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狙击枪?警校里怎么会有狙击枪?

  被子弹击中后,大量肾上腺素从肾上传达全身,浑身血液紧绷,心脏在胸口处剧烈跳动。江崎莲竭力抬头向教学楼看去,阳光下视线受阻,再加上血液短时间内大量流失,他感到头晕目眩,只勉强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清末梨乃?不,不对,她昨天被重伤,又被Vermouth关了起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会是谁?

  不远处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的两个女生,由美显然吓得不轻,好几次试图站起来逃跑都因为腿软站不起来。

  美和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咬咬牙一把抓起江崎莲的手臂扛在肩上,却被一枪射中腹部,疼得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却还抓在江崎莲身上,试图把他推进轮椅后面。

  他们所在的位置空旷,除了身后的礼堂,便再无遮挡物,眼小那个八十公斤的特质轮椅反而是唯一能够挡住对方的。

  剧烈的痛意从胸腔处传来,凉丝丝的风灌入身体的大洞,风渗入血液,流向全身——不,是风推动了全身的血液从洞口向外涌出。

  这个流速下去,他等不到救护车就会死。

  他的身体本就接近衰竭,要不了几天也会自发地停下一切生命活动。是哪个家伙,几天都等不了,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了他的命,甚至在警校都敢出手。

  不过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要真的杀害其他人的意思,接下来的几发都只是描边,没有真的打在面前这个笨蛋身上。

  “好像有枪声?”

  “zero看到莲了?”

  “他在哪里?”

  “诶诶?莲酱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礼堂里的典礼结束,里面的警校人员和观众们陆陆续续离场,几个兴奋的声音已经冒出礼堂,说话者明显是有些激动了,江崎莲甚至能想到对方扭头到处张望的模样。虽然外貌有些变化,但是五个人看到他一定都能认出来,然后一起冲上来迎接他......

  这次可不行啊。

  听诸星大的描述,阵平和研二都近距离接触了组织成员,但是生命无恙,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这可不得了啊。总得在走之前,让那些动了歪脑筋的一个警告啊。

  两人在轮椅的遮挡下勉强喘了口气,江崎莲靠在轮椅边,垂头看向轮椅下的电源块,偏头问美和子:“美和子小姐,可以帮我掏一下裤兜吗?”

  美和子:“?”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身体有点病,裤兜里有药......”

  递道嘴边的药混着血液一并吞下,血液中所有的毒素全部涌上来,在心脏处集火。

  在实验中丧失的痛感突然回到体内,实在是,感觉真实啊。

  江崎莲猛的咳出一大口血,黑色的血块喷出咽喉,在地上沿着血液缓缓移动。

  对面的美和子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慢慢坐起来,伸手毫不在意地抹掉脸边的血迹。他一边暴力扯着轮椅下的东西,一边笑道:“美和子小姐,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警官的,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你,你别动了,别动了......”

  他胸前的血液在白色衬衣上疯狂蔓延,直接打湿了大半边的身体,整个人浑如从血水中洗过。

  “别怕。”

  江崎莲终于扯下了轮椅底下的东西,把带着电流的小铁盒子捏在手心里,伸手扶着轮椅把手,在美和子震惊又茫然的目光中一点点站起来。

  迎面而来的光有点刺眼,江崎莲一边抬手遮掩,一边眯着眼睛思考,他有多少天没站起来了,这段时间,太憋屈了啊。

  几发子弹带着些许惊慌失措,擦过江崎莲的身体,胳膊肩膀都绽开血色。

  凌乱的白发在面前落下,扫在眼尾,痒痒的。

  “莲!”

  转头看去,已经走到门口、勾肩搭背的五人正惊喜地看向这边,五双眼睛里倒映出同样的身影。

  “嘿!这次,可要说再见啦。”

  “什,什么?”

  “不能和大家一起去冒险了,有点可惜啊。”

  江崎莲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对几个人做了个鬼脸:“这次,把我忘掉吧。”

  他满嘴的血沫,笑起来时鲜红在苍白的唇边蔓延,沿着翘起的唇下滑,和那个雨夜下脆弱的模样重合。

  “莲......”

  离得最近的降谷零下意识伸手,试图抓住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在光中的青年。

  “大家,要继续加油啊。”

  混着血色的白色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冲了出去,仅是几人愣神的瞬间,几声枪响夹着风消散,好像一层沉重的阴影在几人面前被强行扯开。

  今天的阳光很好,洒满了校园,就像是那天,大雨后的晨光一样温暖。

  可是星星点点点的血色道路,把温暖的一切撕开,如同冰冷的血色利刃,破开枷锁,却也在身上留下入骨的伤口。

  江崎莲在狙击枪的压制下,仍然冲到了教学楼下,靠在墙角,紧紧抓着铁盒子,吸了口气,缓缓走入教学楼。

  迎面而来的楼道阴冷而又潮湿,江崎莲却想起松田阵平那天追着猫跑下楼,被鬼冢教官破口大骂;还有一次他们几个罚扫楼道,松田阵平图方便快速,在过道上一盆水泼下去,却刚好泼在了鬼冢教官的头上;他们还在这个楼道上抓猫,萩原被一爪子挠得哇哇大叫......还有很多很多。

  胸口处的血液没能愈合,一直在流血,整个楼道都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满。

  江崎莲靠着楼道墙壁,抬头望去,狙击枪木仓□□出火星,子弹飞射,擦着江崎莲的脸颊过去,射入江崎莲身后的墙壁。

  明明可以射中,那人却没有下死手?

  “Rum那边的?”江崎莲顺手把铁盒子塞到裤子后腰上,双手举起,缓缓向上走。

  “至少让我死得明白点,知道杀我的人是谁吧。”江崎莲笑着,一步步稳稳地踩在台阶上。

  “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会死。”

  扛着狙击枪的人终于露面,是一张相对熟悉的脸庞。

  “库拉索。”

  对方不耐烦地撇开双眼,狙击枪的枪口对准江崎莲。

  子弹的冲击下,江崎莲倒退几步,靠在墙边勉强站稳。血液蹭在冰冷的墙壁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眼有点模糊,但还算勉强看得清路。狙击枪再次抬起的瞬间,他靠着墙壁腾地弹起,迎着枪口向上,伸手一把抓住滚烫的枪管,借着对方的力量成功跃上楼道。

  “别再反抗了。”

  库拉索一把甩开狙击枪,一拳锤在江崎莲的腹部,直接让他倒飞出去去,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后腰上坚硬的铁盒压上后背,脊椎骨被压得麻木,几乎无法支撑江崎莲站起来。

  “那你呢?”江崎莲扶着墙壁,慢慢移动,嘴里小心的喘气。

  胸口的创伤被扩大了,痛得快让人晕厥过去,现实情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莲!”

  满是担忧的呼唤声从教学楼外传来。

  “这是你的选择吗?一群笨蛋警察?”

  “这说的,太不礼貌了。”

  江崎莲咧着嘴,露出满是血迹的牙关,嘶哑道:“这可是,我不可多得的宝藏啊。”

  八岁的他,从龙泉山被救下后,满怀希望进入实验室,进入训练场,面临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一次又一次的击打,他早就忘了自己为何活着,为何要在这条与父亲背道而驰、满是血腥和杀戮的道路上走下去,只是记得他的英雄让他待在这里。十四岁那年,他逃了,借着做任务的机会,逃了,但是没有两天就被Vermouth带回去,组织为了惩罚他,再次把他送入实验室。Rum实验室里的人冰冷无情,实验体在他们眼里只是某种能带来利益的物体。毫无意外的,他死了,死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

  时空局的人说,因为他心里毫无牵挂,毫无执念,很适合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一丝不苟地执行是时空局的任务。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不管是什么任务,接下就好,不管结局,不管过程,只管像机器人一样完成这些任务。就和在组织里时一样,麻木不仁地完成一次又一次任务。

  直到回到初始世界。

  他降临在十四岁逃亡的那个时间点上,因药物神志不清地在商场里游荡,然后被一个壮汉撞下商场的天台,命悬一线。

  是萩原研二抓住了他,和松田阵平一起带他回家,三人蜗居在家,他过着八岁以来,难得惬意的生活,整个人身上的血腥味好像都被洗去了。不过还是和上辈子一样,Vermouth很快找上来,把他带走了。

  这一次,他挺过了实验,撑到了十七岁,吃下药物,进入警校组进行卧底任务,遇到了那些,像阳光一样的青年。

  如果说他八岁以来的生命状态是死水,那这些青年,就是砸开死水的石块。一块又一块地砸下去,死水也被迫上岸,触碰到温暖的人间。

  “所以,现在要为此丧命?”

  冰冷的呼吸陡然在身侧落下,江崎莲浑身一抖,没有任何犹豫往前扑去。

  面前的库拉索已经捡起狙击枪,一枪打出。

  “不!”

  枪声落下,江崎莲好像闻到了刺鼻的硝烟味,而身边人一身清冷的柑橘香,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回去。”

  “放开!”

  江崎莲拼命挣扎,如同血色的浪花,在黑色大海里不断挣扎。

  背后那人不耐烦地单手制住他的腰腹,一手掏枪,枪口向下,对向楼梯上将要出现的人影。

  “Gin,放手。”

  江崎莲垂着头颅,颤抖的手抓着铁盒子,猩红的光在手底下闪现。

  男人下意识放开怀里的人,迅速后撤。

  他的身后是敞开的玻璃窗,只需要一个翻身……可他忍不住,视线忍不住停留在青年身上,脱累了自己的撤退的步伐,他甚至抬起枪,试图打断青年的手,让那危险的物体离开他。

  可来不及了,他只看到了青年唇瓣微张:“别动他们。”

  火光从他的掌心爆开,只顷刻间火红色的火焰便如巨浪般淹没了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笼罩进入一个旁人根本无法触碰的世界。

  脆弱的人体只消片刻便化为了一具黢黑的骷髅,在烟尘和火焰中静静站着,一句话也没说。仅仅是失神的刹那,骷髅的影子化为绝望的灰烬,消散在风里,消散在扑面而来的火焰中。

  终于赶来的五人,被爆炸的气流轰开,橘红色的火焰在面前如同恶魔般吞没了一切。

  那条满是回忆的走廊,那满是欢声笑语的回忆,那满身是光的青年……

  绝望又恐惧的嘶吼从牙缝间渗出,火焰步步紧逼,却没有一人后退。

  “这次,他还会出来的,对吧……”

  “就像上次那样,像上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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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莲莲:米娜桑,马达马达干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