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言的符纸已经贴在了他的额角, 可是面前的鬼影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数道咒法加在他身上也阻止不了他半分。
鬼魅的身影移动飞快,手臂变成了一把黑色的尖刀,看上去竟与唐安言的黑色长刀一般无二。
就连刀柄处的人脸也看着十分相似。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丘严不经意的一瞥, 他总觉得, 好像唐安言这把刀上面的人脸变得更加立体了, 连眼球的部分也更加突出了, 看着就跟悲伤蛙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这玩意儿会自己长大吗?
丘严顺手打过蓝光出去, 一道横空冲过来的黑色雾气被打散。
他之前写出来的那道豌豆射手程序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弄出几个往四周一摆, 持续的高速输出下,对面的怪物也是应接不暇, 他只需要不时补上几处空缺就好。
虽然这个东西确实好用,但是消耗也有点大。
丘严的手腕刺痛, 眼睛也不是很舒服,而且周围的鬼影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唐安言的引火符已经用完了, 引雷符似乎对这些东西没有用处。
几个鬼影顶着身上的熊熊大火也要冲过来搅乱一个豌豆射手, 丘严只好不停的修补程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丘严吼道,他的眼睛已经充血了, 再多用一分力就会冲破眼球流出来。
唐安言的长刀已经变成了猩红的颜色,手柄上面的人脸看上去好像是在笑,诡异至极。
吐出一口血水, 唐安言抹了一下嘴角, 他也想弄明白这些鬼影的弱点在哪里, 但是看了这么半天, 似乎只有火能够烧死他们。
他们已经撑了太长时间,高强度的不间断抵抗让两人的精神开始出现了混乱。
眼角的余光扫过的地方都像是有一只冲过来的鬼影。
长刀两次打偏方向,唐安言只觉得手里的刀越来越重,他快要拿不动了。
“唐安言!”
丘严看到在一群鬼影的后方。
他们好像在保护什么东西。
黑色的鬼影愈发多了,但是当丘严的蓝色字符冲到后方的时候,边上较远处的影子也会向着那里靠近。
那里有什么?
丘严眯着眼睛往那里看,好像看到了,一丝金光?
怎么会有光呢?
“唐安言!”丘严吼道,“那里有东西!”
黑色的长刀应声而动,唐安言将长刀掷了出去。
金色的光消失了。
黑色的鬼影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接二连三的化作雾气散去。
数百米开外的空地上,掉落着一大摊黑色的东西,看上去黏黏糊糊的,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人体组织。
“噫。”丘严嫌弃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蓝色的光照亮了那一摊物质,那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深红色的,但不是血,像是胎盘一样包裹在那东西上面。
“像是什么脏器。”
丘严顺手捡了根树枝戳了两下。
软的,粘稠的,树枝碰到那东西的瞬间像是被吸住了一样。
“我们把它带走?”
丘严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一阵劲风,唐安言的长刀砍了下来。
昆吾刀尖之锋利,只一刀便将那脏器劈成了两半。
像是切豆腐一样。
“你砍了它干啥?”
丘严还想着怎么研究一下。
唐安言指着他身后意识他回头。
手腕上面的菩提珠早已变成了耀眼的蓝色。
丘严向身后看去,那是一只僵在原地的鬼影。
瘦高瘦高的,身高大概在四米左右,与刚才围攻他们的那些影子不同的是,这一只的身形轮廓看上去清晰明了,几乎与真人一般无二。
他伸着的手指骨节分明,却细长的吓人,在丘严的脖颈后方仅一厘米的位置,尖利的指甲马上就要戳住丘严的后颈。
丘严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差点踩上了被劈开的脏器,被唐安言一把拉开了。
鬼影戴着一顶黑色的小帽子,款式很古早,是十七世纪英国绅士戴的那种。
上面缠着一根细细的金色丝线。
刚才丘严看到的金光就是这个。
在后腰的地方别着一根手杖,也是黑色的,但上面的花纹都已经是清晰可见。
这个鬼影就像是从黑白影片里面走出来的人,是一只剪影。
丘严很想戳一下他,看看触感是不是也和真人一样,被唐安言制止了。
“你小心一点。”成天行事莽撞的很。
当丘严让全部的蓝色字符统统消失的时候,黑色的鬼影已经变得透明,几不可见了。
这个东西很奇怪,除了黑色的外表,和真人简直一模一样。
“你看他的身形。”唐安言摸着下巴,盯着他的肩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不是很像戚年年?”唐安言说道。
丘严立时去看:“很像!”
确实很像。
尤其是两个肩膀,戚年年不是那种喜欢锻炼身体的人,肩膀看上去有些瘦小,又长时间在埋在实验室里,所以有一些微微的驼背。
这个鬼影看上去和他很像,也是微微含胸。
但仅凭这一点是没有办法确定眼前的鬼影就是戚年年的,这个结论未免有些荒谬。
“哎,算了,走吧,咱们看看这是到什么地方了,刚跑的都找不到路了。”丘严拍拍唐安言的肩膀。
唐安言却没有动,身形明显僵硬了。
“怎么了?”
透过半透明的鬼影,丘严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儿。
她紧紧抓着旁边的银河,另一只手里死死的攥着一块牌子。
“白……白石!”丘严用力眨眼,确定不是幻境之后立即扑过去捧着女孩儿的脸好一顿观察。
“啊呀!你干啥玩意儿!”白石被揉的脸颊发红,却笑得很开心。
“你去哪里了?”丘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唐安言和银河在这边已经把各自的经历大概捋清楚了。
“他也有一块牌子?”银河好奇,冲着丘严道,“给我看一眼。”
“在我这儿。”唐安言从袖子里拿出那块黄铜令牌。
除去材质,两块牌子看上去没有一点干系,丘严没有头绪,银河也看不太明白。
“这个花纹好熟悉。”
唐安言盯着那只粗糙的凤凰眼睛看了良久,但是他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了。
仿佛就是惊鸿的一瞥,在昏暗的,没有光亮的地方,他曾经见到过这个花纹,是在什么地方呢……
“想不起来就算了。”白石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丘严这块牌子是在一个古董店里面拿到的,我们准备回去看看。”唐安言把两个牌子叠到一起装进口袋。
“一起去吧。”银河把长鞭拿在手里,指尖夹着两三根白色的翎羽。
在没有光亮的口袋里,粗糙雕琢的凤凰突然睁开了眼睛,绿幽幽的眼珠旋转两下,发出寒光,缠绕在她周围的蝴蝶四散纷逃。
而丘严的那一块黄铜令牌的风火花纹上面出现了许多细小的凸起,就像是什么东西的卵。
慢慢的,令牌上的突起变得平静,顺着原本的花纹图案变得平整,看不出任何差别。
凤凰闭上了眼睛,幽幽的绿光不见了,蝴蝶又开始肆意的扇动翅膀。
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切都开始的毫无征兆,又结束的悄无声息。
远方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小点,在看到的瞬间,银河将指尖的翎羽凌空射出。
那人在原地稍作停留,接着又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走来。
银河准备射出第二片羽毛的时候,被丘严拦了下来。
“那好像是我的店员。”
丘严的眼睛落在离他仅有一米的树枝上。
黑色的爪子完美的和树皮融为一体。
七根锋利的手指照例扣在丘严的脖颈上面。
“那个……你能不能下来,或者换个地方扒。”丘严僵直着脖子,“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被挟持了……”
七根手指不耐烦的敲了敲丘严的喉结,慢悠悠的趴到了他的右肩。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丘严奇怪道。
如果说初次见面是金余……不对,应该是操纵金余的人让他们来带路的,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手上有那个牌子吗?
像是吸引草履虫的营养液?
丘严摇摇头,把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最近店里有人来吗?”
丘严随口问道,也不是非要得到一个回答,只是闲的没事干随便找个人侃大山而已。
谁知道蛮横的断手一时间竟支支吾吾起来。
“真有人来?”
丘严明明已经挂上了停业的牌子,这个店又在深山老林里面,按道理说是不会有人来的。
果然,门上挂着的牌子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装着金余尸骨的小木匣子也不见了。
整个古董店里就像是被龙卷风袭击了一样,书架上面的书全都被撕碎,散落一地。
木头桌子后面整整一面墙上的抽屉全部被抽出来,里面不知名的草药散落在地上,只有几个黑乎乎的脚印。
“他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丘严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脑袋就开始痛了。
“但很显然他没有找到。”唐安言转悠了一圈,每一个地方的杂乱程度都差不多,很显然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是在找这个牌子吗?”丘严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是。
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黄铜牌子,是金余交给他的唯一一个可以被藏起来的东西。
他说,让我帮他办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
把牌子带走?还是帮他照看好古董店?还是……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