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走停停, 闲逛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前往下个地点的时候,兔宝发来消息, 南玉芝醒了。
莫惊春还是放心不下闺蜜,便问道:“我要去看芝芝,她喝醉了,你想回家还是和我一起呢?”
被问到的人连迟疑都没有,立即回答:“回家。”
她才不要见到兔宝!
这样是最好的,南玉芝刚失恋,少不得要哭几场, 要追悔一番,猫要是跟着去了,她难免顾及不到, 何况还有兔宝在, 她真怕两个人打起来, 或者兔宝单方面挨打。
莫惊春心里松了口气, “那我送你回家。”
“如果我回来得晚, 你就自己睡觉, 不要等我了,知道吗?”
小橘左看右看,伸手去够车顶上垂下来的平安福, 就是不答她的话。
睡不睡觉的……她想睡就睡, 不想睡就不睡,饲主休想摆布她,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这在莫惊春看来, 就是执意要等她的意思了。
她又觉得无奈,又觉得感动, 有心想再劝一遍,可说了也不听,想想还是闭上了嘴。
但嘴角却隐隐翘了起来。
小橘被送回家后,她没做停留,又开车去了闺蜜的家。
猫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正在看手机的钱阿姨身边,高声问道:“晚上吃什么呀!”
钱阿姨笑呵呵地说:“还没买菜呢,小橘有什么想吃的吗?一会儿我去买哦。”
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有好多菜都不认识。”
钱阿姨:“哎呀,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菜呀,就去商场里的大超市,很近的哦,正好带你认一认,下次想吃什么,咱们就点餐!”
“吃不吃水果?我去切个桃子。”
“哇!”小橘欢呼:“要去!要吃!”
钱阿姨已经切好了桃子,把它们装在盘里,送到她手边,上面还放着一个叉子。
“一会儿要不要买个皮球,小橘玩皮球吗?”
她舔了舔嘴巴,抬起头,“什么皮球?”
钱阿姨就拿起手机,翻了一会,点开一个视频给它看,“就是这个,我刚刚看到,就想到你了。”
小橘扭过头凑近去看,视频中是一个小猫,正追着一个黄色的圆球跑来跑去。
她的目光也忍不住追随滚动的皮球,直到视频播放完毕,画面暂停,才从上面移开。
“想要一个。”小橘说。
这种会动的玩具,不论什么时候都能抓住猫的心。
而且她还从来没有过玩具呢,以往抓来的小鸟,玩不了多久就会死掉,一个皮球,应该可以玩很久吧。
她想到这个,几口把桃子吃完,就缠着钱阿姨出门。后者哪经历过这种磨人法,只听了两句就答应下来,去厨房拿上布兜,两个人就一起出门了。
小橘之前也去过商场,是和莫惊春一起的,但是她没去过超市。
超市和其他店铺截然不同,一排排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各种零食,她好奇地四处看。钱阿姨见状,就推了一个手推车,“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简直没有原则,第一个装进去的就是一个黄色的小皮球。
猫虽然好奇心很重,但没有乱拿商品,她挨个货架看过去,只在食品区停下来。拿了薯片,果冻,辣条,小饼干,还有鱿鱼条,酸奶拿了四盒,火腿拿了两根,鱼罐头拿了一个。
罐头里的鱼是死掉的鱼,她就有一点踟蹰,死掉的鱼没有活的好吃,不过人很会做菜,也许味道不错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才拿了一罐,打算先尝一尝。
过惯了流浪生活的小橘没有浪费的习惯,她只拿自己感兴趣和确定会吃掉的东西。
穿过这一篇区域,就是水果区了,这里面成堆放着各种水果。
只是她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奇妙的,荒谬的味道,混在果香之中,那么明显。
这里竟然有臭味!
难道是有坏掉的水果吗?
小橘偷偷跟钱阿姨说:“这里的水果臭臭的,坏掉了,不要买。”
钱阿姨笑得前仰后合,“那不是坏了,是榴莲,闻着臭,吃着香,很好吃的哦。”
她领着小橘绕过两个果摊,指着前面一个黄黄的,长满刺的东西说,“那就是榴莲啦。”
离它越近,臭气就越浓郁,但小橘不信邪,与生俱来的好奇心让她控制不住地走到榴莲面前,弯下腰闻了一下。
呕!
好臭!
她干呕了两下,急急忙忙跑回来,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好臭,太可怕了!”
钱阿姨:“那我们快走过去。”
家里不缺水果,没什么要补充的。
穿过水果区,来到蔬菜区,钱阿姨买了一个小小的贝贝南瓜,打算做一道南瓜蒸蛋,又买了土豆,豆皮,莴笋,以及一斤牛奶小番茄。
这是猫尝了一个试吃后,点名要买的。
走过蔬菜区,就到了肉类区了。鸡鸭鱼海鲜河鲜这里都有。
小橘刚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暂时对这类食物不太热衷。
“吃番茄牛腩吗?”钱阿姨忽然问,今天的牛腩倒是挺不错的。
“吃!”
新鲜的生肉散发着浓郁的肉腥气,刺激着小橘的鼻腔,中午本来吃得很多,可闻到这股味道后,胃部又隐隐感到空虚了。
白嫩的鸡腿,淡红的里脊,剔好的牛腿骨上还有碎肉,而一旁,新鲜的小羊排散发着特有的膻味儿。
钱阿姨跟着她走过去,看着趴在玻璃柜台上的人说:“想吃羊排?来个爆炒羊排也不错,老板,来称两斤啦!”
小橘吞了一口口水,感觉这个地方简直是对她意志力的极大考验。
肉没认识多少,只顾着咽口水了。
回去的时候,她得到了一支抹茶冰淇淋,举在手里,边走边舔。
刚进小区门,钱阿姨突然惊呼一声,“唐姐!”
她的声音爆发了极大的热情,小橘顺着她走过去的方向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提着一个小包,同样有些惊喜地回道:“钱妹子,这么巧,你去买菜啊。”
小橘不明所以,目光警惕地盯着来人,对方笑得很和善,只看长相,莫名有种熟悉感。
来人穿着一件类似唐装的上衣,下身是很宽松的真丝裤子,花白的头发微卷,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笑容很和蔼,问道:“这是小橘吧。”
“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不认识我是不是?哈哈,我是小春的奶奶。”
“奶奶?”小橘歪了下头,耳朵尖也抖了几下,一双圆眼睛又是疑惑,又是警惕地望着她。
“哎唷,嘴真甜。”唐奶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奶奶来还给你带礼物了呢!”
“走走走,回家再给你。”
方形的小盒,巴掌大小,外面裹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中心印着一个商标,但被手指按着,只能看到一撇金色。
这盒子被她拿出来晃了一圈又塞回包里。
猫的视线就跟着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她知道饲主有一个奶奶,是她嘴里唯一提过的亲人,她们有时候会打电话,聊得时间不是很长。
这就是饲主的奶奶?她的年纪的确很大了,花白的头发,松垮的皮肤,脸上有许多皱纹,眼睛也不那么清澈,有些浑浊。
但穿得很是整齐,后背也挺得很直,并不佝偻,有种书卷气。
确认过身份以后再看这位老人,小橘找出了那点熟悉感的来源。
是眼睛。
她们两个人的眼睛很像,都是一双吊梢凤眼,同样也有着下三白的眼型,只是老人皮肤松弛,眼皮向下耷了一些,眼角也向下垂着,柔和了那份凌厉感,变成了一双慈祥的眼睛。
二者的脸型也很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奶奶的脸上也一直带着笑,让她瞧着就像是一个和蔼温柔的老人。
走路的姿势也是,手臂摆动的幅度很小。听人说话的时候喜欢注视对方的眼睛,很专注也很尊重人的样子。
这确确实实是饲主的奶奶,毋庸置疑。
她们实在相像。
奶奶一见面,就对小橘展现了极大的友善。
拉过她的手,问她在这儿住的怎么样,喜不喜欢,问自己的孙女对她好不好,有没有欺负她。
她的手是老人的手,有种松弛的光滑,指腹有些粗糙,食指指节有茧,是捏了太多年粉笔导致的,退休后也没能养回来。
她身上有一种暖融融的味道。小橘不知怎么,就觉得很安心,就算被拉着手,也没想着把手抽回来,反而乖巧地回答说:“姐姐对我很好,她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姐姐,钱阿姨也喜欢我,给我做很多好吃的。”
奶奶笑呵呵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她们一起回到家里,坐到沙发上,奶奶才拿出包里的礼物,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金长命锁。
“来,奶奶给你戴上,这个呀,是祝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小小的长命锁像一个云朵,上面刻着花纹,中间是一个福字,下面坠着三个圆珠,很是小巧可爱,锁身用一条红绳穿过,从奶奶的手心,挂到了猫的脖子上。
小橘低下头,拿起它瞧了瞧。
它对人类的各种物价尚且不甚清楚,不知道这个长命锁的价值,事实上,她平时穿的衣物,所用的各种物件,在价钱上都和便宜搭不上边。
小巧的长命锁样式精致,显然也和普通二字有着壁垒,一看就是由人精心挑选过的,带着祝福和祝愿,送到她的手里。
它的价值固然珍贵,但其中的心意要比它本身的价值还要高昂。
“谢谢奶奶。”小橘甜甜蜜蜜地蹭了蹭奶奶的脸。
她很喜欢这件礼物。
被蹭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上了年纪的人总有一点想要含饴弄孙的愿望,对于这种亲亲密密的撒娇行为,是抵抗不了的。
端午快要到了,没剩两天,奶奶是来和孙女一起过节的。
她比往常提前了几天,就是想要和小橘多相处相处,亲眼来看一看她到底是什么样。
莫惊春是个吝啬言语的人,不喜欢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算问她,也只能得到一个“很好”的评价。
奶奶乐呵呵地摸了摸猫的头,觉得小姑娘笑起来实在很甜,的确可爱极了。
猫却坐不住,她的目光止不住地往地上的皮球上瞟,奶奶发现了,便慈爱地说:“想玩就玩去吧,不用陪我。”
小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经受住玩耍的诱惑。
她吧嗒吧嗒跑上楼,再下来的时候,就是一只大猫从二楼一跃而下,咚地踩在一楼地板上,一听就很敦实。
走了半天,还是回归兽形更加舒服。
猫伸了个懒腰,先抻直两条前腿,再挨个伸开后腿,最后甩了甩尾巴,就像一只孔雀抖了抖自己的尾羽似的。
站直以后,它的视线便牢牢地钉在了不远处地面上静静躺着的皮球上。
猫迈开四肢,箭一样射过去,跑到皮球面前,前爪稍稍一捧,皮球便骨碌碌滚开。
这会动的黄色圆球完全摄住了它的目光,让猫无法分心出去,它兴奋地冲过去,追着皮球开始四下乱窜。
以猫如今的体型,再叫它小猫,似乎不太合适。
吃好喝好,营养充足,原本削瘦的她迅速丰满起来,长长的皮毛在跑动中一阵一阵掀起又落下,仿佛海浪似的,而脚掌踩在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咚咚声,足以证明这只猫是实心的。
身长近乎一米,尾巴也没有短上多少,这样的小橘在客厅横冲直撞,不亚于一辆小型卡车。
它每次跳上沙发再跃下,奶奶都能感受到沙发猛地震了一下。
但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半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嘴里感慨着:“小姑娘真有活力。”
然后掏出手机录了个视频发朋友圈里。
还没到一岁的猫,正是活力旺盛的时候,每天有使不完的精力,这几周的安分日子已经是它能坚持的极限了。
事实上,这也是猫注意力越来越不集中的原因。
随着身体愈发健康,爱玩的天性也在肆意增长,催促着它进行最爱的捕猎活动。
变成人后,莫惊春给猫磨过指甲,将过于尖利的指甲在保留形状的基础上稍稍磨圆了一些。
所以现在即便变回了猫,小橘的指甲也没有那么锋利,不然就算是加厚的皮球也活不了太久。
皮球圆滚滚的形状注定了它拥有容易滚动的特征,即便短时间被猫抓住,按在怀里啃,可只要一个不留神,它就会弹出去,引发新一轮的追逐战。
客厅的角落,还摆放着一棵巨大的“树”,人工拼接的枝桠让它看起来格外粗壮,上面缠满了麻绳,用来磨爪子和攀爬。树枝和树枝之间,错落安放着许多小平台,小的只能坐着,大的却可以卧下,还有吊床在上面悬挂。
由于猫的体型,这吊床的尺寸也大到可以躺下一个人。
树上并不是空的,最高的一个台子上,里面正躺着猫最初的玩偶,那只粉色大章鱼,除此之外,其他的台子上也或多或少有一些东西,几片从外面叼回来的树叶,一个小圆坐垫,花坛里捡回来的会响的破旧铃铛,被钱阿姨洗刷干净后,也放在了上面。
这些都是猫的宝贝。
现在,它把皮球也叼了上去。
这颗猫树对于普通小猫来说,可以说是惊天巨树,高得不可思议。但想要让猫也有同样的观感,恐怕得是一棵比别墅还高的大树才行。
但尽管如此,它依旧是猫的最爱,除了沙发,猫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这里,趴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领地。
在钱阿姨做饭时,它再从树上跳下来,去厨房门口,等待一份额外的投喂。
把皮球放好,就代表猫玩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它先去喝了几口水,再走回到沙发上,往下一趴,脑袋就搁到了奶奶的怀里,打着小呼噜说:“奶奶帮我挠挠。”
玩够了,它就要开始散发自己的魅力,让新的人类也抛弃底线地爱上它不可。
好大的一颗猫头,比小皮球可要大多了。
丰厚柔软的长毛可以直接把手陷进去,再轻轻一晃,便如水波般流动起来。
手感柔软又丝滑,叫人摸了第一下就想要第二下,简直欲罢不能。
莫惊春回来时,就见到猫几乎半个身子都躺在奶奶腿上,仰着头,抱着奶奶的胳膊,哼哼唧唧地缠着她给自己挠下巴。
“奶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她边换鞋边问。
“我又不是不能走了,有什么好接的。”奶奶说,“这不是端午快到了,我来给你包粽子来了。”
说完她就低下头,笑呵呵地问:“哎呀我们小橘还没挠够呀,奶奶再给你揉揉耳朵好不好?”
莫惊春上一次听到这么过分和蔼的语气,好像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只有哄小孩子才会用到,她长大以后就听不到了。
猫就腻腻地喵了一声,一双眼睛舒服地眯起来,都没说和她打个招呼。
头一回回家没有迎接仪式,莫惊春竟然觉得有点不习惯,空落落的。
她独自走上楼去换衣服,身边也少了一个绕来绕去撒娇的人,走了千百遍的楼梯忽然有些长,也有些宽阔,并不拥挤。
她就这样孤零零一个人上楼了。
等她再下来的时候,猫已经睡着了,在沙发上蜷着,睡得很安稳。
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女,比了个嘘的手势。
只是这个睡姿没有维持太久,猫就像一朵花一样舒展开四肢,肚皮朝上,贴着沙发背,把自己抻成长长的一条,肚皮上的白色绒毛一层层展开,像是一朵朵棉花糖。
而沙发上的两个人类,不约而同地唇角扬起,又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给它腾出一块地方。
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
“你去哪儿了,周末还加班吗?”奶奶问。
“不是工作上的事,是芝芝,她分手了。”莫惊春简单说了一下,没说得那么细,怕老人家气到,只是说宋怡做了点错事,让她伤心了。
就这样,也给奶奶气得眉毛倒竖,“芝芝那么好的小姑娘,她都不珍稀。你不是总裁吗,怎么不想想办法给芝芝出气。”
“这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宋怡也不在我们公司上班。”莫惊春疑惑。
“亏你还是年轻人呢。”奶奶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最近短剧很火的,里面的总裁动不动就让人破产,还沉河,你没看过吗?”
“那都是瞎拍的,怎么可能沉河,犯法的。”莫惊春哭笑不得。
“不管怎么说,你得想办法给她出气,不能让咱们芝芝受这么大委屈。”奶奶不依不饶地说。
“已经在想了。”莫惊春说。
就算不能让人破产沉河,给人添点堵总是能做到的,宋怡不是总酸芝芝认识有钱朋友,话里话外说自己穷酸吗?
既然这样,依靠钱能办到的“特权”事,她总得亲自试过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