,冒着火花的电锯哐当一声落在身边,在地板上嗡嗡颤动,血液从裂口中落下,粘稠的液体藕断丝连,像是一条断断续续的血河,悬在空中。

  电梯开始隆隆运作,一点点被拉了上去,悬着的血液下落,在地上积成一滩血。

  降谷零避开颤动的电锯,缓慢站起来,背靠电梯墙面,平复呼吸。

  电梯在九楼处停顿,电梯门大敞,提着枪的诸伏景光紧张地站在门外,见降谷零似乎有些站不稳,伸手拉他出来。

  降谷零握住幼驯染温暖的手心,这才感觉放下心来,转头看到那一滩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靠着墙面喘了几口,才在通讯频道里问道:“那是什么?”

  “克隆体。”

  通讯那头是赤井秀一冷冰的声音。

  “上周,Sherry的实验室遭闯空门,保存的实验数据丢失一部分。Gin有命令,如有遇到,就地处理。”

  “你之前怎么不说?”

  经历一场惊吓,降谷零满身怨气,恨不得把知情不报的家伙拖过来痛扁一顿。

  “Vermouth遇到了一个,已经处理了。但现在看来,大概是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