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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你看了吗?最近那个新闻。”
“哪个?”
“就是那个啊,摔下山崖被野兽咬了的那个男的。”
“知道,不就是意外吗,人也没死,咋了。”
“这事又反转了,这个男的可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就没摔死他呢!呸呸呸!”
“啊?什么情况,我看看,我看看。”
叶尧捡起自动贩卖机里的两瓶饮料,在玻璃反光中,排在他身后的两个女生正对着手机嘀嘀咕咕。
他若有所思地离开了队伍。
商场中心有一个巨大的兔子雕塑,在雕塑旁边,谢北望正坐在那里等他。
他把手里的罐装咖啡递给他,难为情道:“对不起啊,说好请你喝东西……”结果囊中羞涩,只能买这些便宜的罐装饮料,也不知道他喝不喝得惯。
谢北望笑着接过,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没关系,我很喜欢喝,谢谢。”
叶尧坐到他旁边,终究还是在意刚才两个女生说的事情,打开了手机。
点开微博,果不其然在高位看到了一个标题名为【男子深夜摔下山崖被野兽啃咬】的热搜。
点进去一看,新闻言简意赅,只说一名卢姓男子大半夜在山路上遇野兽袭击,脸被啃得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鼻尖也被整个啃掉,即便是后续整容也难以恢复原样,后又掉落山崖,翌日才被路过的车辆发现送往医院,虽然生命并无大碍,但是伤到了脊椎,这辈子再站不起来了。
叶尧握着手机的手指惨白。
卢姓男子……是那个人吗?
点开评论,里面除了几个说他太倒霉的,其他都是一片骂声。
【怎么就没咬死他呢!】
【看来动物都嫌弃他的肉难吃!】
【野兽干得漂亮!多啃点多啃点!】
【半身不遂都不解气,给我下半辈子大小便失禁!】
刚戳进来的人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针对这样一个倒霉蛋,知情网友就在评论里放了一个链接,写着【自己看!】
于是看了链接的也开始倒戈,一起骂了起来。
叶尧点进链接,那是一个视频。
像是被谁偷拍的。
地点在医院里,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两个血红的眼睛,他动不了,只能扯着嗓子大吼着发疯:“那个死女人!那个女人来了!给我弄死她!你以为变成鬼我就怕你了!你死了也别想好过!”
“妈!妈!给我杀了她的妈妈和奶奶!我要她们一起陪葬!”
“王娅清!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也别想好过!你这个贱女人!”
“贱女人!!!”
视频在医生强行给他注射镇定剂时戛然而止。
果然是卢星平。虽然脸看不见,但是这个声音,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王娅清,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在哪里?
叶尧想不起来。
谢北望突然道:“前几年,有一个在校学生被强奸后跳楼,就是她。”
他视频开的外放,身边的谢北望自然也看见了。经他一提点,叶尧想起来了。
他对这件事有印象,因为当时闹得很大,他记得女生死后一直没有抓到凶手,后来她的妈妈在学校门口拉横幅讨要公道,不知怎么过阵子就没了消息,这件事情也渐渐淡出大众的视野。
原来是卢星平干的吗?
叶尧咬紧了牙。
这个人渣!
记得这件事当然的不止叶尧一个人,网友们的记性比他更好,还有匿名用户爆出了王娅清生前的聊天记录截图,里头王娅清在抱怨一个男生总是缠着她,骚扰她,让她不厌其烦。她在聊天记录里爆出了男生的名字,叫卢星平。
正好和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名字一模一样。
又有【知情人士】爆料,王娅清的母亲在女儿死去多年讨要公道不成后,心情郁结,人已经疯了,天天坐在村子门口抱着女儿的衣服等她回家,而唯一能撑起这个家的只剩下一个年迈的奶奶,她大把年纪,在经历痛失孙女的苦之后,自己的女儿又疯了,只能整日里以泪洗面。
于是舆论炸了。
真相浮出水面。
当年强奸王娅清的人就是卢星平,王娅清不堪受辱自杀后,为了怕事情败露,卢星平的父母动用关系和钱把这事压了下来,王娅清的母亲无权无势,只能任这群恶霸欺凌,因为太过思念女儿,她也被活活逼疯。一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女生被毁,一个完美的家庭因为他而破碎。
而凶手卢星平,这么多年来却锦衣玉食,逍遥法外。
更有甚者,许多以往被卢星平欺压过的人也终于敢站出来,王娅清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在她之前,已有不知多少人遭殃。王娅清是导火索,将这颗哑了多年的炮弹一夕间点燃。
短短几天时间,卢星平父母的公司被砸鸡蛋泼脏水送花圈,不得不关门大吉。这事惊动了公安,一经调查,卢星平的父母私底下做了不少的违法交易,钱财来源并不干净,双双被批准逮捕。
“因果这个词,很有趣,对不对。”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还祈求神佛庇佑,真可笑。”
谢北望喝着咖啡,淡淡地笑道。
“是……”是你做的吗?叶尧很想这样问,可话出口又觉得没什么必要。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卢星平坏事做绝,遭报应也是理所当然。
“我只是打开了一扇门而已。”
谢北望抬手,轻勾了下叶尧耳边的碎发:“冤有头债有主,造的孽总是要还清的,不是吗。”
“他会死吗?”
“不会是现在。”谢北望心情大好:“那些在地狱里游荡过一遭的人,断不会让他就这么轻易死去。你知道恶鬼为什么被称为恶鬼吗?它们睚眦必报,知道怎么做才能泄愤,将猎物折磨得生不如死可谓是它们最喜欢的手段了。退一步说,即便卢星平不堪折磨死了,成了鬼,他也会被那些伺机而动的家伙们撕扯的一丁点都不剩,那时他只会比他活着时更惨。”
叶尧听懵了:“你怎么这么了解?”
谢北望莞尔:“因为我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呀。”
是了,差点都忘了,谢北望是个很厉害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制作出这些有用的东西来。叶尧摩挲着手上的铜钱玉戒,沉吟不语。
谢北望问:“害怕?”
叶尧摇头,笑了:“不怕,谢先生很厉害。”
谢北望挑眉,嘴角带着笑意,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嘴上说不怕,但是晚上叶尧还是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从梦中惊醒时,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房中的小壁灯散发着橘红色的柔和暖光,他靠在床头,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狗玩偶,怔怔地凝视着虚空中的某处。
几乎就在他醒来的几秒钟后,房门被敲响了。
谢北望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他走到床边,看到叶尧额头上的薄汗后,柔声问:“做噩梦了吗?”
半晌,叶尧点点头。
“已经没事了,别怕。”谢北望坐到床边上,把牛奶递给他,叶尧怔怔接过,小口小口喝了大半杯。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叶尧眨了眨眼,他重新钻到被子里,不想说话,谢北望也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隔着被子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的背脊。
叶尧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些,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间,背上的那只手一直没有停下,就这样轻拍着哄他入睡,耳边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小调,好像是谁在哼歌。
只是,五音不全,太难听了些,但又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窗外鸟鸣声阵阵,叶尧眨了眨眼,悚然一惊,眼前是放大的胸膛,他被一个人抱在怀里,抬头看去,果然是谢北望。
他怎么会睡在这里啊!
他记得,昨天他好像做了噩梦,谢北望来瞧他,还给他拍着背哄睡,可是怎么哄着哄着哄到一张床上来了?!
谢北望精致的脸庞近在咫尺,和他醒着时的感觉不一样,闭着眼睡觉的他,莫名带着股柔和的稚气。
叶尧看着看着就呆了,半晌反应过来后,腾的红了脸,他晃了晃脑袋,企图晃掉里头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把腿伸出被子,想要悄摸摸下床时,惊觉腰间搭着重物,他没法动了,低头一看,谢北望的手臂紧紧缠在他腰上。
叶尧何曾和人这样亲近过,心口登时狂跳,浑身都开始发烫。
叶尧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他,轻手轻脚把他的手臂挪开后下了床,连鞋都没穿就这样逃也似的奔出了房间。
他离开后,床上本该睡着的谢桑言睁开了眼睛,视线清明没有半分睡意,他无声瞥了眼房门,翻身大字型躺在床上。
他扯过叶尧枕过的枕头,须臾,把脸深深埋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