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白发的猎鬼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顺手还拿走了桌上的日轮刀。
他绕过矮桌,走到了少女的身侧。
阿药僵硬的挺直了脊背,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把红色的裤子捏的皱巴巴的。
白发猎鬼人握着刀的那只手就垂在她身侧,贴的很近,似乎轻轻动一下冰冷的刀鞘都会贴上她的脖颈。
对方身上的味道在她闻起来依旧是那股甜甜的水果奶油味,混着一点血的腥甜,像是在刀刃上摸了麻药的刀,刮在她鼻腔里,连那股奶油味都被染上了寒风的冷冽。
阿药没敢抬头看不死川实弥,但余光还是看到了对方将握着日轮刀的手抬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眼,指尖轻微的颤抖也猛的止住了,身体僵硬的像块石头。
此时的她像是跪在处刑台上的犯人,不安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判决。
“你该不会认为鬼杀队的剑士会软弱到需要一个普通的女人来帮我们背负伤口的忍痛吧。”
不死川实弥握着日轮刀敲了下阿药的脑袋,下手的时候完全没用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咚’的一声少女的额头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小块。
“要是这的有那种软蛋,老子先把他们扒了拿去当肥料。”白发的少年冷哼了一声,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货真价实的杀气,大概真有那样的剑士他也就真会把人拔了皮拿去埋紫藤花下边了。
阿药捂住额头被敲的地方,有些愣神的仰头看着不死川实弥。鬼的恢复速度惊人,那点疼痛很快就消失了,但是刀鞘冰冷的温度依旧残留在皮肤上,更像是无意刮过的风,轻轻撩起了她的发尖。
心脏像是被一块湿漉漉的布缠紧了一样,一阵阵的发酸,连带着她眼角也湿润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不死川实弥那句‘普通的女人’。
鬼杀队即将伤上任的风柱,如风一般凛冽,也如风一般柔和。
“实验还是研究之类的事我管不着,有这种想法你可以去蝶屋和蝴蝶家的那两姐妹提提看。想从其他鬼里套情报你也大可试试,只是除了上弦和下弦,你从其他杂鱼嘴里就算套到了什么消息估计也不会是有用的情报。”
不死川实弥用拇指搓了一下日轮刀的刀柄,将刀挂回了腰上。
“至于你说你见过鬼舞辻无惨。”他看了眼傻楞着盯着他看的阿药。“这倒是比你说的其他那些更有用。”
鬼杀队对于鬼舞辻无惨的情报还是太少了,大部分猎鬼人一生都不会碰上鬼舞辻无惨。那个自大又胆小的鬼王最擅长的游戏就是躲猫猫了,近些年更是连上、下弦也一起躲了起来。
除了前几个月上弦之二的童磨重伤了炼狱杏寿郎和蝴蝶香奈惠那个事件以外,鬼杀队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收集到关于上弦的情报了。
“关于鬼舞辻无惨的事,你最好把所有细节都回忆清楚,然后在回到鬼杀队后事无巨细的交代出来。”不死川实弥走到了门口,手指搭在门上并没有急着把门拉开。
他转过头看着阿药。“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不能证明付丧神的存在,我还是有可能砍了你。”
“如果你能证明。”
少年毫无征兆的拉开了门,正午的阳光挤进了屋子里,攀爬上了阿药的半边身子。
本就白的和雪一样的少女在光线下白的更接近透明,像是闪着光芒的冰晶。
阳光贴在了她身上,像落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一眼,安静而平和,带着一种莫名的宁静。
“如果你能证明,那对你的去留主公会做出最明智的决定。”
不死川实弥说完看了眼之前一段时间里基本都保持着安静的金发炎柱。
“我要问的都问完了。”
对于今后的事也暂时做出了决定。阿药依旧还是跪在处刑台上的‘犯人’,他依旧会是那个握着刀的‘处刑人’。
在最终的结果发布之前他的刀不会落下。
不死川实弥踏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落在脸上的阳光被门挡住,光线的变化让阿药一时间不太适应。她眨了眨眼,慢慢的等待眼前的光斑消退。
阿药听着不死川实弥在门口停留了一会,随后脚步声响起,慢慢的走到了屋子的另一半。
“喂,该练习了白痴。”不死川实弥出现在了窗边,拎起了一个和他头发同色的半妖。
“操,练就练你说就行了,拽本大爷衣领干嘛!”犬夜叉耳朵尖的猫都炸开了,骂骂咧咧的去扯猎鬼人抓着他后领的手。
不死川实弥啪的打开了犬夜叉伸过来的手,不顾对方反抗,拽着后领就将人拖往村外。
日暮戈薇见状终于从窗子下面站了起来,她跺了跺蹲的有些发麻的脚,看看屋里剩下的两人又看看在半路上就已经打起来的半妖和猎鬼人,最终合上了窗子往犬夜叉那边跑了过去。
窗被关上,屋里的光线瞬间也就暗了不少,老旧发黄的纸窗过滤着阳光,光线透过纸窗落到房间里时已经没什么亮度了。
眼前最后的一小块红色的光斑慢慢消失在了视线边缘,阿药终于转过头看向了面前的炼狱杏寿郎。
少年没有说话,眉头微微拧着,就连额前鸟羽一般的头发也立的格外笔直。
肉眼可见的在生气。
和炼狱杏寿郎一样,阿药也很少看到他生气的模样。
阿药想来想去,好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她变成鬼的经过,这段时间里所遇到的大部分事情刚刚都已经说完了,已经没什么能交代的了。
她垂着眼抚平了皱巴巴的裤子,她刚刚捏的很紧,有些比较深的皱褶只用手是拉不平的了,就像是一道很深的伤口,即使愈合伤疤也要经过漫长的时间才会褪去,也许……到了最后也不会完全消失。总会留着那么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不会影响什么,但总会一直提醒着她这道伤痕是怎么产生的。
阿药静静的数着秒,过了很久炼狱杏寿郎好像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样的气氛不太好,阿药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再这样下去到天黑事情都不会有进展。
“杏寿郎……”她轻轻的开口,像是怕声音大了会惊到什么一样。阿药想问问关于香奈惠的事,她之前一直想问但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而现在是一个问的好时机,还能打破这种诡异凝固的气氛。她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香奈……诶!”
“啪嗒——”很轻很轻的水滴落到木质的桌面上后发出的声音,如果不是鬼的无感敏锐,阿药说不准会错过这个声音。
“你怎么……”金发的少女上身全压在了矮桌上,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轻轻触碰少年猎鬼人的脸。
啪嗒啪嗒的水滴身一直没停,起先间隔很长,慢慢的频率变快了起来一声接一声,接在一起就像被剪断了串线的珠串,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炼狱杏寿郎微微偏了点头,脸侧贴着少女的手心。眼泪这次没落在桌上发出啪嗒的声音,而是顺着他的眼角慢慢滑入了阿药的手心。
滚烫的泪珠贴着冰凉的皮肤,渗入了指缝中。
“对不起。”炼狱杏寿郎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要遮挡住那些不受控制从眼眶里冒出的泪水。
“对不起……”他用另一种手握上了阿药的手腕,拇指轻轻按着少女手腕上微微拱起的骨头。
阿药自小就不怎么长体重,算不上骨瘦如柴但也比这个年级的姑娘们瘦一些,手腕处的骨头更是明显,炼狱杏寿郎能轻而易举的用指尖勾勒出那块骨头的形状。
他那天,不应该留下高烧的少女离开的。那天晚上他要是留下来了……
即使无法打败鬼舞辻无惨,即使他可能会在那天晚上死去,但他绝不会让阿药变成现在的样子。
医城药是向阳而生的小花,她是属于白天,属于光亮,属于炼狱杏寿郎能想到的,任何关于光的一切。
在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夜里,炼狱杏寿郎就觉得夜晚与少女不符。
而现在,那个曾在初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笑着对他说‘你回来了’的少女被锁链捆住了脚,拉入了深不见底深渊。
金丝雀努力挣脱了锁链,最后却又被抓了回去,重新关进了一个更大更牢固的铁笼中。
炼狱杏寿郎稍微挪开了些挡着眼睛的手,他的视线落到了阿药左侧的脸上,刚刚不死川实弥拉开门的时候阳光就是落在了少女的左半边身体上。
阿药左侧的脸颊上落了不少明显的红印,像是一片片破碎的梅花花瓣,贴在瓷白的皮肤上,与另一侧的脸颊相比十分的碍眼。
即使是鬼的恢复力也没法让这些红痕很快消散。
金发的猎鬼人将手伸了过去,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些红色时停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面对着整日借酒消愁颓废度日的父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