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这儿不是为我哥考虑嘛。”西稹有些委屈,小声道。
邓秋瑶又拍打他一下,有些生气,“你爹选择我,可不是为了脸。”
“娘、你可是武林、第一美人……”西稹与西阮默契闭嘴,先前的坚定也渐渐无声,演变成嘀咕。
邓秋瑶有些生气,指责道,“阮儿、怎么回事,娘是这么教你的!”
“不是。”西阮底气不足道。
西稹小声嘀咕,内心琢磨计策,“我刚听说、下月成婚,新娘子还没到,我去西家关堵着。”
“稹儿!不许去!”邓秋瑶厉声道。
西稹有些憋屈,“娘、”
“不许去!稹儿、选择未来伴侣,不能只看脸,你懂吗?”邓秋瑶耐心说教。
“娘,哥都没见过她,去哪得知她心?”西稹顶嘴道。
“好了、好了。”西阮安抚二人,指着天色道,“不早了,大会要开始了,去参加大会。”
西稹闻言,避开西阮手,眼神黯淡,语气有些低落,“不去,我累了,回去休息了。”
“稹儿。”
西阮按住焦急的邓秋瑶,内心有些沉痛,“娘,让稹儿休息吧。”
别勉强他。
武林大会,个个身怀绝技,个个绝世高手,唯独他、不能运气,永远是个平常人。
回到久违的屋子,空无一人,家仆都在前院帮忙。
推门而入,他内心很不是滋味,又打开窗户,靠在窗边发呆。
“稹儿、”
西稹回神,眼前映现西风不怒自威的脸,此刻和蔼笑着,有些木讷,“爹。”
“稹儿、有心事?”西风关怀道。
西稹摇头,瞟见一旁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
“四时。”四时恭敬道。
西稹指尖轻贴下颚,随意打量两眼,问道,“爹、给我的?”
“嗯,还可以吗?”西风询问他意见道。
西稹本意拒绝,奈何不想西风担心,笑着应下,“可以,留下吧。”
之子莫如父,西风读出他有些勉强,满怀笑意的眼眸,消散不少,语气苦涩,满是自责,“稹儿、都是爹不好。”
“爹、我很好,我只是在想一件事。”西稹急忙打断他,防止他胡思乱想,又陷入深度自责,随意想一借口。
西风追问,满是关切,“稹儿在想什么?”
西稹故意笑得不怀好意,杏仁眼一眨,有些乞求口吻,“爹、我爷临死前的扇子,你放哪了?”
“胡闹,那是你爷遗物。”西风有些严厉。
西稹扯嘴,有些不满,嫌弃一甩手中的破扇,撒泼口吻道,“爹、我又不弄坏,我就喜欢嘛,想要嘛。”
此言一出,西风沉默许久,眉宇间汗水都流了一滴,似乎下定很大决心,忍痛割爱,“好,给你。”
!
西稹错愕,颇为震惊,他是随口提的,他自知西风重视程度,不会轻易拿出来。
“爹、”西稹有些呆愣,显得慌乱无措。
“无事,是留给我们的,爹这就去拿给你。”西风示意他别有负担,重重拍拍他肩,温柔的抚摸他头顶。
西风离开后,西稹晃神,鼻子一酸,他觉得他有些矫情了,身为男人,居然忧心过去,不能释怀,他都瞧不起自己!
毒烈的阳光,暴晒着石墙,隐约都能瞧见热气。
西风回来很快,随意抹掉汗水,递上盒子,“稹儿,拿去吧。”
檀木盒,雕刻精致花纹,是牡丹花,西稹打开盒子,一股淡淡檀香味扑来,尘封好些年,都未动过,檀香味依旧扑鼻。
上好扇片,扇面也是做工精巧,扇面前后相同,任何图案都没有,印章都没有,干净洁净一片,就是让人爱不释手。
西稹高举白扇,眼中充满喜爱,嘴角压不住,赞不绝口,“爹、这扇子堪称绝品,给我、不许后悔。”
“不后悔,好好爱惜。”西风宠溺道。
西稹单手拿扇,熟练把玩,在指尖来回转动,扇子开合响脆,左右转动,一套连招下来,让人移不开眼,只叫精彩。
“稹儿、有需要就吩咐四时,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西风拍拍他肩,便匆匆离开。
白扇微微晃动,扇出一股一股清凉的风,消除炎热,其中还有淡淡檀香,让他心情愉悦,“四时、去准备洗澡水,我出了一身汗水,黏死了。”
“小少爷稍等片刻。”
四时还未踏出去,就被西稹喊住,问道,“等等、我家有青色布料吗?按我身形,去买几套青衣回来。”
“小少爷放心,青衣备有不少,青色布料也备着不少。”四时。
西稹淡淡回应一声,合上扇子,有些冷漠道,“去厨房拿点吃的,在去烧水,衣服放在床头,我睡着后,明天才醒,中途别叫醒我。”
“明白。”
交代一切后,四时办事效率也高,饭菜端来,还带来两位丫鬟。
西稹随意瞟一眼,吩咐道,“四时、把她们带下去,我不需要。”
“知道了,小少爷。”
洗完澡,便上床入睡了。
之后的武林大会,宣布少盟主的婚宴,锣鼓喧天,都没能吵醒他,睡得香甜。
鸡鸣刚响,西稹便睁眼,吃饱睡足,整个人都十分舒坦,利索翻下床,一眼瞟见床头的衣裳。
“小少爷,需要点灯吗?”四时听闻动静,轻敲门。
西稹早注意到他,有些意外他的尽责,“进来吧。”
四时见西稹正系腰带,主动上前,“小少爷、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我东西呢?”西稹眼神示意他离开,走进铜镜。
四时赶忙从柜子搬出箱子,放在桌上,“都在这儿。”
西稹背对他,从床头抽出一把软剑,缠在腰间,平淡道,“白色瓶子,拿一瓶。”
四时诧异愣神片刻,随即回神,赶忙翻找瓶子,拿出一瓶,“小少爷,我这儿就去烧水。”
“不用,倒杯水。”西稹稍仰下颚,示意他倒冷水。
“小少爷,水凉。”四时有些踌躇犹豫。
西稹冷漠抬头,固定好软剑,踱步上前,倒一杯凉水,一饮而尽,一颗玉尘仙,吞入腹中。
从箱子中翻找竹筒,细小的竹筒,西稹倒入玉尘仙,挂在腰间,漠然开口,“你对软剑很感兴趣?”
闻言,四时自知失礼,移开目光,认错道,“不敢了。”
“不敢了?”西稹感到些许意外,察觉他异常诚实。
“再也不敢了。”四时诚恳道。
西稹瞟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同样不容抗拒,“嘴巴严实点,我爹都不要透露出去。”
“明白。”四时无比坚定道。
西稹不在多言,拿过铜镜,摆在桌上,问道,“会绑头发吗?”
“不太会。”四时诚实道。
西稹自顾自坐下,敲敲桌面,发绳,以及竹叶,命令道,“跟昨日一样。”
“……”四时有些木讷,无措道,“小少爷,我不怎么会。”
“现学。”西稹肃然道。
四时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好在西稹没发火,没弄好也不怪他,口吻很平淡,让他从来,周而复始多次,也没怪罪他。
刺眼的阳光升起,温度又灼又热。
西稹打量铜镜,稍稍满意了,微微点头,“可以了,去吃饭吧。”
刚推门而出,便迎来西阮身影,兴致高昂跑来,掩饰不住内心喜悦,“稹儿,吃早饭了。”
久违的家的味道,温馨又美好。
“稹儿、快来,娘看看你,昨晚睡得好吗?”邓秋瑶小碎步跑来,抓着他手腕不放,仔仔细细打量。
西稹带她入座,温和道,“娘,先吃饭,我好着呢。”
“好、好、先吃饭。”邓秋瑶顺顺他头发,发现没绑好,有些瑕疵,眼眸温柔宠溺,“稹儿、吃完饭,娘帮你梳头。”
“娘,不用。”西稹本意拒绝,可邓秋瑶却不乐了,只得改口,“好、梳。”
西风欣喜一笑,内心又暖又喜,久违的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好了、先吃饭。”
简单解决早饭,邓秋瑶迫不及待放下筷子,吩咐丫鬟去拿梳子,也不顾他们吃饭,就开始梳头,专心致志。
耐心细心,处理小细节,小辫顺眼多了,竹叶都感觉要新鲜。
西稹毫不吝啬,天花乱坠夸道,“娘,你梳得太好看了,把我都梳好看了。”
“胡说。”邓秋瑶宠溺道。
西稹嬉皮笑脸道,“娘,我说真的,我真觉我好看。”
“好、好、好,你好看。”邓秋瑶喜爱一笑,宠溺道。
西稹开怀大笑,自恋一阵,也恢复正常了,“爹、娘,我想出去玩。”
“当然可以,我陪你去。”西阮欢喜起身。
西稹淡淡一笑,拦住去路,解释道,“哥、我想自己逛逛。”
“稹儿、”西阮有些失落。
西稹安抚他,“哥、你马上要拜堂的人,好好在家待着,我有四时陪着,没事的。”
西阮还是有些担心,他也不想强迫西稹,只得叮嘱四时,“照顾好小少爷。”
“少盟主放心,四时以性命担保,定会护小少爷周全。”四时义正言辞道。
有了四时以命担保,西稹很快被放出来。
西稹刚踏出大门,又退了回去,“去拿白扇,外面太热了。”
白扇之所以宝贵,是因为这是爷爷奶奶定情扇,爷爷一直很珍惜,白扇是一把普通的白扇。
“……”西稹恍惚,盯着头顶的伞,摇晃白扇,诧异看着举伞的四时,“四时,我不是怕太阳。”
“这样会凉快很多。”四时坦言。
西稹合上白扇,推开伞把,冲一旁家仆道,“把伞拿走。”
“四时、我们快走。”
四时听话合上伞,递给家仆,跟在西稹身旁,稍稍靠后一些。
繁华街道,行人稀少,极少行人在街道闲逛,小摊小贩都躲在伞下,疯狂摇扇解热,店铺里面,人还是不少。
白扇举过头顶,遮掉不少烈阳,加快脚步,走出小镇。
茂盛山林,古树参天,葱郁草堆,星星点缀的烈阳,完全不构成威胁,甚至还能享受微风。
闲来无事,云游山林,风景自然,微凉清静。
西稹满意点头,合上白扇在指尖转转,轻敲一旁的古树,参天入云,“四时,上去歇息。”
不待四时回话,一踏地面,几步飞上,选择枝干较少的躺下。
四时紧随其后,在他一侧躺下。
沉心静气,青丝悬吊半空,与洒落的发绳,一同被夏风吹动,西稹转动白扇,平淡道,“四时、你多大了?”
“年长少盟主两岁。”四时坐起身,靠着树桩。
西稹合开白扇,有些笑意,“轻功如何?让我见识见识。”
四时刚起身,就又被西稹喊住,“算了,不想看。”
“小少爷、是觉得无聊?我知道……”
“不用,我喜欢这样。”西稹打断他,轻闭双目,闭目养神。
四时微微仰头,也闭上眼眸,他昨夜没怎么休息,此时,清静又凉快,睡意涌上心头。
突然,西稹坐起身,一脚蹬上树桩,又自转回来,飞入树桩另一侧,落在四时面前,在他面前半蹲,捂住他嘴,警惕道,“别出声,有人来了。”
四时一惊,大气不敢喘。
西稹见他会意,收回手,直起身来,俯视步入林子的一席人。
五人结伴而行,二位姑娘,三位男子。
相隔有些远,空旷山林,依稀能听清。
“早传开了,是个废物。”
“听说轻功了得。”
“轻功了得有用?逃跑?”
“孙子才会注重轻功。”
“听说昨天被打得老惨了,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四时微微蹙眉上前,压低音量,“小少爷,你能听清吗?”
西稹摇头,捏紧白扇,低声道,“太远了。”
“小少爷,你退后,我去前面,听听他们说什么。”四时屈身,不敢推拦他。
西稹踌躇刹那,果断后退,整个重量都压在树桩上,斜靠着,悠闲晃扇,消除炎热。
他刚有些怒,便有些热了。
五人徐徐而来,声音也逐渐清晰,四时能听清了,一刻不敢分心。
“真的很矮吗?”
“听说还没六尺!”
“那不是残疾嘛、哈哈。”
“哈哈、对啊,废物加残疾。”
“也不知有何脸皮,敢在舞林大会前乱来?真以为轻功很好?”
“今天我去会会他,不信盟主能为难一女子。”
“对、你去会会他,让他输给女子,丢西盟颜面。”
“……”
话语愈发讥讽,四时皱眉,偏头看向西稹,有些难以启齿,又见西稹一脸平静淡然,仿佛无事人。
转念一想,西稹在他们入山林前,就有所察觉,没有理由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小少爷。”四时轻声呼唤。
西稹平静抬眸,合上白扇,一抹淡笑挂在嘴角,“何事?”
沉默片刻,四时抿唇,“小……”
“嘘、来了。”西稹打断他,凝视远方。
四时愣神,诧异看着脚下的人,又顺着西稹视线望去,山林中闪过一抹红,隐隐现现。
脚下五人离去后,西稹背手,煽动白扇,吹动后颈浅发,一脚瞪在树桩,弹跳而出,“跟上。”
四时恍惚刹那,急忙跟上,他轻功可不弱,居然不如西稹,这让他无比震惊。
耳边传来锣鼓,徘徊山林,四时突然恍然,原来西稹是在等喜轿。
他昨日的话语,并非玩笑话,新娘子的喜帕,他掀定了。
缓缓流淌的湖水,有些微凉,解缓此时炎热。
八人抬轿,四角萦绕玉石,队伍悠长且壮大。
喜轿落地,身穿绯红长裙,耳后扎一朵红花,屈身扶着公主出轿。
西稹晃神,盯着陪嫁丫鬟身形入神,八尺左右,北殿的女子,都长这么高?
身穿正红喜袍,脖子挂有不少宝石,赤红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串红珠夹带几颗黄石。
喜帕绣有龙凤呈祥,边缘也是颗颗红石,喜服也串有不少红、黄玉石,雍容华贵。
西稹第一印象是华贵,真不愧是北殿公主,繁华程度,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随意一颗玉石,便能奢侈一世。
公主被搀扶着,走向队伍最前端,甩开身后送亲队伍,进入茂林,遮挡住身影。
西稹注视她们,发现公主比丫鬟还高!
这不得跟他哥一般高?
万一又长得丑,即便是黑灯瞎火,也难以提起兴趣。
公主蹲下身,坐在石块上,有些粗鲁掀开喜帕,嫌弃丢在一旁,发丝被闷出汗,额头全是细珠汗水。
公主抹掉下颚汗水,掀开红袍,挽上红裙,露出双腿,脚踝处有一根红绳。
“热死了,这鬼天气成婚,疯了嘛。”公主嗓音不细,烦躁又嫌弃的抱怨道。
脚边流淌的湖水,弯腰拂上冰冷湖水,灼热的手心,被冰冷的湖水缓解,捧上一股溪水,洒在膝盖处。
湖水顺着膝盖流下,公主舒一口气,燥热的心,也稍稍缓合,情绪激动,“这么多人,怎么跑。”
噗、咚——
山林传来撞地声,公主大惊,急忙盖住喜帕。
膝盖被摔得生疼,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西稹有些尴尬的拍拍灰尘,脸一阵烧得慌。
公主盖上西帕,搀扶着离开,西稹见状,急忙喊住,“等等。”
这时,追寻公主而来的喜婆,正好赶来,准确说也不是喜婆,是服侍王后的丫头,同样也是王后心腹,负责送亲队伍。
撞见西稹,喜婆大声呵斥,“好大胆子,敢戏弄公主!”
西稹打量她,身着北殿服饰,头顶带有喜庆的红花,这时才意识到,北殿公主婚嫁,行的是中原的礼。
确实、很重视。
不过……
西稹沉眸,心中有些不适,回想起公主容貌——坐在石块上,白皙双腿,脚踝一根红绳,面露红晕,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一眼惊鸿。
何止一眼惊鸿,是一眼定终身。
否则他也不会被吸引,都忘了脚下的路,从树上摔下来。
喜婆怒斥西稹几句,搀扶公主离开,不止矮了公主一个头,画面有些滑稽。
还未走几步,四时拦住他们去路,平静又严厉,“小少爷没让你们离开。”
“小少爷,谁啊?”喜婆不满,怒道。
西稹不知何时抵达她们身后,面露微笑,有些绅士道,“在下正是他口中的小少爷。”
喜婆不耐烦转身,平视他,有些讥讽,“你想干嘛?你知道我家公主是嫁谁的吗?西盟山庄的少盟主!”
话音一落,西稹失笑,难得耐心,故意兜圈子,“西盟又何如?我要抢亲,别说少盟主,武林盟主能奈我何?”
“你有这么大本事?”喜婆错愕,有些怯怯道。
西稹不言,开合白扇,悠哉把玩,志在必得道,“公主殿下,这亲、我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