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付清眼前黑雾弥漫, 他能感知到他处在一个茫茫的空间里,忽地眼前出现一小圈的光亮,光亮逐渐扩大慢慢形成了一道一道的阶梯, 阶梯绵延不绝看不见尽头就如同那日飞升时他登上的仙梯。

  付清踏上光梯的脚步微顿, 随即笑了一声, 收回了脚。

  他想起来献生阵法, 陆征将他们所有人拉入了梦境,付清抬头看着这光梯,原来这就是他的执念,他心里一直渴望的美好。

  付清抬起手召唤出无尘剑,这梦境的确有诱惑力,但是他的渴望从不寄托于梦中,捏决正想要劈裂魇虫编织的梦境, 忽地一道熟悉的女声叫住了他。

  “清止仙尊, 你还记得我吗?”

  “天道。”付清给出了回答, 下一秒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小女孩笑嘻嘻地坐在一朵虚幻的白云上, 赤.裸的双脚垂下,“真荣幸, 你还记得我。”

  付清想起第一次见面, 天道对他说由心,可是就算现在他都没有明白天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天道, 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由心, 只是如何才算由心?”

  天道未答,指着梦境中的光阶对付清说:“你踩上去, 登至最后一阶我再来给你答案。”

  付清将无尘剑收回, 刚踩上第一个光阶, 画面一转,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台出现在眼前,立于修真界中心的审判塔,塔上人声鼎沸,不少人在兴奋地叫嚣着:“绝灵之体是奴隶一族,怎配坐上修真第一的位置。”

  “难道说大乘期的修为全是靠单向双修这等阴邪之法,收纳修为为己用。”说完,一众人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脸上满是淫.邪,“若是可以,我也想尝一尝修真第一的滋味......”

  付清心下一沉,这是曾经原主经历过的事情,审判塔下曾经的天之骄子沦为众人可贬的玩.物,他走上高塔的每一步都似乎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步,他远远看向高塔下四肢用着捆仙绳牢牢钉在柱子上,手心被铁钉贯穿,身上已是看不出一块好皮肉,长长的睫羽盖住眼眸,耳边不停传来众人的言语的侮辱已经麻木,头颅低下看着就在脚下的无尘剑,他再也拿不动。

  付清记得这段剧情,原主绝灵之体的身份被娄清欢戳穿后,喜欢娄清欢的那些攻们设计让他修为尽失,最后抓进审判塔接受整个修真界的审判,灵根破碎沦为炉鼎,成为最大的笑话。

  付清看着这一切,似乎他能体会到原主内心情绪的波动,他在说:好吵,要是我能握住无尘剑,我......一定杀了这些嘴碎的人!

  付清慢慢走近原主的身边,俯身拿起地上的无尘剑放在了原主的手中,他想原主完不成的心愿那便让他来,无尘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原主吐出一大片鲜血,他抽尽了识海的灵力,剑芒无影,纷纷落在塔下的人,刺穿了胸膛。

  审判塔下,鲜血染地,付清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随后幻境破碎,他慢慢抬步走上了第二阶。

  付清每走一阶都有一个幻境,都是他曾经遗憾或者产生恨意的瞬间,是他内心积压最深处的执念,随着付清破镜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登梯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了最后一阶。

  眼前一片混沌,天地昏暗,兵刃相撞的声音、灵力碰撞的声音异常清晰,他来到了千年前......三界大战,也是他穿进原主的身体的时候。

  付清看见了无相宗上重伤挥剑抵御魔族的侵袭的原主,这时候的他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天才,修为已至渡劫期。

  下一秒一人飞到了原主身边,是无殊尊上,曾经在凡界中带他拜入佘离子门下,又是鸿元宗的师祖,还与自己的师尊佘离子是好友。

  “付清,毕霄那孩子因为冲动,出了山门下到魔界去了,我脱不开身,你能不能去帮我找找他!”

  付清看着原主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御剑径直闯入魔界,随后幻境画面变得模糊,眼前坠入黑暗,在一睁眼便看见红色的太阳悬挂在空中,一人躺在荒枯的魔界地上,体内经脉尽断,灵力枯竭。

  付清穿了进来,接替了原主的身体。

  远处一人走近,付清知道是魔尊岑睢,心底叹气他怎么又要经历一次。

  岑睢抬脚便踩在付清的胸口,付清经脉尽断的身体承受不住岑睢带着魔气的一脚,就算岑睢身上也是伤痕累累,魔气浅淡,但这一脚还是让付清吐出一大片血。

  岑睢眼神睥睨,问:“你是谁?”

  付清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因为刚穿进来,仗着自己灵根破碎,岑睢看不出自己是修者还是魔修,于是骗他自己是一个凡人在大战中不小心卷入了魔界。

  他穿进原主的身体里,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却不记得三界大战的事情。

  他是因为寻找毕霄而来的魔界,只是……他找到毕霄了吗?

  付清想到此,脑袋一阵巨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手中拄着剑一步一颤的残影,只是还未等他捕捉,下一秒幻境破碎,天道的声音响彻在耳边。

  “清止仙尊,恭喜你,成功完成我给你设的历练。”

  天道的身影出现在付清面前,扬起天真灿烂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身为天道,掌管世间所有的秩序,不得插入世间任何事情,但是曾经有一件事我很后悔,三界大战,我看着自己掌管的世界生灵涂炭,我没有由心,选择了漠视,千年来我内心无数次受到谴责与后悔的折磨,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问我什么是由心?是突破,突破自我,突破规则束缚,成就自我。”

  付清看着天道,冷不丁地说:“我不想被剧情控制,我想杀了娄清欢。”

  天道看着他却是笑了。

  “只要你能,未尝不可。”

  在付清怔愣的片刻,天道消失只留下一串轻灵的笑声。

  “付清你是我选中的人,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梦境至此破碎。

  付清睁眼看向正在缓缓运转地献生阵,周围裴明衍、符无忧和娄清欢都依旧紧闭着双眼深陷梦魇之中,阵外还有无数因此陷入梦魇的雒阳百姓。

  大道无情,这是符无忧的历练,他不该插手。

  “神之子,你是第一个醒来的人。”陆征坐在阵法中央,双眸倒映出红光,整张脸神情扭曲,十分诡异,似乎完全陷入了魔怔中。

  付清召唤出无尘剑,垂眸看着手中的剑,他自问还做不到看着无辜百姓受难而袖手旁观,慢慢走近陆征,缓缓一笑:“我是该叫你陆征,还是……陆向文。”

  陆征在看见付清手中的剑后收敛了笑容,眸里诧异万分:“无尘剑……清止仙尊!”

  “修习阴邪之术,恶意杀人,潜藏私念,祸害苍生……”付清细数罪行,凤眸微抬,启唇一字一字下了最终审判,“罪无可恕。”无尘剑剑锋直逼陆向文喉颈。

  陆向文被无尘剑逼着仰头,脖颈处鲜血缓缓流进衣襟里,他缓缓勾唇,黑眸中倒映出付清此时的模样,虽着一身艳丽的红衣,眸子却恍若漫天大雪,淡漠,清冷,恍若世间一切都如若尘埃。

  陆向文察觉到自己在绝对强悍的实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心中慢慢陷入绝望,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弟弟还在等着他!

  “原来神之子竟是无相宗的清止仙尊,久仰。”陆向文抬手,原来陆征的脸慢慢变成另一张脸,是陆向文真正的脸,“能否告诉我,我什么时候露了破绽。”

  付清不愿多说,只想速战速决,只是下一秒陆向文抬手,手间出现一个幕像,“我竟未曾想到国师小时候竟过得如此苦。”陆向文将裴明衍的梦境凝聚在手中。

  付清听见裴明衍的称谓,不禁转头看去,就在付清愣神的瞬间,无数魇虫向他扑来,陆向文凄厉大笑。

  “我没有错,无人能审判我!”

  付清再一睁眼,已然又进入了梦境,内心不由嗤笑,就凭这小小的梦境也能困住他,陆向文想的真是天真。

  付清抬手正想直接将幻境劈开,远远的传来一声:“师尊。”

  付清握着无尘剑的手微顿,抬眸看向远处,符无忧单膝跪在地上,无忧剑掉落在一边,眸中红光一闪而过,看着他,眼神如丝线痴缠。

  付清暗道一声,不好,他变成了自己原来的模样。

  符无忧又叫了一声:“师尊,是你吗?”

  付清仔细观察着符无忧此时的状态,似乎仍深陷梦境中,意志并不怎么清醒,他缓了口气,收回无尘剑,化作一团雾在符无忧面前消失,随之变成了付九九的模样出现在符无忧身后。

  付清不知符无忧原先经历了什么梦境,在看见他消失的瞬间,符无忧泪水狠狠砸在地面上,身体前扑,悲痛大喊:“师尊——,不要走,我错了!”

  付清化作付九九的模样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符无忧神色恍惚,眸子却是清醒,符无忧应该从梦境中出来了,他拍了拍符无忧的肩,道:“师兄,你刚才在喊什么呢?”

  符无忧眼眶带泪,回头看见是付九九,摇了摇头,不愿多说:“没什么。”

  符无忧垂眸,刚才他看见的师尊,是梦?双拳紧握,似乎还未脱离梦魇的余韵,他想起梦中,一滴泪又砸在地面上,后悔、痛苦紧紧缠绕着他的心,在梦里......他亵渎了师尊,伤害了师尊,他怎么能......

  付清看着符无忧刚从魇虫编织的梦境中脱离一脸痛苦的模样,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执念,执念根种的越深便越难脱离,再放任符无忧深陷梦境中的事情无法自拔,只怕道心受损。

  付清从介子空间中拿出一瓶丹药递给符无忧道:“吃了它,你现在心境不稳。”

  符无忧抬眸看向付九九,付九九也穿着一身红色如同梦境中的师尊一般,片刻的失神后舌尖被咬出了血,疼痛令他清醒过来,付九九怎能与师尊相提并论。

  符无忧拿出一颗丹药,吞了下去,的确觉得灵台清明了许多,握着手中的丹瓶,问:“这是极品静气丹,你是如何得来的?”

  如何得来?自然本就是我的,付清不愿与符无忧在此事上多掰扯,随口答道:“清止仙尊给我的。”

  付清话音刚落,符无忧手中的丹瓶突然碎裂,尖锐的瓷片四飞五散。

  付清疑惑抬眸,正好对上符无忧歉然的笑容。

  “抱歉,我用力过重了。”

  付清也不在意这瓶丹药,摇了摇头,道了句:“无事。”转头看向这个幻境空间,“我们现在要如何破这个梦境。”

  付清本想着强硬破出这个梦境,未曾想遇见了符无忧这个变故,只好随机应变了。

  只是下一秒娄清欢的出现,让付清一愣,紧接着裴明衍也紧跟着娄清欢身后出现。

  娄清欢脸上还带着泪,看见他们后兴高采烈地挥手,跑过来:“你们怎么在这儿?”

  裴明衍看见付清,脸上有一瞬的空白,连忙将手藏进袖子里,指尖跳跃的白色火焰掐灭,故作平静地走到付清身边,问:“我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娄清欢也十分疑惑:“本来我在合欢宗......后面一道白光闪过,在一睁眼我便在此处了。”

  付清略一思索,这里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梦境,并且故意将他们所有人聚集在这个空间里,除了陆向文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这里是陆征的梦境。”

  他似乎明白了陆向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无人能审判他,只有他自己能审判自己的一生。

  画面一转,众人面前出现一片竹林,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中拿着一把木剑,正在林间挥舞,另一边一个小小脑袋从竹树后冒出来,清脆童稚的声音软软叫了一声:“兄长。”

  “陆征。”舞剑的男孩停下手中的动作,叫了一声,神情冷淡地皱着眉,“找我什么事?”

  陆征挽住兄长陆向文的手,撒娇道:“兄长,今晚上皇城里会有好多人放花灯,我也想去,兄长陪我去好不好?”

  陆向文却是不假辞色,抬手木剑重重落在陆征的小腿上:“不准。”

  “明日便是进入主家的选拔,你若是再贪玩,无法进入主家,我一定不会管你的。”

  符无忧听着两人的交谈,他曾经调查过陆征和陆向文的事情,说道:“陆征和陆向文两兄弟是旁系妾室所生,是无法进入主家的,而北岩陆家每五年便会举行一次选拔赛,挑选出旁系最拔尖的小孩进入主家培养,只是最后被选上的人是陆征,陆征的脸与主家夫人逝去幺子十分相似。”

  陆向文没有再看陆征因疼痛而落泪的脸,转身又拿起木剑,陆征则是委屈地嚎啕大哭地跑开。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这个兄长了!”

  背过身一心舞剑的陆向文却在陆征跑开后转过身看着陆征跑远的背影,看见陆征跌倒,脚步微抬想要上前,最后又看见陆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脚步收回,最后看着陆征出了这片竹林后才继续开始舞剑。

  娄清欢笑道:“没想到北岩陆家的当家人小时候竟然是个爱哭鬼。”

  付清未发一言,紧接着画面又是一转,陆家主家选拔被选中的果然是陆征,陆征也是惊喜万分,回头便想找兄长,随即看见陆向文扔下木剑离开,陆征连忙追上。

  “兄长,兄长,你等等我......”

  陆征追上陆向文,扯住他的袖子,“兄长,你回头看看我,我被选中了,你不开心吗?”

  陆向文将眼眶中酸涩的眼泪尽数擦去,回过头看着陆征懵懂的脸,他这个弟弟什么都不懂,要是去了那吃人的主家,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夫人护不住他,怎么办?他跟随不了陆征去主家,没有办法保护他,怎么办?

  陆向文蹲下,抬手慢慢拭去陆征脸上的泪水:“别哭,我很为你开心但我也很为自己难过,兄长是不是很差劲。”

  陆征沉浸在兄长不理他,不喜欢他了的恐惧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不明白兄长为什么要难过,手里拿着兄长刚才丢掉的木剑。

  兄长为了进入主家这么努力,而他抢走了兄长进入主家的位置,他想让兄长高兴起来,陆征小小的脸庞闪过坚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咒:“兄长,你是不是很想去主家,我有一个方法。”

  “我从法道门藏那里偷学了一个法术。”陆征不等陆向文反应,便将符咒贴到了陆向文脸上,随后双手并拢捏决,下一秒,两人的脸乃至身形都发生了改变。

  陆征变成了陆向文,陆向文变成了陆征,兄弟俩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陆向文进了主家每天水深火热地宅斗,而陆征进入了法道门刻苦修习,就这样度过了十几年。

  娄清欢看着这一切的发展,震惊地合不拢嘴:“这......这!”

  符无忧眉头紧皱:“那是移魂术。”随即一愣,想到了关键点,“那么......那我们现在看见的陆征,是陆向文还是真正的陆征?”

  画面快速跳转到两人长大后,陆征被因为修习禁术被赶出了宗门,他回到陆家向陆向文抱怨:“我真的就只是因为好奇看看,谁知竟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有些赌气道:“反正那些法术我都学完了,而且......”陆征促狭地笑了一声,手中变出一本破旧的秘籍,“献生阵,我偷出来了。”

  两人相依坐在书房的凳子上,陆征翻看着献生阵法问:“兄长,你说这献生阵上面说死而复生的事情是真的吗?”

  “真的有人为了复活另一个人而杀那么多人吗?”

  陆向文懒得搭理陆征有时候口中的疯言疯语,反手将陆家近几年的账本压在秘籍上面:“既然你回来了,就别在想着什么法术的事情,到时候好好掌管陆家。”

  “你当陆家的当家人,我辅佐你。”陆向文语气虽是严厉,双眸却闪着对未来憧憬的光,“等到我们慢慢老了,便从陆家旁系中挑选一个好孩子,将主家的事情交给他,我们便去其他地方游玩。”

  陆征看着那么高、重一摞的账本,“那不叫游玩,是仗剑天涯!”将被压着的秘籍迅速从账本中抽出,起身便想要跑开,却被陆向文提住后襟拉了回来。

  “兄长~”

  “不容异议。”

  自从陆征回来后,兄弟俩便将身份变了回来,只是陆征生性好动贪玩时不时就要出门仗剑天涯,几日见不着人影,叫他在书房看账本完全坐不住,陆向文只好自己处理陆家的事务,又过了几年,陆家将从法道门回来后陆向文为陆家做出的贡献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而陆征却逐渐变得顽劣不堪,于是陆家当家人的位置便交由在陆向文手中。

  一日,已经一月有余未归家的陆征风尘仆仆身上遍布伤痕回到了家,最重要的是身后还跟着一名妙龄女子。

  陆征躺倒在床上,虚弱道:“兄长,我要娶颜音当我的妻子。”说完,再也撑不住,昏迷了。

  颜音是百花坊的舞姬,青楼之人,除了一张姣好的相貌外,陆向文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值得被陆征看上的,这个女人根本配不上陆征。

  陆向文内心燃起熊熊怒火,自己多年来照看的珍宝要被人夺走了!

  陆向文命人将颜音赶出去,后勒令陆征不准出陆家一步,天天将他绑在自己身边让他学习掌管陆家的知识,想要硬生生将两人拆散。

  谁知又一日陆征竟然想要偷偷跑出去正好被陆向文抓住。

  颜音被一位元婴期的散修看上,只是这位散修声名狼藉,家里有几十房美妾,而且在青楼更是弄死了不少女子,只是迫于修为,无人能奈何他,而且颜音身为手无寸鸡之力的青楼女子更是难以反抗。

  陆征本来是想娶了颜音后让那名散修知难而退,谁知那名散修似乎就认定了颜音,不断发难,更是要强娶。

  陆征一定要去救她。

  “兄长,你让我出门吧,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陆向文看着陆征执着想要逃离他的神情,心微微一痛:“陆征,这是你第一次为了别人反抗我。”他慢慢移出了一条路,“也是你最后一次。”

  但没有人能够预料,意外和明天谁先到来,陆征彻底得罪了那名散修,元婴期巅峰修为足以将整个陆家覆灭,陆征虽拼死抵抗,但还是阻止不了北岩陆家从鼎盛一瞬落于黯淡的泥尘。

  一夜之间,陆家只剩下几十口人,陆征重伤昏迷不醒,陆向文走投无路之时忽然想起来陆征曾经对他说,在一处山脚为他和自己修筑了一个世外桃源,这里倾注着陆征所有的心血,说是等以后陆家的事情不用他们了,两人便搬出去。

  陆家剩余一行人搬了进去,这里与世隔绝,常人难以进入,是一个很好疗养生息的地方,只是日复一日,陆征却始终未醒来。

  只是陆家覆灭,与陆家合作的许多商人便吵着要账,陆家在皇城那么多年早已树敌无数,许多人都想要陆家两兄弟的命,付清看着陆向文找遍了皇城内所有的医馆。

  陆向文身无分文还要不断躲避那些世家的抓捕,他没钱求大夫出诊便跪在医馆门前,苦苦祈求,没有一人愿意帮忙,有些大夫更是听闻他是陆家的便慌不择路将他赶走。

  陆向文满身是伤,走投无路,最后竟去了修真界,法道门自然不待见他,他便又去到了无相宗。

  无相宗一千阶阶梯,就算是有筑基修为走完全部阶梯都异常困难,何况毫无灵力的陆向文,他在夕阳落下之前硬生生爬至了最后一阶梯,意识已至昏迷,随意抬手抓住一个人的衣角,“能不能救救我弟弟,求求......”

  话都还未说完,便昏迷不醒。

  符无忧微愣,陆向文抓住的人是师尊......

  付清看着抓住自己衣角的人,后退了一步,想要将衣角从男人手中拿开,谁知衣角被人紧紧攥住,就像抓住了唯一的希望。

  付清看着梦境中的自己脚步微微一顿,握着无尘剑将男人抓住的那片衣角斩断,然后随手拿出一瓶丹药放在男人面前,离开了。

  陆向文醒来之后一眼就看见了放在自己面前的丹药,欣喜若狂地回到陆家给陆征服下,陆征不一会儿便醒了,陆向文喜极而泣,对于他来说只要陆征醒来便是最大的幸运。

  陆征伤及了经脉,卧床不起,陆向文便天天照顾他,那应该是他们相伴最长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

  一日花灯节,陆征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地行走了,只是跛脚走的有点慢。

  陆向文和陆征约定好两人去放花灯,陆征突然兴起,“兄长,要不我们再换一次?”他眨巴着眼,嘴里侬软,竖起一根手指,“就最后一次。”

  陆向文向来不会拒绝陆征的请求,于是便答应了。

  花灯节上,雒阳河边,陆征蹲下身,手中的花灯慢慢游向远方,他闭着眼许愿:“希望以后,兄长平安,一世喜乐。”

  陆向文透着隐隐灯火,看向身旁之人,他也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

  我会永远保护陆征,月色和神明共鉴。

  陆向文去给陆征买糖葫芦,回去再找陆征时,人已不见踪影,陆向文疯了似的满城寻找陆征,最后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他看见了倒在满是鲜血地上的陆征。

  市坊璀璨绚丽的灯火与无边黑夜交汇,光影绰约,可再也照不进陆向文的心里。

  梦境陷入黑暗,娄清欢早已垂泪哭咽到泣不成声,符无忧握着无忧剑的手微微颤抖,头疼欲裂,低垂着头,面色痛苦难耐,眸子红光一闪而逝,他的道心在慢慢崩塌。

  下一瞬间,风声尖锐呼啸,娄清欢身后是万丈悬崖,喉间被一双大手牢牢控制,哭嚷大叫:“救命,救命啊!”

  等眼前黑暗散尽,付清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裴明衍和娄清欢同时身处在悬崖边,陆向文微微勾唇,双眸赤红,神情癫狂。

  他看向付清,缓缓启唇:“你选谁?”

  付清皱眉:“陆向文,你堕魔了。”随即看向身边的符无忧。

  “别看了,这位符公子早已陷进我编织给他的美梦醒不过来了。”

  陆向文是梦境中的主人,由他操纵着梦境中的一切,在这里他可以为所欲为。

  娄清欢脑海中的声音响起,他透着娄清欢的双眼看着这一切:“符无忧陷入了梦境,虽然你的子母蛊死了,但是我们可以借助符无忧的手......”

  “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付清看着癫狂的陆向文试图安抚他的情绪:“陆向文,你冷静一点。”娄清欢正在忍受着痛苦,他的识海犹如卷起飓风掠境带起一阵剧痛,这种痛犹如扒皮抽筋,魂魄撕裂。

  陆向文将两人再次后退,他看着脸色依旧平静的付清,问:“清止仙尊,一个是你从小的玩伴,一个是你命定之人,你选谁?”他窥探了付清的梦境。

  身后的符无忧猛然抬起头,付清毫无察觉,他知道陆向文这个疯子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裴明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眼神无喜无怒,神情淡淡似乎料到了这场笑剧最后的结果,缓缓闭上了眼。

  娄清欢的死亡越挪越近,付清承受的痛苦也越来越深,他知道他必须做一个抉择。

  付清抬手缓缓指向了......娄清欢。

  “恭喜您,做出了选择。”陆向文将娄清欢从悬崖处推回,脸上笑意肆虐,他看着身边的裴明衍,眼神充满怜悯,“国师,你看啊,你多可悲啊。”

  “看来最后,你只能陪我死在这梦境之中了。”陆向文带着裴明衍坠下悬崖。

  付清突破修为禁制,紧随着裴明衍跳下悬崖,在跳下悬崖的一瞬召唤出无尘剑,一剑破梦。

  周围如同碎片般慢慢掉落,符无忧与娄清欢脱离梦境,回到禁地之中,献生阵随着陆向文死亡的那一刻停止了运转,红光消散,付清和裴明衍则依旧紧闭双眸,陷入更深的梦境。

  符无忧看着眼前回放的最后一幕,呢喃:“付九九就是师尊......原来师尊一直陪着我。”

  娄清欢站在符无忧身后,符无忧此时心防松散,只要稍加一点点蛊惑,便会让他溃不成军。

  娄清欢俯在符无忧的耳边,唇齿若粉樱,只是每一个字都淬了剧毒。

  “你爱你的师尊吗?”

  符无忧脸色出现惊恐,连连摇头:“我对师尊只有尊敬,师尊是最好的师尊,我从未对师尊生出觊觎的心思。”

  娄清欢缓缓勾唇,他提取了符无忧的梦境,明明心里藏着最恶劣的心思,脸上却是装的道貌岸然。

  “可是你的师尊会跟别人结为道侣,会将所有目光和心思放到别人身上,你甘心吗?”

  符无忧双眸猛然睁大,脸上神情痴然、空洞,他的识海已经被娄清欢控制了:“师尊所修无情道,师尊不会有道侣。”

  “可是你的师尊有情劫,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会站在师尊身边,成为清止仙尊唯一的道侣。”

  唯一这个词刺激了符无忧,他脸上满是惊慌无措,还有愤怒,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师尊不会有道侣,师尊不会有道侣,师尊不会有道侣......!”语气越来越迫切、急躁。

  “不要害怕。”娄清欢轻声道,慢慢引诱,“清止仙尊总会有一个道侣,这个道侣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对!”符无忧恍然,“师尊的道侣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也能对师尊很好,师尊的道侣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会比所有人做得更好。”

  符无忧本来就陷入魇虫的梦境艰难脱身,识海严重受损,合欢宗最擅长的便是魅术,娄清欢说出的正是符无忧心底最深处最秘不可宣最禁忌的爱意。

  “难道你不想看清止仙尊穿着凡人成亲用的嫁衣,双眸含情地看着你吗?难道你不想与梦境中一样与师尊共覆巫山云雨,享受极乐之事?只要你成为师尊的道侣,而现在有一个机会。”娄清欢一顿,握着符无忧的手指向一旁的付清,“只要你将情虫子蛊种到你师尊的身体里,他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你。”

  符无忧看向昏迷的师尊,眼神从迷茫越来越坚定。

  他从储物戒中拿出情虫子母蛊,手里拿着子蛊缓缓接近师尊。

  子蛊慢慢爬上师尊的身体,停留在师尊裸露出来的手臂,齿牙慢慢、慢慢钻进了深处的皮肉消失不见。

  符无忧眸中赤红一片。

  娄清欢手猛地落在符无忧后颈,将剩下的母蛊种在他自己的身上,看着慢慢钻进自己筋脉之中的母蛊,感受着情虫子母蛊的牵引,由心一笑。

  最终的胜利者......只会是他。

  作者有话说:

  究极拖延作者本来想写付清和裴明衍的第一个吻,只是实在来不及了,只能放在下章了(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