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是朋友……”
“还说谎呢?”
玉茗轻笑一声,拉着白秋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这里有你姐夫的娃,你跟姐发誓,不说实话就让你的小外甥落地,你发了,姐就信你。”
白秋:“这怎使得?”
玉茗:“怎使不得?姐疼你爱你是真,你若真疼姐爱姐,自然不敢说假话。来,说吧,你说,姐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姐是担心你!又不是要嚼你的舌根,再说你有什么好嚼的,清丰县哪个认识你?不就是个小菜农么!”
白秋:“姐……”
玉茗掐他,“好了,快说!”
这下白秋真的瞒无可瞒,他哪知道玉茗肚子里的小外甥根本就不存在,他是菜农,这种菜有土地神,祈雨有龙神,求财有财神,姻缘有月神,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管别人信不信,白秋信。
虽然他求的神拜的佛从来也不灵,但白秋还是虔诚地不敢得罪任何神明,他心疼地抚着玉茗小腹那并不存在的骨血,咬着牙,交代了:“我和他曾经好过。”
“怎么好?”
“……”
“烧滚炕的好?”
“底下兔儿的好。”
白秋羞臊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是契兄,我是契弟,我们结契了。”
“结契是什么?”
“男人结契,女人结亲,结了契,就等于是夫妻,在月神庙前起誓,今生今世,恩爱两不疑。”
“那怎么没恩爱下去?”
“他成亲了。”
“和别的女子?”
“……”
“那女子你知道吗?”
“知道。”
“是谁?”
“知府大人的千金。”
玉茗手一颤,松开,整了整面纱,旁顾着不敢直视,好一会才问:“你恨那千金么?”
明知和白秋是情敌,此时此刻,玉茗却巴望着白秋别去恨她,因为她也没那么幸运,怀不上小孩,原隋不爱她,她跟白秋,是一个得了名,一个得了实,都是命苦。
当然白秋比她更苦,她好歹赢了面子,白秋却是什么都没有的,就算日后把他接回原家,注定也是个登不得台面的男妾。
玉茗小心地瞟着白秋的脸,万幸,白秋并没有露出恨或者不忿的神情,时间足以抚平一切,更何况,原隋早就不是白秋心上的人了。
“我年轻时倒也怨过,怨那位小姐横刀夺爱,怨月神不佑,命运不公,现在已经想通了,就算没有那位小姐,我和他也修不成正果,一个是大府少爷,一个是孤儿菜农,本就不般配。再说,当年我俩好的时候,他对我也是真的,如今我吃不上饭来镇上找他,他也是帮我的,还给我找了地方住。他有妻子,有孩子,日子过的美,我不想打扰他,等面摊挣了钱我就走,原也是这么打算,去外面租个小屋,攒几年钱,有机会的话,换个地方生活。”
“你要离开清丰县了?”
“现在不。”
“我是说以后。”
“有可能。”
白秋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眼角有泪滑落。
他告诉玉茗,自己名声不好,镇上认识他的人少,不排除村子里有和他同样境遇的来镇上找活。
他干面摊,说是奔着终身事业去做,其实也就是个过渡,能干一天算一天,他是个没家的,所谓的家,不是盖个房子有个落脚地就算家了,白秋没处得长的爱人,他像是天生就没那个命,桃花一朵一朵地开,别人接着是粉嫩嫩的花苞,他接着就成了凶恶凄苦的煞。
他握着那朵煞,握不到一年就谢了,他也谢了,他今年三十了。
三十岁的男人,穷的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再奢求爱情呢?
白秋摇摇头,一个人默默地往三七胡同去,玉茗紧跟着他,十八里街到三七胡同不长,可这一路,玉茗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因为她知道,她这体面的姻缘是白秋牺牲了自己换来的,白秋不是挡在她和原隋中间的狐狸精,相反,她才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第三者!
“秋弟!”玉茗心疼地唤道。
白秋回头,糯米团一般的小脸已然又浮上了浅浅的微笑,“别担心,我没事了,我和他早分了,未来我名声再坏也坏不到他身上,更不会坏到三七胡同,脏了你们的耳。”
“胡说!谁说你名声的事了,再者,这算哪门子坏掉了?我朝男风盛行,当过兔儿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瞧街边的红馆,烟花巷里的歌窑,不都是做那事!做的好了,外边一口一个轻烟公子,如月公子的叫着,一把把银子捧着,有谁敢笑话?且单我瞧着,他们还没你漂亮呢!你又这么勤快,又有手艺,在清丰县,哪个敢欺负你,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姐姐……”
“好,别哭,你看你,一会笑,一会哭,脸都脏成小花猫了。”
玉茗哄顺了白秋,便跟上来,和他黏在一起,她还没忘记这趟来原隋交给她的任务,只是比起之前感激原隋提防白秋,现在的她是自愿地把白秋往家领。
“你跟我说这些,那户人是谁我也都猜到了。”
玉茗眯着眼,拽着白秋进了家门,巴掌在院里叫的欢,白秋却无暇心顾,因为玉茗说,她认识屋主是原隋,还认识原隋的妻子,那位宋知府的千金,就是她的义姐!早跟她通了气要找合适的男女给原隋做小,让她帮忙留意。
然后她留意来留意去,因缘际会留意到自己身上,也不客气不迂回,就在这原隋置办的私宅里,拍着胸脯跟他打包票,要带他进原家,当小妾。
“这太扯了!!”白秋叫道。
挥开玉茗的手,急忙忙往屋去,像是躲进屋里,就可以不理这些是非。
怎么会这么巧?出门遇着个邻居,认了声姐,居然是原隋妻子的义妹!且这义妹过于热心,别人都是帮着姐姐将淫蜂浪蝶往外挡,她倒好,不仅不挡,还主动往里拉!那宋家千金真的有这么慷慨,甘心自己的夫君给别人分么?
“这事没戏,没戏!我都不爱原隋了,怎能……姐,出了门可千万别再说,这不是糟践原少爷的名声么!”
白秋转过身连续地摇头。
玉茗却说:“怎么会呢,大院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去了,反倒突显了我义姐的贤德。”
“那我也不去。”
“你怕我义姐诓你,明面上示好把你骗进去,暗地里欺负你?”
“没有。”
“那是……”
“就是不爱了啊!”
白秋无奈地摊手,两只眼睛装满了困惑,“要我说几次呢,我和原少爷,我们的缘分在十年前就已经尽了,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宋小姐要给原少爷纳小,很好,只是别找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