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拉着窗帘,繁复的灯饰落下冷冽的光。
江野端着热好的粥坐在餐桌前,埋头吃了几口,觉得氛围实在是诡异。
林献的新男朋友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目视前方,腰背挺的笔直。
一声不吭。
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即便江野已经很小心的去喝,吸溜的声音还是在过度安静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甚至在空旷的客厅荡起阵阵回音,他终是没忍住。
主动打破沉默,“你好,我叫江野。”
“……”
男子略显僵硬的扭头看向他,似短路被重启的机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
“你好。”他说。
顿了顿,扯出一个柔和的笑:“你可以叫我小黑。”
y0039没有名字。
只有一串编号。
所以被人问到姓名时,他总会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好在如今有了一个昵称,‘小黑’听起来还不错,至少不算拗口。
江野点点头,低声重复一遍男子的名字后,道:“你可以叫我小江或者小野。”
“……”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江野默默想着不眨眼睛或很少眨眼睛的动物,套近乎般的交代了自己的动物特征:“我是小熊猫。”
“我看你不怎么眨眼睛,你应该是节肢动物或软体动物吧?”
据他所知,这些动物没有眼睑。即便是拥有人类特征或拥有该动物特征的人类,眨眼都会相对困难。
小黑静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江野:……
y0039在思考。
他算不上动物,也算不上人类,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好似只有这两种分类。
就像是一个选择题。
人类or动物
这些人只给他两个选项,偏偏……他是第三种。
要怎么回答呢?
y0039不知道。
干脆笑一下好了。
江野看着小黑突然露出微笑,莫名觉得有些渗人。那股笑不及眼底,两个眼珠仿若装在眼眶的玻璃珠,好看,但没有什么情绪。
他如坐针毡的喝完最后几口粥,端着碗走进厨房。
“哗啦啦——”
江野把锅碗放进水池,认真清洗。
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瞧,是小黑。
“我来洗吧。”小黑说。
江野:“不用,我来就好。”
小黑眉头微蹙:“这样的话,我会被开除的。”
y0039听林献说起过前任男友,如果在家吃饭,前任男友们会主动承担起刷洗的任务。
“……开除?”江野听不懂。
他还未从小黑的话里悟出其中的意思,就被小黑强行推到了一旁。
江野:“好吧。那我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叫我。”
小黑点点头。
江野离开厨房,走向沙发。
林献家里的沙发比他家里的多了几分贵气,坐着也十分舒适。
他拿起沙发上放着的书,书名是《神明降临》,讲述的是神明降临后被肃清的故事。
江野翻开瞧了没几页,秦澈便走进客厅,坐在他身侧,出声打断了他的阅读:“哥哥。”
“嗯?”
“我刚刚去院子里吃糖,听他们说,等会儿要去玩,我也想去。”美人鱼眼睛雪亮,语调轻快,‘想去玩’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江野应声,“可以。”
美人鱼夺走他手里的书,倚在他肩头来回把玩着,“哥哥,出去玩的时候,我能不能也跟你睡一个房间?”
“我不想一个人睡~”夹子音重现江湖。
江野:“……我不去玩。”
“啊?为什么?”
“我不想去。”
“可是我不喜欢吃小黑做的东西,我吃不惯,我想出去玩的时候,也能吃到哥哥做的饭菜。”
听力极好的y0039:?
秦澈将书放到一旁,一手挽着江野的胳膊,一手顺着江野的手腕摸进江野的手心。
指尖在手心轻轻挠着。
“哥哥,陪我去吧……就当是去给我做饭了,不然我去玩两天,肯定会饿瘦的。”美人鱼越说越委屈,漂亮的眸子里涌着水光。
江野心下一软。
秦澈顺势倚在他的肩膀,头一歪,脸埋在他的锁骨处来回蹭着。
‘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江野垂眸瞧着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几乎要钻进他怀里的美人鱼。
拒绝的话黏在嗓子眼儿。
他喉结滚动两下,一开口,道了声,“行。”
美人鱼得到肯定的回答,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仰起头看他时,一脸的灿烂笑容。
-
林献对于游玩的安排很笼统,倒是沈昀。下午的、明天的,以至于后天、大后天的,每个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专门列了表格。
对此,林献表示:“上学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用功。”
沈昀忽略金毛的评价,一本正经的打开投影仪,将自己的表格投屏到墙面的白色画布。
随后拿出激光笔,激光笔的红点在第一个‘项目’上绕了两圈。
出声讲解,“先去打高尔夫,高尔夫球场和果园离得不远,不想打的,可以到果园逛逛,打完之后下午六点,吃吃饭,七点半去赛车场。”
“九点半出发,去江边坐船,然后沿着绒江从西区漂到南区——”
顿了顿。
沈昀切换投影仪画面,“我找来了地图,定了路线。我觉得这条路线还是蛮不错的,夜景好,也僻静些,不至于觉得喧嚣吵闹。”
林献目瞪狗呆,竖起个大拇指:“牛啊,昀哥。”
沈昀得意的挑挑眉,继续道:“晚上直接住在船上,第二天上午看个电影,到古镇的手作坊玩一玩,下午去爬山,晚上睡帐篷。”
“岭南山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第三天咱们起得早些,去看日出!”沈昀越说越激动。
江野坐在沙发默默听着,隐约有种报了旅行团的感觉。而沈昀,就是旅行团的导游。
这样满满当当的安排……
有点像上班。
江野抱着抱枕,身子往后一躺,后背倚着沙发的靠背,缄默不语的看向沈昀用心绘制的表格。
林献跟着他往后躺,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江啊,你就当他放屁就行。”
“他喜欢制定计划,但计划从未完全实施过,还看日出,他最喜欢睡懒觉了,压根起不来——除非,一晚上不睡,通宵等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