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色相【完结】>第65章 自杀?被救。

  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难得的放晴,家里佣人在大扫除,明天是一号,是新的一年,新年新气象。

  辛宴庭穿了一件单薄的灰衬,一身雅正,下了楼来。

  管家在客厅和院子里布置,瞧见辛宴庭来,问道。

  “宴庭,辛董方才来电话,要你明日中午回家,晚上在老宅吃饭,需要我去答复吗?”

  辛宴庭面色平平淡淡的,清淡的声音从中庭穿到了偏厅,他往侧门去:“不用,明天居家,哪都不去。”

  “好的。”管家跟在辛宴庭身后,为他打开了偏厅的门,“您往哪去?”

  辛宴庭淡声道:“顶楼的泳池封了,我想单独静静。”

  管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蹙了眉:“是的,小黎特地打过招呼,不能再放你去泳池了。你是不是想去后院划船?”

  整栋别墅,大大小小的泳池全被清空封锁,唯独只剩下后院的池塘是一方安宁之处。

  “老林,”辛宴庭的情绪特别淡,平静道,“我心情不好,划会儿船也不行吗?”

  “那我安排两个保镖守在岸边——”

  “Stop!我还没疯,”辛宴庭低眉望着老林的眼睛,“请给我一点私人空间,半个小时,再派人来找我,行吗?”

  管家为难地叹气,还是答应了:“少爷,您要划什么船,我先去给你准备。”

  “就那辆简单不遮阳的皮艇吧。”

  *

  辛宴庭食言了。

  他在泽西岛的庄园泳池里“溺毙”过两次,从此被禁了单独游泳,回国后,更是连进泳池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唯一能发泄情绪的,只有他卧房中那面够四人躺的浴池。

  他怎么会想死,他只是一时失神,精神恍惚而已。

  若是有那么在意,早在秦巷来找他的第一天,他就溺死在卧房浴室中。

  划船曾经是他发泄情绪的最常用方式,可后来便忘了自己还有这样的偏好。

  他也没有多喜欢划船,只是想碰碰水底那片凉透心骨的冰凉寒冷罢了。

  所以当全身没入水中后,他觉得整个身体连着心脏都被冰结了。

  太冷了。

  冷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

  好像心里的凉意这才慢慢显出来。

  他想,他已经疯了。

  活了半辈子的教养和教育理念始终告诉他,遇到事,只需要忍耐和不断的生抗、默受,事情便总会结束,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所以无论他的内心多么陨石坠落、火山爆发,他的面上,也只剩平静。

  他在平静地发疯。

  是秦巷先疯的。

  秦巷将他也逼疯了。

  秦巷这个人,活得太没原则,一下说爱,一下说不爱,又说爱,要追,又不追,永远三分钟热度,谁也不知道他明天会有什么想法。

  他不会再信他了,他这个蠢货。

  太难了,爱一个人。

  每当辛宴庭将将有想法,有行动,迈开那一步,秦巷便后退一百步。

  永远也追不上。

  ——不追了。

  ——那我,也不追了。

  辛宴庭闭上眼,任凭眼泪往水里去,冰凉凉的,阴暗的水域包裹他的心脏。

  他往水底沉去,连挣扎也没有。

  岸上。

  管家急疯了,保镖都在,皮艇也在,可船上那位骄矜贵重的小少爷不见了。

  天暗了,太阳落山了。

  湖面也要结冰了。

  噗通一声,有人跳进了水中。

  水里阴嗖嗖的冷,秦巷是脱了皮鞋下水的,大张开手臂往水里游去,很快寻到辛宴庭的身影,他如一道破开阴茧的曙光,从天上飞驰而来,沉入水中,光亮无端照在辛宴庭脸上。

  辛宴庭失真了,他睁开毛绒颤着睫毛的眼,笑了。

  很可悲地笑了。

  生命若在这一刻结束,最后一刻里,他竟然能看见的,也只有秦巷。

  他想。

  那他这辈子也活得太可怜。

  秦巷抱住辛宴庭,见着辛宴庭睁着大眼,一脸平静荒诞地看着他,明明溺水快溺得窒息,可眼神又那样凉薄。

  紧紧抱住辛宴庭,秦巷将辛宴庭抱进怀里,很是珍惜地拥抱,一个用力,秦巷向上游去,将人往上拉。

  保镖相继跳下水,将两人救起。

  秦巷躺在湿地上,嘴里咳着吐凉水,快死了,撇头一看,辛宴庭睁着大眼,望着他,两双眼对上,秦巷笑了。

  辛宴庭可比他惨,吐水吐得快将自己咳死呛死,管家忍不住要保镖给辛宴庭做人工呼吸。

  听到这个,秦巷失魂一样的精神回寰,撑着湿草地坐起:“呼什么啊,他玩个水,呛了两下,看你们大惊小怪的。”

  管家看这情况可不像简单溺水,家庭医生都喊来了,在医生来之前,秦巷看着地上闭眼,嘴里呛着的水和眼泪水一道流的辛宴庭,这模样太伤他了,一把推开管家,秦巷双手按在辛宴庭胸上,给他疯狂做按压。

  忙完一通,天彻底黑了。

  秦巷不肯去洗澡换衣裳,随便裹了件干的毛貂披在身上,室内开了地暖,他一身湿哒哒的痕迹,在辛宴庭卧室门口来回走,水迹沾了门口宝绿色的古董地毯,他又冷又热,心里急的发癫。

  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和管家全都出来了,秦巷止住管家要说的话:“当是为庭哥好,放我进去看一眼。”

  管家今天吓的实在不轻,他是真受够了:“秦先生……进去后……好好跟我家先生说话!”

  “放心。”

  秦巷湿漉漉的,进了房间。

  辛宴庭这会儿正常了,换过了衣裳,穿着毛绒的睡衣靠在沙发椅上,沙发椅轻轻晃着,他在烧信。

  秦巷寄给他的信。

  一封一封,他往火盆里扔。

  管家就在门外偷听,秦巷没留意,脚步极重,走进屋里,他刚刚答应管家的话他记着,可看见辛宴庭这样,一点也忍不住了。

  开口初初两句,他还有些故作轻松:“你看看你,这样的天去玩水划船,要不是我救你,你要淹死了,也不找个人跟着。”

  秦巷走近,看着火盆里旺盛的火,嘴唇发颤:“看在我救你一回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听我说说话。”

  辛宴庭停止了烧纸,目光望向秦巷。

  那眼神太恫人了,让秦巷觉得可怖,他从未在辛宴庭面上见过如此阴森的神情。

  秦巷在他身边的椅子边坐下:“我知道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又来,我在信上说不再给你添麻烦——你别急,听我说完,我是认真的。”

  “庭哥,我那封信既然寄出去了,就没想过收回,但我知道,我这些信,你不一定看。”现在看来,是真的,这些信,他不仅没看没拆封,还一封一封地烧了,秦巷自嘲一样笑了,肩膀耸动,“我怕你不知道我信上说什么,所以亲自来一趟,我这些话说完我就走,真真的。”

  辛宴庭阴鸷的视线紧盯秦巷,手上动作又开始了,将信封丢到火里燃烧,火盆里的火花放明,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孔。

  “庭哥,我不为难你,我想跟你说,之前分的太仓促,连个告别也没,不正式,今天要有,”秦巷又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往辛宴庭身边凑,“庭哥,我能抱抱你吗,最后再抱一回。”

  辛宴庭不说话,眸光生冷地看着秦巷。

  秦巷当他愿意了,用全身的湿漉抱住馨香的辛宴庭,他心里的那股低沉空虚一下子全被充实了。

  “真香啊,”话刚说出口,秦巷就哭了,跟个傻逼没两样,“我以后不缠着你了,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庭哥,就这一回,最后一回,我给你又弄脏了,没下次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辛宴庭一直不说话,秦巷看不见他表情。

  等情绪发泄够,秦巷退开身,擦了擦眼泪:“好了,我走了。对了,你账上应该收着了,我给你打的钱。”

  没有分批。

  一次性还清了。

  可这眼泪就是擦不完,真丢人,又开始丢人。

  秦巷索性也不擦了,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按了按,呔了一声:“我家底都给你了,妥妥的,今天原本要去研究所的,去递辞呈,可想了想,那款面霜各地的分销合作刚谈下,还有得发酵,那再等等好了。你等我给你撸个爆款,这玩意卖火,我在名西子里的股份,我全都转给你,那也要等到明年夏了。”

  “两清了,这回真两清了,”秦巷苦笑着,“唉,你真知道怎么治我,你不理我,我这一下,我心里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心里慌得很,我可真没用啊。害,不自嗨了,走了。”

  秦巷静静望着辛宴庭一分多钟,见辛宴庭还是那股平静的不显山不显水模样,这比骂他两句还打击人。

  现在他在辛宴庭这里跟个纸片人没两样,像死物。

  是了。

  早该在他生命里消失了。

  秦巷把头狠心一扭,眼泪像珍珠的线:“走了。真走了,”

  哒哒哒,秦巷迈着湿漉脚步出了门,门口管家守在外面,遇见秦巷出来,没觉得尴尬,只是视线比较深,唤秦巷:“秦先生……”

  秦巷眨了眨眼,藏住泪,藏不住。

  “害,丢丑了。我走了。”

  “秦先生。”管家唤。

  秦巷径直往楼梯去,下了楼。

  楼上。

  辛宴庭用热红酒将火盆里的火浇灭,红酒洒了一地,他起身,按开了密码锁,打开了那面尘封很久的橱柜。

  橱柜里,全都是秦巷追他时送他的小礼物。

  辛宴庭拿起柜子里的小丑人玩偶。

  是秦巷。

  辛宴庭用指尖戳“秦巷”的鼻子——

  哐当。

  他被砸在了橱窗柜上。

  湿漉漉的潮气盖住了辛宴庭周身的香气,辛宴庭被按在柜上,秦巷扒他衣服,手伸进他衣服里。

  秦巷又回来了。

  去而复返。

  他快疯了。

  他已经疯了。

  哭得像个十岁的小孩,吃多少老冰棍都哄不好的那种。

  从身后牢牢锁住辛宴庭,秦巷咬他脖子,哭得满面模糊。

  “就当是最后救我一次好不好,”秦巷在辛宴庭耳边说话,泣不成声,声线颤弱,“和我做,做一次好不好?”

  “就这一次,结束我就放手,求你了,求你,让我正常吧,让我变得正常,我彻底坏了,你跟我试试好不好,”秦巷亲辛宴庭的后脖颈,细细密密地亲,“我就想正常点,让我做个正常人吧,你彻底毁了我,念着过去那点好,你救我一次好不好啊,庭哥。”

  辛宴庭放下手里的小丑人,放在橱窗里,小丑人摔倒。

  手臂一个撑力,一脸的晦色,阴云密布,按住秦巷的脑袋,辛宴庭从容转过了身。

  秦巷哭得梨花带雨,辛宴庭撇开他的脑袋,一个手掌过去,便牢牢掐住了秦巷的脖子。